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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ow~為師喜獲小跟班

      2018-11-26 12:43九唔識七
      桃之夭夭A 2018年10期
      關(guān)鍵詞:師兄白板師父

      九唔識七

      簡介:身為一門之掌,云睿想問問這世上還有比自己更悲催的人嗎?不具備財政大權(quán)就算了,還被徒弟楊九萬吃得死死的,就連從山下?lián)靷€小鮮肉回家,都要看他的臉色。不過,楊九萬不管多殘暴都好,她都得護著他。因為,他是她最愛的師兄的兒子……

      1 又撿了個野男人

      2 來自師父的糖衣炮彈

      3 孽徒,吃師父一劍

      4 夢里不知身是客

      5 你你你……哄我!

      6 我父親不是你師兄

      7 我用余生來答你

      1

      “大師兄,師父又撿野男人回家了!”

      小師弟幺雞匆匆忙忙地跑進后廚時,大師兄楊九萬正一臉悠閑地把魚扔進鍋里。油沾了水,炸起一陣煙霧。

      “哦。”

      幺雞瞪眼:“你不去興師問罪?”

      鍋里的魚已經(jīng)被煎得兩面金黃,到了該放作料的時候。楊九萬笑瞇瞇地抖了抖手,一大碗醋就這么被下進鍋里。

      幺雞的腮幫子立刻酸了起來。

      楊九萬諄諄教誨:“小師弟,我們做徒弟的要對師父恭敬孝順,不能干欺師滅祖的事,知道嗎?”

      幺雞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地回答:“知道了?!?/p>

      楊九萬保持著好心情做好了飯菜,將飯菜整整齊齊地擺在食盒里,拍拍幺雞的腦袋,給師父送飯去了。

      幺雞咽了下口水,忽然為他那年輕的師父擔(dān)心起來。

      楊九萬心情卻很好,他雅興大發(fā),專門爬到山頂欣賞了好一會兒醉霞山的晚霞,比平時晚了半炷香的時間才把飯菜送到云睿的房中。

      他不慌不忙地敲了三下門,只見一個人影像根炮仗一樣朝他撲來,一頭扎進他的懷里。楊九萬伸出一根手指頭,頂著對方的腦門把她推開了些,果然瞧見云睿那張猴急的臉。

      云睿:“餓死了,餓死了,餓死了,你咋才來??!”

      余光里,楊九萬瞥見坐在內(nèi)屋桌邊的男人正支著頭向自己的方向張望。楊九萬沒給對方正臉,朝云睿作了個揖,道:“柴火太潮,生火耽誤了時間,還望師父恕罪。”

      “不礙事,不礙事?!痹祁屵^楊九萬手中的食盒,歡歡喜喜地跑進內(nèi)屋,頗具儀式感地把菜肴擺滿整張桌子。

      楊九萬跟著云睿走進她房中,目光這才不緊不慢地掃向那男人。男人目測十七八歲,弱柳扶風(fēng)、我見猶憐,尤其那雙長在白皙皮膚上的桃花眼,眼波流轉(zhuǎn)之間,給人顧盼生輝之感。

      男人對上楊九萬清冷的目光,驚恐地縮了縮脖子,又問道:“師父,這是誰???”

      “這是你大師兄。”云睿捏著筷子正猶豫該先吃哪道菜,最終她選定了最愛的松子魚,喜滋滋地夾起一大塊魚肉塞進嘴里。

      “呸!”云??嘀槹阳~肉吐出來,“咱家醋壇子倒了嗎?!”

      “不好吃嗎?”楊九萬淡淡地看了云睿一眼。

      云睿打了個哆嗦:“沒……”

      楊九萬垂下頭,黯然地說道:“原來九萬烹飪的手藝已經(jīng)差到如此,竟讓師父實難下咽……”

      云睿哪里見得楊九萬這般自怨自艾,連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不不!是為師的舌頭有毛病,這菜好吃!可好吃了!”

      說吧,云睿直接抄起盤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菜。

      男人很快分清誰是這間屋子里的王者,連忙向楊九萬拱手致禮:“見過大師兄?!?/p>

      楊九萬彎彎嘴角,走到男人身邊俯下身子,用兩根手指頭挑起他的下巴,迫他仰起臉看向自己。

      “長得倒的確是師父喜歡的臉?!?/p>

      云睿被小酥肉咸得猛灌水中,無暇回話。

      “今年多大了?”

      “十、十八……”

      “真是如花似玉的年紀(jì)啊。怎么認(rèn)識師父的?”

      “我……我本經(jīng)營著一家小茶寮,那日遇到一群土匪非要將我?guī)Щ厣秸?,是師父出手相救,我才逃過一劫?!?/p>

      “師父還真是俠義心腸啊?!?/p>

      云睿被水煮牛肉辣得翻白眼。

      楊九萬松了手,對那小男孩兒露出個慈祥和善的笑容,道:“既然來了我們醉霞山,這兒就是你的家。以后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幫助的,都可以找我。對了,師父忘性大,總是記不住人名。我們師兄弟之間為了方便她呼喊,都改了自己的名字,用馬吊命名。從今天開始,你就叫白板吧?!?/p>

      白板瑟瑟縮縮地答了聲是。

      楊九萬這才有閑情逸致去看看他師父——云睿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進氣少出氣多,顯然被這一頓黑暗料理生生吃去了半條命。

      楊九萬在云睿身邊蹲下,撐著下巴問道:“師父,吃飽了嗎?”

