張玉波
一
我曾經(jīng)在新疆鄯善的時候,覺得鄯善就是一個謎,許多地方都讓人著迷。吐峪溝一個火焰山小小的溝壑,居然是佛教、祆教、伊斯蘭教、基督教四大宗教的聚會地。中國第七大沙漠“庫木塔格沙漠”,與城市零距離,千百年來人不退沙不進,人與自然和諧共處。
有一次,我聽到一名維吾爾族領導用維語給老鄉(xiāng)領學一份縣委的文件,在讀到落款的時候,我從語音中聽出把“鄯善縣委”讀成“蒲昌縣委”。當時我很疑惑,按照維語讀音習慣,應該讀地名是漢語音譯,還是讀“鄯善”,怎么就讀成“蒲昌縣委”了呢?
回來后,我找一名精通漢語的維族朋友了解,他說我聽的沒錯。鄯善縣所有的公章上,漢語的地名都寫得是“鄯善”,維語的地名都寫的是“蒲昌”,這叫一章兩地名,都指的是一個地方。這可能也是中國地名史上絕無僅有吧。
他還告訴我,“蒲昌”實際上就是歷史上的“蒲昌海”。古代的蒲昌海,在西域三十六國之一鄯善國境內,也是由與古“樓蘭”關聯(lián)的地名演化而來的。
聽了這些話,我感到了愕然和震驚!我感到無法相信和接受!
我好像被困在歷史與地理的迷霧里。
在我的意識里,那個消失的古樓蘭應該在羅布泊區(qū)域,也就是在現(xiàn)在的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境內,鄯善卻是在吐魯番盆地,中間橫亙著庫木塔格沙漠。
簡直就是風馬牛不相及?。?/p>
二
的確,你在鄯善呆久了,到處都有“樓蘭”的影子。
鄯善有個鄉(xiāng)叫做辟展鄉(xiāng),辟展就是蒲昌的諧音。如果你用漢語語速很快的讀“辟展”兩個字,你最后聽到的就會是“蒲昌”。
縣城有個城中村,就很準確地叫做蒲昌村。這幾年鄯善縣還做沙漠文化和樓蘭文化,給自己一個定位“濱沙之城、樓蘭故鄉(xiāng)”,惹得樓蘭古城所在地巴州若羌縣憤憤不平。
事實是,鄯善真的有樓蘭移民。
從鄯善迪坎兒往南,就進入羅布荒漠地帶,從此人煙罕見,所以迪坎爾這個地方又被稱作“最后的村莊”。由于小村坐落在洼地間,海拔高度為零,所以又被人稱為"零的村莊"。迪坎兒村的村民是古樓蘭王國的一脈遺民,在樓蘭王國消亡的時候遷居于此的。
我們決定去一趟迪坎爾村。
迪坎兒是鄯善縣最遠的一個村落。從縣城出發(fā),繞著庫木塔格沙漠的西南邊緣,一邊欣賞輪廓清晰、層次分明,丘脊線平滑流暢,坡面流沙如瀉的美景,一邊贊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麗。大約走七八十公里的車程,就會抵達迪坎兒村。
迪坎爾村與沙漠緊密相連。站在一處沙丘上,就可以俯瞰整個村落。
這是一個不大的村落,具有地域特色的黏土房屋低矮凌亂的分布著,看上去有點破敗,整個村落由于植被樹木稀少,只有一些梭梭樹頑強地生長著,顯得灰蒙蒙的一片。
緊挨著沙漠的公路邊有幾戶并排人家,門前一溝水流,葡萄藤蔓覆蓋了整個院落??梢钥吹阶钸呉粦羧思业暮髩σ呀?jīng)被流沙淹埋掉一半,沙漠從這戶人家的后墻根一望無際地遠去,沒有一點綠色。
走進村子里面,發(fā)現(xiàn)很安靜,也許是這里太過于遠離人世的塵囂了。但看到的村民臉上浮現(xiàn)著的那份真誠與淡定的神情,仿佛一下子來到了世外桃源,頓時私欲全無,心境如一。
帶領我們的朋友按照來意,選了一戶想要去的人家。讓我出乎意料的的是男主人的長相,眼大窩深,鼻梁高窄,下巴尖翹,膚色白皙,頭發(fā)金黃,眸子里有著淡淡的幽藍。典型的古代歐羅巴人特征。
他用熟練的漢語與我們攀聊著,告訴我們迪坎兒村現(xiàn)有500多人,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日子。迪坎兒的村民很勤勞,以種植棉花、高粱、豆類以及養(yǎng)殖牛羊為主要生活來源?,F(xiàn)在政府正在統(tǒng)一給大家修建抗震安居房,也幫助銷售農(nóng)作物,還搞了農(nóng)村醫(yī)療保險、生活低保,日子過得挺好的。說話時一臉的憨笑。
