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韌
黃金適合做資產配置,在總資產里頭配置5個到10個點,不需要進進出出。圖/IC
李山泉是最早一批進入華爾街而且站穩(wěn)腳跟的中國人。1978年,也就是恢復高考的第二年,他考入了中國人民大學國民經濟計劃專業(yè)。1986年,李山泉成為參加美國政府人才交流計劃的留學生之一。在布蘭代斯大學(Brandeis University)獲得國際金融碩士學位之后,他先是在布朗兄弟公司(Brown Brothers)擔任研究員,后于1995年加入著名的奧本海默基金(Oppenheimer Funds),擔任多只基金的基金經理。李山泉管理過的國際小企業(yè)基金和歐洲股票基金,都曾被美國評級公司理柏(Lipper)評為榜首,從1999年開始,他開始專注于黃金基金(全稱為“黃金及特殊金屬基金”),并且?guī)ьI著這只基金從1億多美元一直增長到50多億美元,連續(xù)多年獲得理柏貴金屬類別的第一名,從此李山泉的職業(yè)生涯再也跟黃金脫離不開,成為了這個領域唯一的一個“老中”,同時也是名副其實的“黃金基金全球第一人”。
在自己的專業(yè)投資領域之外,現任景順(Invesco)高級基金經理的李山泉也是華爾街最為知名的華人投資者代表,他曾經創(chuàng)辦中國旅美金融協(xié)會,并當選為首任主席,雖然人在美國,但他仍然十分關注中國的經濟和金融改革。對于黃金基金這個有些小眾的投資領域,李山泉認為自己當年的選擇完全是誤打誤撞,陰差陽錯,但是在進入之后,卻發(fā)現這個領域充滿了新的發(fā)現和樂趣。雖然黃金將在長期中失去價值的預言一直不絕于耳,但李山泉相信黃金的價值始終存在,在匯聚多名華人頂尖投資者的訪談錄《投資之道》中,他曾經這樣告訴投資人,“黃金的故事沒有完,早著呢!”
《巴倫》中國:黃金投資,或者說貴金屬投資對于大多數投資者來說還是比較陌生的,您能先簡單介紹一下這個領域嗎?
李山泉:黃金投資是一個比較窄的領域。長期來看,黃金投資是作為一種資產類別而存在,等到猛漲的時候人們才重視,跌的時候人們往往就把它給忘了,認為黃金不怎么樣。尤其是對很多不深入進來的投資者,對于黃金怎么來投資,或者說黃金在投資組合當中起什么作用,不是特別清楚。
根據我自己在黃金領域20多年的投資經驗來看,我認為黃金投資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種大量買進的領域,黃金是屬于資產配置的產品。黃金價格的波動非常大,我不懷疑有些人能做到低點進入高點賣出,但是對于黃金這個產品不太適合,因為影響黃金價格上漲和下跌的因素太多,那么多人預測黃金價格,真正能預測成功的人非常少,所以黃金適合做資產配置,也就是說在你總資產里頭配置5個到10個點,差不多這個比重就夠了,不需要進進出出。如果你有把握,你可以適當進行即時調整,比如在你的投資組合里從10%降到5%,或者說從5%漲到10%。
至于你怎么樣在投資組合里去配置黃金,這里頭又有很多具體的方法,比如你是配置黃金本身,還是配置黃金相關的股票,或大量跟黃金相關的ETF基金,還有一些三倍杠桿的衍生產品,非常復雜。所以表面上聽起來它是一個比較簡單的領域,但是實際上這個領域還是有一定挑戰(zhàn)性的。
所以一般來說,我不建議投資人去炒作黃金,因為你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或者說是能力去把握這個市場的冷暖,往往容易操作失誤,還不如就是做資產配置。那么為什么建議要做資產配置?因為黃金是一種避險資產,它的一個重要特點是可以對沖,等到其他資產都不好的時候,黃金可能非常好,等到是其他資產好得不得了,黃金可能就比較糟,就是這么個狀況。
即使是黃金基金,它也是把黃金作為配置的一部分。比如我現在管理的黃金基金,其實是個股票基金,我們投資全球生產黃金和貴金屬以及稀有原材料的公司,對每家公司都要做具體的研究,昨天我還在調研一家公司。
《巴倫》中國:您有時候還要去金礦進行實地調研?
李山泉:是的,進入這個領域需要比較長的時間學習,這里面技術性很強。比如講一個礦,附近有水和沒有水完全是兩個項目,基本來說,它的地質構造、它的儲量、它的品位、它能夠開采的部分,也就是說可行性,包括礦區(qū)所在地區(qū)的自然環(huán)境和基礎設施、政治體制都需要通盤考慮,所以說它的復雜度遠遠比單純投資黃金高多了。投資黃金你看宏觀經濟就夠了,而我們投資股票就要去非常仔細地看具體公司,因為每一個標的都會具體到某個國家某個地區(qū),每個礦的基本地質構造也不一樣,開始的時候沒有經驗,都是一點點學起來的。
《巴倫》中國:據說您最開始進入華爾街做投資的時候是研究科技股的,您為什么會從科技股投資轉向黃金投資?
