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寶街與來遠驛：泉州海絲歷史的重要見證

戴高山

福建泉州有一句古話“市井十洲人”，這話說的就是聚寶街。

聚寶街寬方數(shù)米，長約400余米，北起萬壽路，南至廠口旱閘。當年的聚寶街，云集著遠道而來的海外商客與使節(jié)，他們帶著珍珠寶貝，聚集在這條400余米長的街道上擺攤叫賣。作為古代的商貿(mào)王國，泉州聚寶街的名聲，自宋而今八九百年，聲名鵲起，見證了泉州的海絲歷史。

在中國古代，繁榮昌盛的古泉州，曾經(jīng)是世界上第一大經(jīng)濟港口。而聚寶街，則被現(xiàn)代人稱之為當時泉州最有名的金融、商貿(mào)一條街。

這是一條由碼頭通往城內(nèi)的繁華街道。在聚寶街上，來自于世界各地100多個國家不同膚色、不同服飾的人們，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黑或白，他們往來穿梭，噪聲不斷。據(jù)說，當時在聚寶街的周圍，政府設(shè)有海關(guān)、稅所、票行、典當、銀號等相關(guān)金融機構(gòu)，故而，聚寶街被當?shù)厝朔Q之為中國古代的金融一條街。

早年，泉州坊間有句俗語“南門兜，擠燒包”。這是形容當時各國商船抵達順濟橋碼頭時，那種船靠船、貨堵貨、人擠人的蜂擁場面。在馬可·波羅的游記中，聲稱泉州是當時全世界最繁華的商貿(mào)港口之一。在當時，想要進入泉州城的外國商人，首先得走德濟門，并且，必須要有政府的官簽許可，方可進入。

于是，許多無法得到政府許可的商人，便聚集于聚寶街，與各地往來的商客進行商品交易，當然，這其中也包括當時的泉州人和內(nèi)地人。因此，政府便專門在德濟門外規(guī)劃出一條專供外國商人、使臣與泉州當?shù)厝?、中國?nèi)地人進行貿(mào)易、活動的街道。

當年，遠道而來的海外商客，帶來了無數(shù)的珍珠寶貝，其中多半是珠寶、犀角、玳瑁、象牙、乳香、龍腦、珊瑚……他們賣完這些珍珠寶貝之后，又將中國的瓷器、絲綢、茶葉等一應(yīng)采購上船，運往他們的家鄉(xiāng)或其他國度，進行買賣，如此往返不已。

據(jù)《宋會要輯稿》記載，北宋時期，海外貨物輸入泉州的有10多種；到了南宋之后，入口的貨單增加到了30多種。據(jù)《云麓浸鈔》記載，隨著對外貿(mào)易的增加，其中更有來自菲律賓的貝紗、吉貝布，來自高麗的人參、銀器、銅器、水銀、綾布，以及來自于日本的大杉、枋板等。

當時，從泉州輸出的商品除了瓷器、絲綢、茶葉之外，后來又有輸往加里曼丹的米酒、粗鹽、網(wǎng)墜、烏鉛，輸往菲律賓等地的鐵鼎、鐵針、絹傘、藤籠等。在雙方貿(mào)易期間，當時的中國政府要收取相應(yīng)稅金。這條現(xiàn)代人眼中只有400余米的街道，在當時可是不得了的。

當時，經(jīng)營成功的外國商人，得到政府的批準之后，有錢的便在泉州購地建房。而沒錢的，便只好每天往返于港口與集市之間：白天，他們帶著珍寶到聚寶街擺地攤叫賣；晚上，則返回岸邊的船艙里去過夜。因此，舊時的泉州碼頭與聚寶街，一直都是燈火閃爍、熱鬧非凡的場景。南音與各國的民間小調(diào)，時不時傳入游客的耳朵。千年的泉州古城，早已不是一方商埠，而是八方云集的國際商城。

聚寶街之后的青龍巷，可謂是當時世界的富人區(qū)之一。它居住的不光是泉州本地的商家巨賈，也居住著來自于世界的商貿(mào)貴族。

不難想象，只要有生意的地方，就會有貨幣的交流；只要有貨幣的交流，就會產(chǎn)生票行、銀行；只要手上有錢，就會買地造屋。因此，當時的政府，除了擁有海關(guān)稅、經(jīng)商稅之外，同時擁有許多私人開設(shè)的銀行、票行、商號、當鋪、擔保等相關(guān)的金融機構(gòu)。

如今，八九百年的時光過去了，青龍巷依舊保留有古教堂。不管是拆了又建，還是建了又拆，聚寶街和青龍巷，永遠保留著海外游客和商人的足跡。

在聚寶街附近，有一個專門接待外國使節(jié)的驛館，叫來遠驛。這里，立有一塊石碑，石碑上刻有“明來遠驛遺址”的字樣。這塊石碑是泉州市政府1984年豎立的。這塊石碑證明，在泉州，曾經(jīng)有一個接待外國使臣、商客和學生的專用地方。

事實上，來遠驛這個地名，幾乎相近于聚寶街！有人根據(jù)《宋會要輯稿》記載猜測，泉州至遲于宋政和五年（1115）已設(shè)置來遠驛。

而現(xiàn)在的來遠驛遺址，則是明朝之后的事。有專家考究，明朝永樂三年（1405）在泉州城南車橋村建置來遠驛。其主要的目的是以招待以琉球為主的海外諸國貢使。明朝時期，琉球國是中國的附屬國，琉球人往來于中國，學習先進科技與儒道文化。至成化八年（1472），泉州提舉司移置福州，在福州設(shè)置柔遠驛，來遠驛廢。

數(shù)百年來，泉州來遠驛逐漸淡出了歷史，也在當?shù)厝说挠洃浿?，漸漸消失，留下的物證幾乎寥寥無幾，實為可惜。

1952年，廈門大學教師莊為璣進行遺址調(diào)查時，發(fā)現(xiàn)兩方來遠驛的碑記，曾經(jīng)封存的歷史浮出水面，開始在人們的記憶中慢慢逐漸解凍。1984年，人們對泉州的海絲史有了深刻的了解，于是，泉州市文管會便在遺址處立碑為記，讓曾經(jīng)喧嘩的歷史再次成為茶余飯后的話題。

然而，有關(guān)來遠驛的文史記載及相關(guān)物證，依舊并不多見，只留下一方石碑，在歲月的風塵中孤獨地站立，供后人憑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