我故意問他你為什么長得和大多數(shù)村民不一樣?他說,外地來的人都這樣問我。他告訴我,我們的祖先是從已經(jīng)消失的樓蘭古國遷徙到這里的,經(jīng)過世世代代的交流融合,大部分村民的容貌發(fā)生了變化,逐漸演變成與當?shù)叵嘟?。我們有幾戶人家,可能是融合能力差,或者是基因強大,仍然保持了樓蘭祖先的樣子。他邊打趣邊說,我們本身就是一個詼諧幽默的民族。
他還主動問,你們可能懷疑我為什么會說漢語吧?我不可置否地點點頭。他說,我祖祖輩輩就是向導,科考的、測量的、探險的、旅游的,還有那些驢友,他們要去羅布泊,去庫木塔格沙漠,沒有向導是不可能的。所以,經(jīng)常和他們打交道,我的漢語就說得不錯了。當然我們的經(jīng)濟收入也不錯。
不敢相信,在鄯善,看到了有著典型樓蘭原始長相的遺民,還和你侃侃而談。
走出村落,我幻若隔世。
我注視著村外的一塊石頭,一個土疙瘩,覺得他們也在注視著我。他們好像也在與我交流,告訴我樓蘭那些過去的事情。
意識決定存在。就這么奇怪,你在鄯善接觸到的樓蘭痕跡多了,你的意識里面就自覺不自覺地認為這里就是樓蘭。
難怪鄯善把自己定位“樓蘭故鄉(xiāng)”呢!這也就不足為奇了。
三
不管怎么說,直到今天,樓蘭整座城池的消失還是一個曠世之謎。
回溯遠古,最美的風景屬于西域。當時,車爾臣河從西向東,孔雀河、塔里木河從北向南并排注入羅布泊,使之成為碧波萬頃、綠樹成蔭、群鳥集翔、野獸成群的大漠綠洲。
川流不息的孔雀河就是樓蘭人的母親河。早在四千七百年以前,樓蘭人就在這條河上繁衍生息。
歷史流轉,直到今天公元2017年3月,有媒體報道,考古學家又在孔雀河南岸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樓蘭遺跡和文物,證明孔雀河南岸也是樓蘭人聚居區(qū)。
從人種科學的角度看,早期的樓蘭土著與帕米爾塞克人種、安德羅諾沃人種和敦煌附近的月氏人接近。從文字學的角度看,樓蘭人使用的中亞佉盧文作為官方文字,而樓蘭本族語言卻是歐語系的吐火羅語。種種跡象在我們的腦海中打了一個問號:在遙遠的古代,是否真有一只諾亞方舟,載著一支金頭發(fā)、白皮膚的古印歐部落長途跋涉來到了羅布泊。在煙波浩渺的羅布泊岸邊定居,在美麗的孔雀河上漁獵。
事實上,在大約漢文帝四年(前176年)之前,他們的首領仿照周邊最高首領的稱謂,戴上了國王的桂冠,并將這個綠洲城邦定名為“樓蘭”(在佉盧文中樓蘭是城市的意思),昂然加入了西域36國的行列。
當然,這個結論有許多都是推斷,考古的佐證并不是很充分。這種令人遺憾的狀況直到“絲綢之路”被開通。
四
在秦統(tǒng)一中原接近尾聲的時候,草原上也掛起了強勁的“匈奴風”。匈奴把西域其他各族當做孩子和奴隸看待,稍有不從,就予以引頸受戮。弱小的樓蘭只好選擇了俯首帖耳,苦不堪言。
這種狀況被一陣從遙遠的東方飄來的駝鈴聲打斷了。
張騫,一位歷史上被稱為“鑿空”西域的偉大的“絲綢之路”開拓者,在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率領漢武帝的百人使團從長安出發(fā),造訪西域各國。
“絲綢之路”從長安走到敦煌至樓蘭后,就會被迫分為兩道,原因是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及白龍灘沙漠的橫亙。絲路北道沿塔里木河,經(jīng)庫車、阿克蘇,到達疏勒,再經(jīng)塔什庫爾干翻越帕米爾高原到達中亞、西亞和西南亞地區(qū)以及歐洲;絲路南路向西南,經(jīng)若羌、且末、和田,在疏勒與北道交匯。