      云睿擠出一個笑容,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楊九萬笑了:“想不到師父這么喜歡吃我做的菜。既然如此,我們晚上繼續(xù)?!?/p>

      云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2

      入夜,楊九萬鋪好床,正準(zhǔn)備更衣就寢,忽然聽見敲門聲。

      他慢條斯理地拉開門,云睿站在門外,藏在身后的手忽然舉起,裝著妃子笑的酒壇在她手中搖搖晃晃,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響。

      云睿笑得見牙不見眼。楊九萬在她看不見的時候彎了彎嘴角。

      半盞茶的工夫后,楊九萬和云睿坐在云睿的房頂上喝酒。云睿幾碗酒下肚,臉上泛起兩坨紅暈,人更加隨性不羈。她義正詞嚴(yán)地澄清道:“徒弟,為師不是見色起意的那種人?!?/p>

      楊九萬挑了挑眉,余光落在云睿的手上——那雙手正緊緊地抓著自己的手,摸得那叫一個輕車熟路。

      不過楊九萬也不打算糾正他師父的這個小毛病,他涼涼地說道:“若這是師父今晚找我喝酒的原因,那大可不必。師父是什么人,徒弟清楚得很?!?/p>

      云睿一臉緊張:“那你說我是什么人?”

      楊九萬點了點自己的腦子,道:“這兒不怎么靈光的人?!?/p>

      云睿愣了一會兒,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羞憤道:“你這是欺師滅祖,目無尊長!”

      楊九萬好整以暇地喝了口酒,這酒香醇清洌,入口后喉間回甘,別有一番滋味。據(jù)說這是先太子妃最愛喝的酒,太子曾命人不遠(yuǎn)萬里快馬加鞭將此酒運回京城,只為博太子妃一笑,故而得此名。只可惜時移世易,早就沒人記得這些淵源。

      楊九萬道:“你要行俠仗義,我沒有意見。但你自己數(shù)一數(shù),這幾年你到底撿了多少人回家?”

      云睿見楊九萬擺出數(shù)落她的架勢,不一會兒氣焰就消了,低眉順目地聽他教誨。

      “你想幫人,那倒也無可厚非??赡阒篱T派上上下下五十六口人,每天要支出多少銀子?偌大一個忘憂派,終日只見支出不見收益,你覺得能維持多久?”

      云睿試圖狡辯:“多一個人,不過多一口飯?!?/p>

      楊九萬道:“既然師父認(rèn)為這么容易,那從明天開始,由您親自來打理門派?!?/p>

      云睿立刻服軟:“徒弟,我錯了?!?/p>

      楊九萬哼了一聲:“錯在哪兒了?”

      “我不該站著說話不嫌腰疼,不尊重你的勞動成果。我知道,你當(dāng)?shù)之?dāng)媽,每天都過得很辛苦?!痹祁Qb模作樣地吸了吸鼻子,梨花帶雨,“我知道的,你看你這小手,為了給我做飯,都不嫩了。”

      楊九萬涼涼地說:“原來師父不瞎?!?/p>

      云睿哪里敢讓楊九萬不高興,畢竟全門派吃喝拉撒都指著他呢!她心疼地摸了摸楊九萬的臉,好聲好氣地哄道:“師父知道你辛苦,可師父也有努力在賺錢養(yǎng)家??!你不要總聽幺雞胡說八道,明天我就去毒啞他的嘴!師父救白板那是出于人道,不是對他有什么想法。師父不是那樣的人!”

      “哦?”楊九萬斜了云睿一眼,表情卻緩和了不少。

      云睿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一根玉簪,塞進楊九萬的手里,笑得十分真摯討好:“你看,這是為師這次下山給你買的禮物,其他人都沒有的!”

      楊九萬垂眼看著手中的玉簪,那玉簪款式簡單大方,在月色下晶瑩通透。雖然從玉色看來并不算是多昂貴,但卻能看出送玉之人的用心。

      楊九萬這才真情實意地笑了,他將玉簪珍重地塞回懷里,道:“謝了。”

      云睿捧著臉,美滋滋地看著楊九萬。她這徒弟本就生得俊美好看,只是平時總冷冰冰端著架子,讓人不敢親近;可只要他輕輕一笑,便使人如沐春風(fēng),仿佛六宮粉黛霎時間都失了顏色。

      “你看你,笑起來多好看啊?!痹祁]p聲嘆道,“笑起來,才是小時候的樣子?!?/p>

      楊九萬扭頭看著云睿,云睿怕是醉了,眼神都跟著迷瞪起來。

      “小時候……什么樣子?”

      云睿大口大口地灌了幾口酒,抱著空空如也的酒壇子,聲音都跟著縹緲起來:“小時候……小時候你站在你娘親身后,不茍言笑,一雙眼睛就像兩顆葡萄似的,又黑又亮。我看著你,心想這小人看起來可真討厭,明明比我還小五歲呢,怎么生得這樣老成,這樣不好讓人親近?”

      楊九萬沒有答話,任云睿絮絮叨叨地說。

      云睿悵望著天邊的月亮,苦笑了一下,道:“可最讓我討厭的,是這小人竟是師兄的兒子。師兄啊,我的師兄,我還沒嫁給他,他怎么能娶妻生子呢?”

      云睿說著說著,身體不由自主地靠向楊九萬,在他身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后,慢慢地合上眼睛。

      “風(fēng)瀾……師兄……”

      月下清風(fēng)徐來,吹亂了楊九萬額前的發(fā)。他微微側(cè)過頭,看著已經(jīng)睡得人事不知的云睿,輕輕地嘆了口氣。

      3

      “師父這也太過分了!”