李山泉:完全是陰錯陽差。實際上我也曾經管過其他方面的基金,但是我在加入奧本海默基金以后,那時候黃金不景氣,黃金價格下跌比較厲害。記得我接手的時候,黃金才250多美元一盎司,我們基金那時候也比較小,大概1億-2億美元的盤子,當時的老板鮑勃·多爾(Bob Doll)跟我說,你拿出10%的時間來操作一下黃金基金,于是我就硬著頭皮接手了。
我那時候真的不懂黃金,但是這也給了我學習機會,正好市場不景氣,你也不用特別著急,對不對?于是我就保守操作,只做最好的公司,因為正好是在低迷時期入市的,歪打正著,這只基金的業(yè)績脫穎而出,從最開始的1億多美元,隨著黃金價格平步青云,一直漲到了50多億美元,于是我就不得不放棄其他基金,就只能管黃金基金了。
黃金也確實蠻有意思的,黃金價格波動巨大。從傳統(tǒng)的量化角度來看波動是風險,但是如果你會操作的話,波動又給你創(chuàng)造很多機會。如果一種資產的價格不怎么動,作為投資人來說機會就少。價格不斷在動,如果你能把握好這種波動,本身來說也是一種提高附加值的機會。
于是我就成了“黃金專家”,所以說這就叫陰錯陽差,歪打正著。誰也沒想到,我這一輩子就跟黃金干上了,成了華爾街這個領域里唯一一個“老中”——中國人。其實并不是說我從一開始就想好了這輩子就做黃金,但是等研究多了以后,發(fā)現這當中有很多樂趣,投資黃金與投資其他資產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你永遠在接觸新的東西。慢慢地我對這個行業(yè)非常感興趣,愿意去研究,不斷追蹤,我基本上跑了世界上七八十個國家,凡是貴重金屬、金礦,我不敢說百分之百都知道,但是應該說百分之七八十都知道,畢竟做了20多年。
《巴倫》中國:從去年開始,黃金又開始進入牛市,最近價格可能回調了一些,您怎么看待黃金近期的趨勢?
李山泉:通常來說,我不太愿意預測黃金本身的走勢,因為預測很困難,我個人操作的一個基本原則,就是永遠在調整投資組合,永遠試圖把黃金領域里頭最好的公司納入投資標的,這是我要做的事情,所以我盯著全球,哪有重大礦產發(fā)現,哪里的礦場有可能成為巨大的金礦,我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但是說一點不預測也不可能,大體上來說,根據我這么多年的經驗,既然黃金是避險資產,我有時候就會陷入一種矛盾心理,我既希望黃金價格大漲,又不希望它大漲,因為只要黃金大漲,其他領域肯定糟糕,你愿意不愿意其他領域糟糕,這是個問題。
比如全球經濟不好,哪有重大危機了,黃金肯定會有表現,所以作為總體上來說,如果你覺得世界的不確定性在不斷增加,投資者就開始慢慢不斷購入黃金,至于說在什么狀況下、是什么因素一下子觸發(fā)大量資金涌入,恐怕取決于當時很多條件,任何一個因素都可以造成這種可能,最典型的就是金融危機。
如果貨幣發(fā)生問題了,人們對黃金的需求量就大,如果貨幣很穩(wěn)定,那么人們對黃金的需求量就小。最大的貨幣就是美元,所以黃金上上下下的價格波動,70%可以歸結于美元。美元如果猛漲,也就是說大家信心很足,基本不會買黃金,等到大家對美元開始失去信心,黃金就會大漲,所以你看歷史上好多次黃金價格的波動,70%可以都可以由美元得到解釋。
那么還剩下30%,這30%的因素就太多了,而且這30%還特別不好預測。比如戰(zhàn)爭,比如某個國家發(fā)生危機,有時候一個國家可能會引起全球性的黃金價格波動。所以從長遠來看,只要是危機一來,或者不確定性增加,黃金就會受到追捧。
為什么最近黃金價格回落?因為很多人認為中美貿易戰(zhàn)可能要告一段落,全球經濟相對平穩(wěn),于是就覺得不確定性在下降,黃金的避險功能開始褪色,但是還有很多充滿不確定性的政治因素,比如特朗普的彈劾調查到底會如何發(fā)展,它直接影響到美元的前景,不確定性仍然很多。
《巴倫》中國:我們有時候會聽到關于黃金比較極端的說法,比如有人提出要回到金本位制度,也有另一種極端說法,認為黃金逐漸會喪失它的貨幣價值,您如何看待這兩種說法?作為一個投資者,您是不是認為即使人類科技發(fā)展到今天,或者說更高科技的未來,還是很難擺脫對于黃金這種貴金屬的依賴?