作為“絲綢之路”的必經(jīng)之地、重要驛站和交通樞紐,樓蘭因此成為亞洲與歐洲文明交流的代名詞。
那時候的樓蘭城內,商賈云集,絡繹不絕??蜅I啼?,連成一片。佛寺香火,繚繞不絕。中國的絲綢、茶葉,西域的良馬、葡萄、珠寶,都要運到樓蘭來交易。樓蘭成了當時西域最重要的人物流集散中心。
對于慢慢穿行在“絲綢之路”上的使者、客商、僧侶來說,樓蘭就是他們心中的燈塔、駐足的驛站、精神的歸宿。大量人流、物流的聚集,樓蘭也很快成為塔里木盆地中屈指可數(shù)的人口超過萬人的六個國家之一。
五
樹大招風。地處“絲綢之路”要塞上的樓蘭,必然成為漢匈爭奪的熱點地區(qū)。
匈奴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漢使從自己的勢力范圍通過。樓蘭和姑師國在匈奴汗國指使下,派出聯(lián)合巡邏部隊截殺漢使,切斷了絲路交通線。
歷史總是那么有意思。接到幸存者報告后,漢皇帝恰好是一位性情暴躁、眼睛不揉沙子的皇帝,他大為光火。在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派漢將軍趙破奴率領數(shù)萬精銳部隊進軍西域,可憐只有3000軍隊的樓蘭,根本不堪一擊,漢軍僅僅700輕騎就俘獲了樓蘭王,接著姑師也被順利征服。
聽到捷報的漢武帝笑了,大大方方的放了樓蘭王,讓他官復原職。
有高興的,就會有生氣的。樓蘭王投降漢朝這樣的結果讓匈奴可汗非常的生氣。
匈奴迅速派兵攻打樓蘭,樓蘭堅持不住,漢兵鞭長莫及,只能表示暗中服從匈奴,并把長子安歸派到匈奴當人質,把次子尉屠稽派到漢朝做人質。
獲報此事的漢武帝再次惱火于樓蘭王的墻頭草、兩面派做法,派玉門關守將率兵抓回樓蘭王,押解到長安受審。樓蘭王無奈的地說,作為一個小國,處于漢朝與匈奴兩個大國之間,得罪誰都會受到懲罰。如果非要我做出明確的歸屬,我愿意帶著我的全體臣民到漢朝居住。
夾縫中的小國,總是帶有悲情色彩的。漢武帝理解了樓蘭王,把他送回樓蘭。樓蘭王在漢武帝征和元年(前92年)去世,匈奴乘機把自己國家作人質的王子安歸送回樓蘭繼位,幾乎成了半個匈奴人的王子就此倒在匈奴的懷里。漢朝被疏遠,漢使被遮殺。
是可忍孰不可忍。很快,對于踐踏一個主權國家,殺害其公民的行徑,漢朝很快做出反應。在漢昭帝元鳳四年(前77),大將傅子介帶著幾名精心挑選的刺客來到樓蘭,在歡迎宴會上,有意灌醉安歸,將其扶到屏風后面取下首級。隨后,連夜快馬送回長安,高懸在未央北門下,供過往行人和外國使節(jié)參觀評論。
至此,樓蘭重新歸附于漢朝。為了和被殺的樓蘭劃清界限,漢朝將樓蘭國改名鄯善國,立在漢朝的尉屠稽為新鄯善王,并給他賜一位漢朝宮女為后,前呼后擁地送回了新鄯善。
據(jù)說,這個樓蘭王后整整比王昭君出塞早了44年。
鄯善,就這樣取代了那個絲綢之路上無比輝煌,讓人們耳熟能詳?shù)臉翘m。
六
根據(jù)一心歸順漢朝的新鄯善王的請求,漢皇派出一名司馬和40名士兵,來到當時的伊循城(米蘭遺址)屯田。這樣,鄯善也就真正納入了漢朝的統(tǒng)治。
新鄯善王在上任的第二年,就將都城向南遷到紆泥城,也就是今天的若羌縣卡克里克。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塔里木河已經(jīng)改道從羅布地區(qū)南部與車爾臣河一起匯入羅布泊,河流的改道使得紆泥城所在的羅布泊南部灌溉區(qū)水量充足。而深層次的原因恐怕是為了躲開舊勢力占主導地位的樓蘭古城吧,就讓那些居心叵測的王室貴族留在樓蘭古都。
這是一招高明的政治棋局。樓蘭,一個著名的城池就這樣被冷落。
這樣,已經(jīng)不是國都的樓蘭古城還會延續(xù)以往的輝煌嗎?