      楊九萬一雙修長好看的手指正慢條斯理地疊衣服,嚴(yán)謹(jǐn)?shù)讲剂仙系拿恳坏勒酆鄱紱]有半分偏差。

      幺雞臉紅脖子粗:“每年去淮城祭祖師父都是帶大師兄你去,今年憑什么帶那個新來的白板!依我看,那個白板就是個小妖精!”

      “不要背后說人壞話?!睏罹湃f抬起手拍了拍幺雞的腦袋,道,“我們這是山野門派,不是前朝后宮,不搞宮斗戲碼?!?/p>

      “派斗也是斗?。 辩垭u據(jù)理力爭,“大師兄,你可千萬不能讓他把師父搶走!我們?nèi)w師兄弟都是站你和師父這一對兒的!”

      楊九萬瞇了瞇眼:“怎么你們平時都在聊這些?”

      幺雞頓時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多了,冷汗涔涔爬上了后脊梁:“師兄,我……”

      “不錯,明天開始,每人每餐加一個雞腿兒!”

      幺雞振臂吶喊:“師兄、師父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楊九萬把打好的包袱扛上肩膀,道:“既然你們盛情難卻,那師兄我就勉為其難去看看師父吧,免得她被人騙?!?/p>

      幺雞傻眼:“師兄,這包袱你是什么時候打好的……”

      楊九萬沒有回答他,因為他已經(jīng)踩著輕功飄到門外,并一路朝山下狂奔而去。屋內(nèi)只余下一陣香風(fēng),還有一封隨著風(fēng)而緩緩落下的信。

      幺雞打開信件,楊九萬的字跡躍然紙上,待他看清楚那封信里寫著的內(nèi)容時,不由得一怔。

      他記得自己被云睿帶到醉霞山時,山上只有云睿和楊九萬兩個人。云睿自稱掌門,卻終日飲酒作樂,極其不著調(diào)。相比之下,楊九萬才像一門之掌,上到外交掙錢,下到日常起居,忘憂派的大小事務(wù)都是他在負(fù)責(zé)。據(jù)說,連忘憂派這個名字都是楊九萬起的。

      那兩人在來醉霞山定居之前的事,幺雞并不知曉太多,只知道楊九萬只小云睿五歲。

      有一次楊九萬忙于處理派務(wù),幺雞被指派去照顧飲酒過量的云睿。他那不著調(diào)的師父大概是真醉了,也不知道把他當(dāng)成了誰,扯著他的腮幫子兇巴巴地說道:“你有什么好的?他為何偏偏喜歡你?你憑什么給他生娃娃?又憑什么能與他同生共死?”

      后來幺雞將此事告訴楊九萬,又驚恐萬分地解釋自己沒有生娃娃的技能。那向來冷靜自持的大師兄沉默了半晌才搖搖頭,讓他別把這些放在心上。

      現(xiàn)如今,他握著手中的信,只覺得肩上仿佛扛起了千萬斤重的擔(dān)子。

      話分兩頭。

      楊九萬的輕功好,只用了短短兩日,便來到了淮城。

      說起來云睿倒也不難找,只要去鎮(zhèn)上的酒坊一打聽,是否有個大大咧咧、滿身江湖氣的女子來買過妃子笑,基本就能斷定云睿有沒有來過這里。

      根據(jù)酒坊老板的指示,楊九萬很快趕到了云睿下榻的客棧。他打聽消息很有一手,不多時便從客棧老板那兒套出話來——客房告急,云睿和白板竟訂了一間屋子。

      楊九萬挑了挑眉,一個大金錠砸在案臺上,客棧老板立刻點頭哈腰地表示不論用什么辦法都把云睿隔壁那間客房讓出給他。

      半盞茶工夫后,楊九萬入了房,并大大方方地搬起一張椅子放在墻角,怡然自得地喝著枸杞茶,堂而皇之地聽起墻腳來。

      一墻之隔的鄰屋,傳來云睿和白板的對話。

      “師父,咱們這次是要去祭誰的祖???”

      “我的師父和師兄們?!?/p>

      “師公和師伯、師叔他們怎么都英年早逝啦?”

      “哼,奸人所害唄?!?/p>

      “???那咱們要不要給他們報仇?”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才傳來云睿低啞的聲音:“當(dāng)然,此仇不報,我枉為人?!?/p>

      “可是,師父、師伯、師叔他們?nèi)慷歼^世了嗎?難道就沒有什么遺孤?”

      “當(dāng)然有,那是我?guī)熜值膬鹤?,他就住在城西。為師現(xiàn)在累了,今晚,我?guī)闳ヒ娝?。?/p>

      聽到這里,楊九萬搖了搖頭,無聲嘆息道:“到底還是嫩了?!?/p>

      入了夜,楊九萬和衣躺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聽見隔壁傳來關(guān)門和進出的腳步聲,他彎了彎嘴角,在心中默數(shù)五十個數(shù),才跟了出去。

      月黑風(fēng)高,街上早已沒有什么人。他佯裝成行色匆匆的普通路人,就這么一路來到城西,這兒是一片湖泊,湖心建著一個小筑,懸掛在屋檐下的燈籠成為水面上唯一的一點燈。楊九萬隱約看見湖面上有一艘小船正朝湖心小筑駛?cè)ィ装逭粤Φ負(fù)u著槳,云睿則斜倚在船頭喝酒。

      楊九萬無聲地笑了,他這倒霉師父果然慣于使喚人。

      小船越走越遠(yuǎn),一批刺客紛至沓來,正想辦法渡河。楊九萬搖搖頭,捏著眉心從樹后走了出來,刺客們見了他俱是一驚。楊九萬卻沒給他們一點兒開口的機會,頃刻之間解決了他們的性命。

      解決掉那些刺客,湖心小筑也發(fā)生了變故,沖天的大火快要照亮與湖水接壤的天。楊九萬心下一沉,當(dāng)即施展輕功,踏浪而去,頎長的身影在月色之下,如松柏翠竹一般傲然挺拔。

      他趕到湖心小筑時,鞋尖都不見濕了一星半點。云睿正提著刀,在四起的火光里追著白板砍。

      云睿一邊砍一邊獰笑:“爺爺?shù)?,就憑你這點演技還想騙我?真當(dāng)你云奶奶是吃素的?”

