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村上春樹
父親徐徐蠕動蓍嘴唇說:"不好。"不是說話,而是把喉嚨深處的干燥空氣□出來而已。"頭。"他說。
"頭痛嗎?"阿線問。
"嗯。"父親說??礃幼印K麩o法說出四個音節(jié)以上的句子。
"沒法子呀。剛剛做完手術,當然隔了??蓱z,再忍耐忍耐吧。"阿綠說。"渡邊,我的朋友。"
我說:"您好,"他半開嘴唇,又合起。
"坐這兒吧。"阿綠指一指□腳邊的圓形塑膠椅。我依言坐下。阿綠喂父親喝了一點水瓶里的水,問他想不想吃水果或果凍。她父親說:"不要。"阿綠又說:"不吃點東西不行呀:"他答說:"吃過了。"
床邊百張兼放東西的心餐桌,水瓶、茶杯、碟子和小時鐘就擺在上面。阿綠從下面放看的人紙袋中拿出換洗的睡衣、內衣褲和其他零零□□的物件出來整理,然后收進門邊的壁柜中。紙袋底下裝看病人吃的食物。兩只西柚、一些果凍和三條黃瓜。
"黃瓜?"阿綠發(fā)出驚呷聲。這里會有黃瓜?姐姐到底在想什么呀。我猜不透。我在電話里告訴她要買的是這個那個,可沒說要買黃瓜呀。"
"會不會把"奇異果"聽成是黃瓜?"我嘗試說。
阿綠啪地弄饗指頭。"不錯,我的確是托她買奇異果的。可是用腦想一想不就知道了?怎能叫病人啃黃瓜嘛。爸爸,想不想吃黃瓜?"
"不要。"父親說。
阿綠坐在床頭,把許多項瑣碎碎的事情一一告訴父親。例如電視晝面不清楚,叫人修理了:住在高井戶的姑媽過幾天來探望他;以及藥局的宮協(xié)先生騎摩托車跌倒之類。對于她所說的每一句話。她父親只是哩嗯聲應她而已。
"爸爸,真的什么也不想吃?"
"不要。"父親回答。
"渡邊,要不要吃西柚?"
"不要。"我也這樣回答。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