歷史到了東漢班超的兒子班勇繼承父業(yè)出任西域長史的時候,派手下一名叫索勵的將軍從酒泉、敦煌帶1000多人來到羅布泊屯田造房,還召集鄯善、焉耆、龜茲等國士兵100多人在孔雀河下游攔河筑壩,引水開荒,想把羅布泊變成西域都護府的糧倉。
大量的砍伐樹木,羅布泊地區(qū)綠地覆蓋率急劇下降,孔雀河被攔,導致下游的樓蘭古城斷水,羅布泊生態(tài)災難在無意識中悄悄降臨。
孔雀河的流水越來越少,羅布泊的面積越來越小,那些居此生存的游魚、飛鳥、野獸、植物在慢慢消失。
當鄯善王和西域都護府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的時候,盡管制定了“砍伐一棵活樹者罰馬一匹,伐小樹者罰牛一頭,砍倒樹苗者罰羊兩只”的嚴苛法律,也挽救不回大自然的懲罰。失去耐心的大自然以極其殘酷的手段和急速步伐,讓茂密的胡楊林大批的枯死,阡陌的良田無水灌溉無法播種,綠地擋不住沙漠的侵襲而沙化。那些綠洲內繁華的古城、漢晉驛路和敦煌到羅布泊的烽燧系統(tǒng)被全線廢棄,文明的鏈條驟然斷裂。
到東晉成帝咸和五年(公元330)前后,樓蘭人被迫放棄家園,選擇了悲壯的撤離和遷徙。
70年后的一天,唐朝和尚法顯西行取經(jīng)路過樓蘭時,發(fā)出了嘆息:上無飛鳥,下無走獸,遍望極目,欲求度處則莫知所疑,惟以死人枯骨為標志耳。
后來,鄯善新城沒有堅持多久,在南宋宋文帝劉義隆元嘉二十二年(公元445),被丁零人所消滅。鄯善國作為一個國家正式消亡。
再后來,鄯善綠洲耕作區(qū)被另一個游牧民族吐谷渾統(tǒng)治長達180年之久。之后,唐朝在這里勉強經(jīng)營了35年時間。
再以后,在漫長的1500年時間里,這個曾經(jīng)聲名遠揚的輝煌古國,猶如一陣風般消失在浩瀚無垠的塔克拉瑪干沙漠之中,無影無蹤,記載全無。留給世間的只是那些枯死的胡楊,奇特的雅丹地貌,連連綿不斷的沙丘,肆虐的沙塵暴,再也看不到生命的蹤跡。
之后的人們只能從王昌齡的“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從李白的“愿將腰下劍,直為斬樓蘭”這些邊塞詩句中,再次重溫在唐代早已消失的樓蘭的輝煌。
其實,這些詩句中的樓蘭,并不是那個具象的樓蘭古國,而是唐代以后把樓蘭作為西部邊關民族代號罷了。
盡管如此,你可以想象樓蘭在古代有著多么重大的歷史影響。
七
千百年來,樓蘭像是一個謎,也像是一個圣地,被世人虔誠地叩問。
樓蘭是怎樣滅亡的?樓蘭人是怎樣一個民族?樓蘭人使用的語言文字是怎樣的?樓蘭古城到底在哪里?國家滅亡后樓蘭人去了哪里?