      白板臉色蒼白,饒是身手敏捷,也根本不是云睿的對手。

      楊九萬蹲在墻上,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出聲道:“師父,差不多就得了吧?!?/p>

      云睿見了楊九萬吃了一驚,也不顧自己還在砍殺,氣急敗壞地質(zhì)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來幫你啊。”

      “胡鬧!”

      “胡鬧的是你,若你有個三長兩短,醉霞山的大大小小誰去養(yǎng)活?”

      楊九萬一副厚顏無恥的模樣,云睿氣紅了眼。也正是這一個停頓,白板抓住時機,藏在身上的袖里箭兇狠地扎進云睿的胸口,云睿痛苦地哼一聲,大片的殷紅立刻在她的白裳上暈染開來。

      白板得意一笑,正準(zhǔn)備再給云睿第二記重?fù)?,只見眼前一花。緊接著,他的脖子就被一雙堅硬如鐵的手死死地掐住了。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一臉鐵青的楊九萬扶著云睿,狹長而深幽的眸子里沒有半點情感,他的手腕稍一使勁兒,白板便聽見從自己喉間發(fā)出的筋骨斷裂的聲音。

      一直到了死,白板都沒得到任何開口求饒的機會。

      4

      云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她還是滿蒼嵐山亂跑的小女娃,那些壞心眼的師兄都笑話她的羊角辮,只有大師兄楊風(fēng)瀾對她最好。

      楊風(fēng)瀾長她十五歲,有一雙寬厚溫暖的手掌,他只要輕輕一提,就能把她抱在懷里。云睿最喜歡騎在楊風(fēng)瀾的肩膀上看月亮,那時她信誓旦旦地說:“大師兄,等我長大了,我就要嫁給你!”

      楊風(fēng)瀾笑瞇瞇地捏著她的臉,說那可不行,睿兒長大了,要嫁給更好的人。

      沒多久之后,楊風(fēng)瀾就走了。他說他已出師,是時候去找一個人。云睿號啕大哭,扯著他的衣角,卻到底沒有留住他。

      再然后,云睿長大了。她十七歲那年,楊風(fēng)瀾回來了,卻帶著他的妻兒。她還記得那女人的模樣,溫柔堅韌,大方雍容,是她拍馬都趕不上的。楊風(fēng)瀾只匆匆留下了一個少年,便和女人走了。她追上去,連句話都來不及和他說,卻對上那少年清冷的眉眼。

      再再然后,少年長大了,出落成英俊出塵、驚才絕艷的青年,卻不知為何一點兒都沒有楊風(fēng)瀾半點溫潤的影子。那時這世上已經(jīng)沒有了蒼嵐山,也沒有了楊風(fēng)瀾。她和青年顛沛流離,四海為家。她讓他喊她師父,卻總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他用,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剛到醉霞山的時候,云睿只覺得一頭包。要創(chuàng)建一個門派并不容易,事情瑣碎得讓云睿每天都想發(fā)脾氣。青年便把所有事兒都攬了下來,那有條不紊的處事手段看得云睿目瞪口呆。多年的流浪生活練就了青年的好廚藝,拜他那一手好菜所賜,云睿日漸消瘦的臉頰終于有了肉。

      有一次,她嚼著香噴噴的小酥肉,含混不清地問青年:“你怎么這么厲害呢?”

      青年沒大沒小地捏了捏她的腮幫子,道:“我要是不厲害,怎么能保護你呢?”

      云睿一愣,她看進青年的眼底,在那兒找到了似曾相識的感覺。曾經(jīng)她坐在湖邊思念楊風(fēng)瀾的時候,湖面中倒映著的自己,便是這般的神情。

      這世上有太多癡情錯付,她知道肝腸寸斷的滋味,怎么忍心讓他再嘗?

      而那青年,就站在離她近在咫尺的地方,他衣袂翩躚,儀容俊美,唯有那雙眸子中,寫滿了款款深情。

      云睿卻有些難過,她撫上青年的臉,輕聲說道:“別傻了?!?/p>

      青年的眉眼容貌,竟從她的指尖中淡去,化為一縷青煙。

      “九萬!”

      云睿大喊一聲,從床上驚醒。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前隱隱作痛的傷口提醒著她,她回到了現(xiàn)實。

      “我該開心嗎?師父喊著我的名字醒來?!?/p>

      楊九萬似笑非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云睿先是一驚,抱起被子擋在胸前,瞪著眼睛質(zhì)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楊九萬搖搖頭,在她身邊坐下,將一碗煮得香軟酥糯的雞絲粥送到她的面前。云睿咽了咽口水,理智最終被五臟廟打敗,低眉垂目地想去接。楊九萬卻擋開了她的手,親自用調(diào)羹舀了一勺,送到她的嘴邊。

      云睿撇撇嘴,老實吃了。

      楊九萬這才開口說話:“你來來去去就這么一句話?不是吧,我怎么記得平日里你教訓(xùn)幺雞他們的時候,話可多了呢?”

      云睿嘟囔道:“柿子可不得撿軟的捏嗎?”

