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序 岳朋
摘要:近年來,隨著大陸電影市場的日益成熟,跨語境電影文本的改編,也幾成潮流。然而在觀眾審美趣味已然提升的大背景下,像《十二公民》這樣的獲得較好口碑的改編電影并不多見?!妒瘛穼⒔^大部分戲份放在了政法大學的一個教室里,使得改編電影中要面對的諸如形式/內(nèi)容、類型/主題、他者/自我等這些問題有了破解的途徑。本文基于闡釋學的視角,對跨語境電影文本的改編策略進行探析。
關鍵詞:十二公民;跨語境文本;改編策略
法國電影導演、批評家羅梅爾曾將美國電影中的主要意義格局概括為“權(quán)力與法、意志與命運、個人自由與共同利益間”的角逐。[1]原版電影《十二怒漢》的故事是基于西方法律中的陪審員制度,便傳遞出了這一意義。而如何將這個故事嫁接到中國這塊土壤上,是徐昂開拍前首要考慮的問題。他借用了《十二怒漢》中的故事核,將《十二公民》絕大部分戲份放在學校的教室里。使得改編電影中要面對的諸如形式/內(nèi)容、類型/主題、他者/自我等問題有了破解的途徑。這也是對跨語境電影文本在本土化的改編策略上的一個有益嘗試。
一、導演嫻熟的密閉空間調(diào)度功力
在中外電影史中,一些著名的電影導演往往以某種題材見長。諸如家長家鄉(xiāng)三部曲之于賈柯樟、復仇三部曲之于樸贊郁、武士題材電影之于黑澤明、時空三部曲之于托納托雷……而徐昂作為北京人藝的一名話劇導演,最擅長的便是狹小空間中話劇舞臺的調(diào)度、話劇劇本的分析以及話劇導演的把控。而美國電影《十二怒漢》的劇情便主要發(fā)生在法庭這一小場景中。因此,導演徐昂憑借著其多年的話劇導演功底,完美的展示了這種密閉空間里電影所要求的精密以及其中的變化。
《十二怒漢》的導演善于應用影像來營造懸念。其在劇情的展開過程中,將鏡頭焦距拉長、鏡頭角度放低,從而營造出一種封閉的緊密的氛圍,最后會以一個廣角鏡頭來結(jié)束辯論,用以舒緩觀眾的情緒?!妒瘛穭t通過一場暴雨前后的不同色調(diào)、光線的強弱以及電閃雷鳴來強化辯論不同階段的現(xiàn)場氛圍。使觀眾隨著劇情的推進產(chǎn)生情緒上的起伏,從而對影片有更為直觀的感受。
二、演員深厚的表演功力
影片的敘事主要依靠大段的獨白來推進劇情。影片使用大量的面部特寫、肢體語言和臺詞來構(gòu)建矛盾沖突。這種激烈沖突的構(gòu)建卻因故事發(fā)生的戲劇性情境而更顯合理性?!妒瘛芬园颂柵銓弳T的視點作為敘事空間的中心,八號陪審員和其他陪審員的正反打鏡頭成為了攝影機運動的主要驅(qū)動。在八號陪審員論證了老人的證言不實之后,一個桌子上的長鏡頭,依次根據(jù)陪審員臺詞的速度精準的掠過每一個要投票的陪審員。在那暴雨即將來臨的昏暗,近于驚悚的目光中,呈現(xiàn)的亦是看似定型的案情卻點染著陌生、懸疑的意味。
《十二公民》的角色設置,像是一則階級社會相互碰撞相互摩擦的寓言。導演將符號化特征明顯的如大學生(裁判)、數(shù)學老師(和平)、出租車司機(罪)、房地產(chǎn)商(完滿)、蒙冤入獄的人(罰)、醫(yī)生(救贖)、小販(油腔滑調(diào))、檢察官(正義)、空巢老人(孤寂)、保安(存在的意義)、以收租為生的老北京人(恨)和保險銷售員(存在的荒謬)等角色,置于政法大學的教室里。使這個教室變成了一種語義場:階級、窺視/暴露、權(quán)力、快感、欲望/壓抑、歇斯底里、虛構(gòu)、敘事、書寫、暴力、言說/沉默、辯證、二項對立,等等。[2]這時,“權(quán)力/主體的二元性取代了命運的主題;欲望或/法律欲望取代了愛;主體/客體或菲勒斯/匱乏取代了個體,象征的運用取代了藝術,自然/文化或階級斗爭取代了社會?!盵3]
三、社會問題的顯現(xiàn)凸顯劇本張力
同一個空間區(qū)域里,階級的巨大落差、貧富差距的顯而易見平添了影片的戲劇性。公平正義與偏見誤解在中國社會產(chǎn)生化學反應,每個角色都基于自己內(nèi)心的情感而做出個體的判斷。在這場辯論中,印證了中國近十年的社會巨變所帶來的種種問題。貧富差距、地域歧視、司法不公、空巢老人……將中國這片土地上所有榮光背后的丑陋揭開來給觀眾看,展示了中國各階層的生活狀態(tài)和價值觀。片尾,在一個橫移的雨后夕陽下的長鏡頭中,房地產(chǎn)商擁抱著自己的愛人,保安扶起了跌倒的小販……導演選擇從人性光輝的一面來表達并結(jié)束全篇。此時,階級秩序所劃定的鴻溝被逾越。
徐昂在當前的語境下,根據(jù)本土化需求對原本的各敘事要素進行改編。為西方原型故事的內(nèi)核披上在中國境內(nèi)合法的外衣。導演成功地向善于道德綁架,不要法律真相的中國社會傳遞出一種拒絕偏見保留質(zhì)疑并珍惜權(quán)利及生命的價值觀。按照中國的文化背景來構(gòu)建這部影片,使得沖突的真正性質(zhì)得以展現(xiàn),也使得這一改編的跨語境文本具有了顛覆性、觸及文化根基的力量。
參考文獻:
[1][法]Eric Rohmer,一譯侯麥,法國新浪潮注明導演、文學教授、電影評論家。電影代表作《綠光》(1986),《四季故事》(1992).
[2]參見[美]David Bordwell:《電影意義的追尋——電影解讀手法的剖析和反思》,游惠貞、李顯立譯,遠流出版公司,臺北,1994:172-175.
[3]戴錦華.電影理論批評[M].北京大學出版社,北京,200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