這些問題,對這個世界來說無疑于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你會難以想象,就是這樣一個曠世之謎,會被一個文物大盜揭開。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在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3月8日,當?shù)叵驅г诹_布荒漠里的廢墟上撿到了幾枚銅錢和一塊雕花木板。在這塊雕花木板上他驚呆的看到了花紋具有典型的希臘藝術風格!直覺告訴他,向導發(fā)現(xiàn)的豈止是木板和銅錢,一定是在沙漠中有著輝煌歷史的古城。
第二年3月,這位瑞典佬再次光臨。一天,他發(fā)現(xiàn)了被沙漠掩埋已久的綠洲古城樓蘭。在他的細心發(fā)掘下,那些在細沙之下的院落、生活用具、紙片、木簡、樹葉,讓他驚訝不已。一所完整的房子被清理出來,房子的門朝外敞開著。對此,他在《亞洲腹地旅行記》中深情地寫道:這一定是1500年前,這座古城的最后一位居民在離開家時所開的門。
古樓蘭重現(xiàn)人間,遙遠的過去不再是詩人和學者的想象,而成為世界文物大盜搶劫盜寶的樂園,大批珍貴的文物被西方掠奪。
經(jīng)過層層挖掘,古樓蘭遺址現(xiàn)出原形。西南距今若羌縣城220公里,東距羅布泊西岸28公里,城池地勢平坦,近乎方形,面積16000平方米,城北有小河流過,與史書記載相符。
八
樓蘭古城遺址和實物是找到了,但是,樓蘭人到底去了那里?
據(jù)史書記載,南朝宋武帝永初三年(422年),鄯善王比龍的太子率400余樓蘭人歸降到北涼王并遷居高昌,被安置在庫木塔格沙漠北緣的名為蒲昌的綠洲,正是如今的吐魯番市鄯善縣。
到這里,樓蘭、鄯善、蒲昌仿佛都有了答案。
其實,樓蘭人當時四處逃難,有的到了中原,有的到了新疆伊吾縣,有的到了哈密五堡的拉不喬克古城。據(jù)說羅布人也是樓蘭后裔,湖泊干涸后由打魚人變?yōu)榉拍寥?,從孔雀河西遷到若羌、尉犁、輪臺、洛浦等地。
最有名的樓蘭人遷徙地還是今天的鄯善縣。據(jù)專家學者資料研究表明,樓蘭亡國后,其子民并沒有全部遷徙,直到公元1972年羅布泊完全干涸,最后一批樓蘭后裔也遷到今天的鄯善縣境內。
樓蘭人的遷徙竟然跨越了1500年的漫漫時空。這使得我們在回顧這段歷史的時候,難免生出許多嘆息來。
雖然相對于巨大的地球史來說,一個古城及其它的民眾的生命史算不了什么,它的存在只不過是短暫的一瞬。但是,我們是不是還得要反思,人類對于地球資源無限、容量充裕的短視,對自然的征服欲望的實現(xiàn),難道不是一步步在毀滅自己的家園?為什么直到今天,我們有的地方、有些人仍然在步樓蘭后塵。
歷史是一面鏡子,我們應該時不時拿出來照一照。
樓蘭,雖然你早就消失了,鄯善,卻實實在在的存在?,F(xiàn)在,樓蘭后裔在這片土地上續(xù)寫著古樓蘭曾經(jīng)的輝煌。
我在如今的鄯善縣城,看到的是寬廣的馬路,大氣的廣場,車水馬龍,高樓林立,商鋪一片連著一片。金色的庫木塔格沙漠,與綠洲緊密相擁,已成稱為國家4A級風景名勝區(qū),游客絡繹不絕。廣袤的戈壁上,井架林立,石油滾滾,蔚為壯觀。作為吐哈油田的主產(chǎn)區(qū)和礦產(chǎn)資源大戶,作為中國哈密瓜和葡萄的原產(chǎn)地,商賈云集,繁榮昌盛。鄯善還有著豐富的沙漠文化、綠洲文明、瓜果文化、坎兒井文明、洋海文明等等。這些都續(xù)寫了絲綢之路上古樓蘭的輝煌。
最令人感動的是,作為樓蘭人最大最集中的遷徙地,鄯善處處都有著樓蘭的印記,鄯善人就是樓蘭人后裔。他們在自覺不自覺地傳承者古樓蘭的衣缽。
此時,我突然又一次想起了那個村莊——迪坎爾村,那個進入古樓蘭的最后一個村落,那個尚有著一抹蔥綠的村落,以及那一張張有著樓蘭人特征的微笑著的面龐。
樓蘭沒滅,鄯善猶在,精神永存!
哦,樓蘭,樓蘭!鄯善,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