      楊九萬喂了云睿幾口粥便不動了,可憐云睿的食欲剛被激發(fā)又沒得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碗香噴噴的雞絲粥。

      她扯了扯楊九萬的衣角,可憐兮兮地說道:“還想吃?!?/p>

      “先說完正事兒,再吃也不遲?!?/p>

      云睿心虛:“說什么?”

      “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白板有問題的?”

      云??s了縮脖子:“我又不傻,開茶寮卻連倒個茶都不會,別人來挑事兒的時候一個勁兒往我懷里撲生怕我不救他,就差沒把‘我是探子寫在臉上了?!?/p>

      “明知道有問題,為何要帶回醉霞山?”

      “他們主動出擊,我便順?biāo)浦?。與其放任這些人在外面,還不如一次性把他們都解決掉?!痹祁5难壑虚W過一絲陰鷙。

      “那為何不告訴我?”

      楊九萬的一句話又讓云睿啞口無言,她該怎么說?說我怕你有危險,我不能讓別人傷害你?不不,這解釋聽起來可太過曖昧了。

      云睿把心一橫,兇巴巴地說道:“我是師父,我想干嗎就干嗎,為什么非要告訴你?倒是你,不好好在醉霞山上待著,瞎跑什么?你不知道他們的目標(biāo)是你嗎?!”

      云睿生起氣來的模樣活靈活現(xiàn),蒼白的臉龐上有了血色,倒有了往日里那瘋丫頭的模樣。楊九萬看著看著便笑了,無視云睿對他的怒目而視,他抬起手為她將凌亂的發(fā)絲別到耳后,驚起她臉上的一片亂紅。

      “云睿,你可知道你的敵人是誰?”

      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用這樣認(rèn)真嚴(yán)肅的語氣。她的心顫了一顫,咬牙答道:“知道。”

      她的敵人是當(dāng)今的皇上,也是十年前的皇三子蘇禮。

      那時,蘇禮告太子蘇哲謀反,先皇龍顏大怒,將蘇哲囚于天牢秋后問斬。而身為蘇哲知己的楊風(fēng)瀾明知那是龍?zhí)痘⒀ǎ瑓s還是一腔孤勇地去劫法場,結(jié)果落了個萬箭穿心的下場。

      這些都是后來云睿的師父告訴她的,那時蒼嵐山已經(jīng)淪陷,遍地戰(zhàn)火。云睿的師父將她和楊九萬送到后門外,囑咐道:“蒼嵐山上下承太子殿下之恩,恨不能以身赴死??稍祁?,你和慕兒年紀(jì)還小,不該背負(fù)這樣的血腥和仇恨,速速逃命去吧。記住,你一定要好好護著慕兒,不能讓人傷他分毫?!?/p>

      云睿不從,師父卻關(guān)上了厚重的木門。很快,門里傳來兵刃相接的聲音,似是血肉之軀在重重撞擊著門板。

      那扇門終究堵住了官兵追上來的腳步,可這世上也終于沒有了蒼嵐山。

      云睿知道,即使蘇禮已經(jīng)穩(wěn)坐皇帝寶座,即使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年,蒼嵐山的遺孤始終是他的一塊心病。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找他們,也一直想除掉他們,尤其是九萬——他是楊風(fēng)瀾的兒子,蘇禮怎會不對他恨之入骨?

      “我不怕。”云睿斬釘截鐵地答道,她不管什么皇上不皇上,她只知道,楊風(fēng)瀾的仇不能不報!

      “可我怕?!?/p>

      云睿聽楊九萬喟嘆一聲,跟著被他拉入懷中,抱了個滿懷。

      楊九萬道:“我怕你有事兒,我怕你死在我前面,我怕我救不了你?!?/p>

      云睿聽出他話語中的顫抖,頓時心有不忍。她猶豫了一下,才回抱住他,在他耳邊溫柔哄道:“傻子,我這不是沒事兒嗎?!?/p>

      “仇要報,但你不能撇下我。”楊九萬喃道,“云睿,我只有你了?!?/p>

      云睿心中一酸,她又何嘗不是呢?她之所以支開楊九萬,孤身誘敵,就是想獨自報仇。楊九萬算是她帶大的,她怎么忍心看他卷入兇險之中?所以她才決定,滅門之仇由她一人來報。

      但現(xiàn)在想來,她認(rèn)為的無私舉動又何嘗不是一種自私之舉?她固然想楊九萬活著,可他們兩個人若是失去對方,在這世間根本是孤身一人。茍且偷生與慷慨赴死,你讓她怎么選?

      5

      云睿原本的計劃,是料定蘇禮不會只派一個探子來打探虛實。她殺白板,是為了讓蘇禮確認(rèn)她就是蒼嵐山的遺孤。云睿料定身份暴露以后,第二波殺手很快就會到,所以早就安排好一批死士,只為等殺手到時,偽裝成楊九萬讓他們得手。

      云睿清楚,能讓蘇禮放心的只有死人。

      當(dāng)然,在這個計劃里,她也將會成為死人之一。

      可因為楊九萬的到來,她的計劃到底沒能順利實施。不但如此,楊九萬洞悉了她的想法之后,不出意外地生氣了。

      這大概是云睿認(rèn)識他以來,見他動過的最大的怒——楊九萬不理她了,任她怎么在他面前撒歡討好,他就是打定主意要用冷戰(zhàn)的方式懲罰她。云睿簡直不知所措,更多的則是委屈:好吧,她知道錯了,可楊九萬總得給她一個示好的機會吧!完全把她當(dāng)成空氣是怎么回事?更令人發(fā)指的是,楊九萬依舊每天下廚,可每次只做一個人的飯量,她根本撈不到美味佳肴吃!

      云睿嘆了口氣,自己的徒弟自己哄吧!

      他們正巧趕上乞巧節(jié),云睿聽說每逢這一天,姑娘家都會去河邊放花燈,向上天祈禱自己心靈手巧,若是能覓得良婿,那當(dāng)然最好。云睿不求心靈手巧,也不求美好姻緣,只求能利用這氛圍讓楊九萬消消氣。

      乞巧節(jié)這晚,云睿特意換了一身衣服,估摸著現(xiàn)在的自己能比平時賞心悅目點,這才提著自己編得歪歪扭扭的小花燈,敲了敲楊九萬的房門。

      楊九萬開了門,云睿趕緊朝他晃了晃那個丑得看不出是只貓還是條狗的花燈,討好地笑道:“我們?nèi)ソ稚献咦?,好不好??/p>

      楊九萬垂下眼眸,掃了眼她纏著繃帶的手。云睿趕忙道;“沒什么大礙,就是編花燈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p>

      楊九萬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回到屋子里,沒過一會兒拿著一個精致小巧的蓮花燈塞進云睿懷里,目不斜視地越過她朝門外走去。

      云睿提著兩個燈笑得像個傻子:嘿,這就有戲了!

      長街之上十分熱鬧,打扮得俏麗的姑娘家三三兩兩結(jié)伴同行,時不時發(fā)出銀鈴般的清脆笑聲。河流的下游早就站滿了公子才俊,翹首以待心上人的花燈。還有些喜愛熱鬧的小孩兒在大街上追逐打鬧,間或往地上摔個炮仗,笑作一團。

      云睿笑瞇瞇地看著,扯著楊九萬的袖子道:“今年過年,我也買些炮仗回去給你和你師弟們玩兒好不好?”

      楊九萬用鼻子哼道:“你買?”

      云睿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我預(yù)先找你支些銀子嘛,我收徒弟也是有掙錢的?!?/p>

      “是有,不過那點銀兩還不夠你買酒喝的?!?/p>

      云睿悻悻的:“我知道,醉霞山上下都是你在打點,后山租出去的那些田地也是你一手操辦。所以我才說,他們沒你不行。至于我這個廢柴師父……”

      話沒說完,楊九萬一記眼刀飛來,云睿忙舉手告饒:“我不說了,不說了。”

      楊九萬悶聲往前走,云睿卻聽見從他喉間發(fā)出的嘆息聲。她自知大錯特錯,忙追上楊九萬的腳步,小聲道:“到底要怎么樣,你才肯原諒我嘛!”

      楊九萬忽然頓住腳步,始料未及的云睿一頭扎進他的懷中。云睿還來不及摸頭呼痛,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竟是被楊九萬摟住了腰,強拉進懷中。她心道大事不妙,腳底來不及抹油,楊九萬已經(jīng)欺身壓下,用嘴封住了她的全部呼吸!

      他們正在河邊,附近是相映生輝的花燈佳偶。他們置身其中,就和尋常人家的情侶一樣,仿佛這樣對坐著,就能共度天荒地老。

      楊九萬毫不留情地吻著她,吸取著她的津液,并試圖將她的呼吸悉數(shù)奪走??蓱z云睿活了二十七年,還是破天荒頭一遭被人親吻。她只覺得頭暈?zāi)X漲,手腳卻發(fā)軟,想要攀附住楊九萬的胸膛。

      這個認(rèn)知嚇了云睿一跳,她連忙把楊九萬推開。

      月光之下,楊九萬的唇上泛著一層晶瑩剔透的水色,云睿知道那是什么,臉紅到脖子里面。

      “你,你,你干什么?!”

      “你不是想讓我原諒你嗎?做我的妻子,我就原諒你?!?/p>

      云睿又羞又急:“胡說八道!我是你師父!”

      “我拜你為師之時明明和你說好了,師徒相稱,只為了掩人耳目?!睏罹湃f頓了頓,壓低嗓子問道,“難道你對我,當(dāng)真沒有一點情意?”

      云睿支吾了片刻,硬生生擠出一句話道:“我是你師姑!”

      “可楊風(fēng)瀾并不是我的父親?!?/p>

      “砰”的一聲,原來是璀璨絢爛的煙花在天邊炸開。那些凋零的花火在漆黑的夜幕上明明滅滅,亂了云睿的心。

      她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顫抖著問道:“你……你說什么?”

      楊九萬平靜地說道:“我的父親是前太子蘇哲,我的母親是前太子妃柳茉苒。我叫蘇慕,不是楊風(fēng)瀾的兒子。”

      云睿只覺得那些信息如潮水一般朝她席卷而來,她只能隨波逐流,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傻子。

      楊九萬朝她邁出一步,她卻仿似受了驚似的接連后退。

      楊九萬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受傷,他自嘲道:“你知道我為什么不告訴你真相?因為我怕你知道我和楊風(fēng)瀾沒有關(guān)系時,便會將我當(dāng)成是一個陌生人。現(xiàn)在看來,我的擔(dān)心到底是成了真?!?/p>

      云睿臉色蒼白,顫抖著問道:“師兄他……他沒有娶妻生子?”

      楊九萬閉上眼睛,說出的話卻像刀一樣尖銳,直直刺進了云睿的心。

      “即使他沒有娶妻生子,他此生最愛的人,也從來都不是你。”

      云睿怔怔地看著楊九萬,想看看說出這樣的話的楊九萬,臉上到底帶著的是怎樣的表情。忽然,她的余光里忽然多出幾個蒙面的黑衣人,那些人來者不善,齊齊朝楊九萬攻去。

      “九萬!”云睿凄厲地喊道。

      可她只覺得前胸一陣劇痛。她低頭一看,一把長劍刺穿了她的胸膛。

      云睿怔怔地看著楊九萬,眼前卻漸漸發(fā)黑,連帶著他的模樣都跟著模糊起來。

      要死了嗎?

      那楊九萬該怎么辦呢?

      6

      云睿沒想到自己還能醒過來。

      余光里一個黑影撲到她的床邊,喜出望外地喊道:“師父,你可算是醒了!你都昏迷三天了!”

      這是幺雞的聲音。

      云睿氣若游絲地問道:“你怎么在這兒?”

      “大師兄讓我來的!他真是料事如神啊……”

      云睿猛地驚醒,從床上彈起:“楊九萬呢?”

      幺雞臉色一邊,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他這樣的神情讓云睿更加慌張,她追問道:“我問你,楊九萬呢?!”

      幺雞神色一哀,這才說道:“大師兄……大師兄被押回京城關(guān)起來了,擇日、擇日問斬。”

      云睿只覺得一記悶雷從天而降,讓她的軀體四肢都跟著冰涼了起來。

      幺雞這才告訴云睿,楊九萬下山之時曾留給他一封信,讓他帶著門下弟子先行離開醉霞山暫避風(fēng)頭,同時讓他在七日后前往淮城,偽裝成刺客的樣子,當(dāng)眾刺殺云睿。

      幺雞又給了云睿一封信,她迫不及待地打開,那上面是楊九萬想對她說的所有的話——

      云睿,

      見字如面。我認(rèn)同你說的,真正結(jié)束過去那些恩怨的方式,只有死這一條路。但是,該死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我父親已經(jīng)連累了蒼嵐山,我不能再連累你。只要這個世界上沒有蘇慕這個人,蘇禮就不會再為難你們了。

      此一別后,愿你余生順?biāo)?,常樂常喜?/p>

      蘇慕

      云睿握著信的手顫抖了起來。

      幺雞苦著臉道:“師兄此前就吩咐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讓我們不許去救他,只讓我們保護好你,帶你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

      “笨蛋……笨蛋……”她呢喃著罵道,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流下。

      楊九萬那個大騙子,嘴上責(zé)罵她的自私,自己還不是選擇了和她同樣的路。還有什么連累不連累的,這人啊,嘴上說著的都是對她的喜歡,可字里行間卻冷漠得好像和她沒有半點關(guān)系。

      云睿忽然想到那些年,他們尚在逃亡的日子,其實也不全是腥風(fēng)血雨,還是有些愜意的時候,能坐看人間日月長的。

      那時她和楊九萬并肩坐在懸崖峭壁邊上,同看眼前的一片落霞,夕陽曖昧而溫暖,仿佛這樣坐著,就是天長地久。

      云睿靠著楊九萬的肩膀,輕聲道:“其實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你?!?/p>

      “我知道?!?/p>

      “我不喜歡你,是因為你是他的兒子?!痹祁`溃拔也幌胨袃鹤??!?/p>

      楊九萬卻答非所問:“我們不跑了,好不好?”

      “那我們?nèi)ツ膬???/p>

      “就在這兒,我們創(chuàng)建一個門派,你失去的一切,我們都可以找回來。蒼嵐山、蒼嵐派,你的家……”

      云睿迷茫的目光漸漸有了水光,朦朧的視線中,她幾乎要相信楊九萬的話。

      楊九萬說:“新門派就叫忘憂,好不好?”

      忘憂?若真是能忘卻憂傷,那該有多好。

      “給我想個新名字吧?!彼f,“若我不是楊慕,說不定你就沒那么討厭我了?!?/p>

      云睿還記得那時楊九萬的神情,是那么溫柔堅定,又是那么戳她的心窩子。也許,很早很早以前,她就已經(jīng)被他打動了。楊風(fēng)瀾對她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而楊九萬才是她不可替代的時光。

      她早就不討厭他了,甚至……

      云睿咬咬牙,用力一拍幺雞的肩膀:“徒弟?!?/p>

      幺雞嚇了個哆嗦:“我在,師父您說!”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忘憂派的掌門?!?/p>

      幺雞瞪大眼睛,可云睿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她的師父跟他的師兄一樣說走就走,像一陣風(fēng)一樣,好像紅塵俗世于他們而言盡數(shù)可拋。

      云睿顧不上酸疼的四肢,用最快的速度找了一匹馬,駕馬奔向京城的方向。

      風(fēng)如刀子一樣刮過她的臉龐,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事實上,她根本還沒有想好要怎么救楊九萬。憑她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殺進守衛(wèi)森嚴(yán)的皇宮的。

      可是,那有什么所謂呢?

      云睿覺得她忽然有點兒明白當(dāng)年楊風(fēng)瀾的心情。他明知劫法場只有死路一條,可他還是策馬奔向太子蘇哲。也許,那是因為相比較死,他更害怕不能和那個人死在一起。

      能讓自己把生命都交托出去的,不是愛,又能是什么呢?

      7

      云睿趕到京城是在三日之后,不早不晚,正是楊九萬要被處決的日子。

      她并沒有什么計劃,甚至也不需要什么計劃。楊九萬說得對,只要這世上再沒有蘇慕,就沒人會再找醉霞山的麻煩。他讓幺雞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刺殺她,也是為了讓她“死”在眾目睽睽之下。

      既然她已經(jīng)死了,那就更無所畏懼了。

      云睿捏緊手中的劍。

      監(jiān)斬臺前早就圍滿了來看熱鬧的百姓,他們七嘴八舌地聊天,有人信誓旦旦地說,這個楊九萬是前朝亂黨的余孽。周圍的人恍然大悟,附和說該殺該殺。

      就在這時,有官兵押解著楊九萬來到。云睿緊張地盯著楊九萬,發(fā)現(xiàn)他的頭被黑布蒙著。官差將他推到臺上跪下,監(jiān)斬官宣步道:“犯人楊慕,乃前朝亂臣楊風(fēng)瀾之子。楊慕目無法紀(jì),禍亂朝綱,今更是以下犯上,妄圖行刺天子。吾皇仁慈,免楊慕九族之罪,責(zé)令今日午時對楊慕就地處斬,不得有違!”

      劊子手喝了一大口酒,又將酒悉數(shù)噴在刀上。云睿知道他馬上要行刑,捏著劍的手越來越緊。

      眼見劊子手手起,云睿正欲一躍而起!忽然,一雙手摁住了她的肩膀,熟悉的味道夾裹著她陷入一個久違的溫暖懷抱。

      “別動?!睅еσ獾亩撛谒呿懫稹?/p>

      云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回頭看著站在身邊的那個人,男人以黑布遮面,眼睛卻帶著笑,分明是他的楊九萬。

      那邊,劊子手手起刀落,一切塵埃落定。

      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云睿卻站在原地動彈不得。楊九萬挑挑眉,道:“怎么,嚇得動不了了?”

      云睿壓下失而復(fù)得的喜悅,咬牙切齒地問道:“你最好給我說清楚?!?/p>

      楊九萬卻朝她伸出手,道:“你跟我走,我就告訴你。”

      云睿恨得牙癢癢,這人,當(dāng)真是將她吃得死死的,料定她對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她恨恨地握住他的手,楊九萬笑得更開心了。

      一炷香之后,楊九萬擁著云睿騎在馬上。馬兒連日奔波,如今出了城倒不著急了,甩著尾巴慢悠悠地走著。

      云睿被楊九萬摟了個滿懷,她有點兒不自在,劫后余生的喜悅感淡去,她的脾氣上來了。她一點兒不留情地狠掐了楊九萬一下,楊九萬裝模作樣地哼了一聲,道:“把我掐壞了,可就沒人陪你了?!?/p>

      “快點兒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楊九萬笑笑,把頭枕在她的肩窩里,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才娓娓道來:

      “蒼嵐派本就是我父親為了日后爭奪皇位而預(yù)先在暗中儲備的勢力。我出生那年,父親已經(jīng)身陷皇位之爭中不可自拔,他深知帝王家的冷血無情,無人可以獨善其身。于是他和母親商量決定隱瞞我的存在,是怕萬一有什么不測能保我一命。而你的師兄,只要是父親的命令,不論什么,他都會做到?!?/p>

      即使心中早就將楊風(fēng)瀾對蘇哲的心意猜測到大概,可真的聽到時,云睿的心中還是百感交集。

      “后來,父親在政斗中輸給蘇禮,自知時日不多,便讓楊風(fēng)瀾照顧好我母親。所以,回到蒼嵐山時,我和母親才以他的妻兒自稱。沒多久,父親被判當(dāng)街?jǐn)厥?,為的就是要引出余黨。楊風(fēng)瀾和母親商量后,決定與父親同生共死?!?/p>

      云睿不免唏噓,原來如此,她竟白吃了楊九萬母親的醋那么些年。

      “當(dāng)年圍剿蒼嵐山,就是因為蘇禮曾得到風(fēng)聲,知道世上有我的存在。這些年的追捕,也是為了要把我找出來?!?/p>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放過你?”

      楊九萬笑笑,道:“蘇禮能知道我的存在,他的政敵同樣也可以。事實上,早在三年前,就有人找到了我,希望借我的名義舉兵?!?/p>

      云睿吃了一驚,這些事她通通不知道。楊九萬笑道:“我當(dāng)然不能讓你知道,你會擔(dān)心的。其實,對于現(xiàn)在的蘇禮來說,一個前太子的私生子根本不足為懼,我根本沒有與他抗?fàn)幍馁Y本。他真正忌憚的是前朝的那些人,會借我的名義威脅他。所以,我主動找到了他,告訴他我對皇位沒有興趣,也愿意放棄蘇慕這個身份。只要蘇慕死在所有人面前,他就可以高枕無憂。”

      云睿驚訝:“就這樣?”

      “就這樣?!睏罹湃f長舒一口氣,“皇位之爭,遠(yuǎn)比你想象的要簡單得多?!?/p>

      “那……那你真的可以不報仇嗎?”

      “皇家中人是沒有仇恨一說的,成王敗寇,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楊九萬搖搖頭,嘆息道,“就像你師兄,從他下山,為我父親賣命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結(jié)局。而你的師父,將你和我送出蒼嵐山,是希望我們不要再被卷進這些旋渦中?!?/p>

      云睿接受了楊九萬的這個說法,她知道,師父希望她好好活著。

      “所以……知道了這一切,你還要我嗎?”

      云睿一怔,反倒有些不明白了。

      楊九萬笑得幾分黯然,他道:“我和你的楊風(fēng)瀾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你還要我嗎?”

      云睿忽然心酸起來,這些年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楊九萬到底默默背負(fù)了多少呢?她欠他的真的太多了。

      想到這里,云睿忽然有些釋然,既然如此,就讓她用余生來還他吧。

      云睿笑了,她提起楊九萬橫在她腰間的胳膊重重地咬了一口。

      她狡黠地說道:“要不等你和我過完這輩子,你再問,我再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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