李山泉:是的,黃金是一種其他金屬很難取代的貴重金屬。它稀有,密度極高,它的很多物理特性沒有其他金屬能做到,所以幾千年來它都是一種貴重金屬。有些金屬可以取代,包括鉆石,現在都有人工合成鉆石,但是黃金還取代不了。各個國家都把黃金作為一種最基本的貨幣,它的貨幣屬性一直都存在,這絕不是偶然發(fā)生的事情。所以雖然一直都有黃金將失去貨幣價值的說法,但是也一直沒有實現,沒有被事實驗證過,黃金到今天仍然具有貨幣價值。
關于回到金本位制度來說,信用貨幣制度反而證明了黃金的價值,央行靠信用來發(fā)紙幣的話很容易造成濫發(fā)紙幣,所以現在已經是全球流動性泛濫,沒有一個恒定的指標來衡量,于是黃金就顯得更加重要。
當然,反對者認為金本位不靠譜,因為黃金儲量是有限的,所以金本位會造成通貨緊縮,也就是流動性不夠。我認為這種理解是錯誤的,因為在金本位下,你可以隨著全球流動性的增加,相應減少貨幣的含金量,無非就是調整每單位紙幣當中的含金量。只是這個比率不好設定,于是就造成有人說金本位有時候也是形同虛設。這種看法認為金本位之所以很難實行,是因為人為因素還是太多,但是這反而證明了任何一種紙幣跟黃金都沒有辦法比。
當然,現在還有一種比特幣能夠取代黃金的說法,我也有過這方面的研究,電子貨幣和黃金,我認為還是兩回事。首先從運作形態(tài)上,電子貨幣就取代不了黃金,因為任何電子的東西都不能離開系統(tǒng)和載體,不能沒有電力和網絡,只有黃金離開任何載體還是黃金,你把它揣口袋里,帶到哪兒去都行。
那么比特幣跟黃金的共性是什么呢?那就是有限供給,比特幣也是有限供給,從供給的角度應當說是一樣的,但比特幣所要求的載體跟黃金還是不一樣。如果誰能夠找到一種更好的方法,讓黃金跟電子貨幣和網上支付更緊密地聯(lián)系起來,比如比特幣想跟黃金掛鉤,一個比特幣換多少個黃金,有人早就做過這種文章,這個想法挺好,但是能不能被消費者接受,被監(jiān)管當局接受,這也是個問題。黃金已經過歷史上幾千年的檢驗,其他貨幣愿意跟黃金掛鉤是好事。
投資黃金看宏觀經濟就夠了,而研究一個金礦的投資價值比單純投資黃金復雜多了。圖/IC
《巴倫》中國:我也看到您關于比特幣的不少評論,很多做傳統(tǒng)投資的人可能不是特別關注數字貨幣這種新領域,甚至有些排斥,但是您對這些前沿進展都非常關注,而且研究很深入。
李山泉:比特幣,或者說電子貨幣是一個大趨勢,肯定會在未來的交易當中占有一席之地。同時電子貨幣對未來的金融體系更加有效地運行,應該說也是一個好的創(chuàng)新,與此同時它肯定會帶來問題,就是講它與監(jiān)管當局的關系,貨幣當局也不愿意把權力輕易放棄,這是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它會帶來一系列對于傳統(tǒng)金融機構的沖擊,恐怕還會牽涉到安全性的問題。因為盡管每家公司和平臺都說怎么安全、怎么沒問題,但還是有很多未經檢驗的情況。比如舉個簡單例子,如果機構要參與電子貨幣,比如說像我這個基金,假設允許我投一些比特幣,不需要太多,三五億美元,那么我能托管給誰?如果哪天托管平臺突然間出了問題,告訴我說對不起,電子貨幣找不見了,那麻煩就大了。
所以托管風險太大了。畢竟它是在網絡上,不是一個實物,如果不能給你追回來,如果比特幣被搞丟了,平臺是賠還是不賠,怎么來賠?所以電子貨幣可能會造成金融系統(tǒng)的問題,并不是那么簡單。所以說,雖然科技發(fā)展這么快,但在我們能看到的未來,黃金的貨幣價值還會相當穩(wěn)定,它形成了這么多年,很難一下子顛覆。
《巴倫》中國:您是特別早期去美國的那種留學生,屬于第一代進入華爾街的中國人,您在國內是學習經濟學的,當時國內的經濟學還沒有完全跟國外的經濟學接軌,您在國外以后是怎么這么快進入華爾街的?
李山泉:我是1986年出國去美國做訪問學者,發(fā)現國際金融學科非常好,可操作性比較強,所以后來就讀了一個國際金融的碩士學位。國際金融跟匯率的聯(lián)系很緊密,我就是從預測全球匯率開始,進入投資行業(yè)的,其實預測匯率本身也是投資的重要部分。后來我做黃金,可能與此也有直接關系,因為黃金本身也是一種貨幣。
最開始我做的研究比較偏宏觀,因為股票投資領域里,股票分析是需要時間來積累的。不是說你學過宏觀經濟,知道個理論,大家基本都按照這理論運作,學起來就快。一涉及到微觀,每個企業(yè)都不一樣,信息量就很大,需要時間積累。
慢慢我就發(fā)展出了一套自己的分析方法,我稱之為“動態(tài)投資分析法”。動態(tài)本身強調的是相對變化,比如說研究一個企業(yè),以價格為例,如果把今天作為一個截止時點,你等于是把這家公司在今天這個時點上切了一個剖面,你可以把這家公司的價格表現做一個衡量,那么你今天切的只是一個剖面,明天再切一個剖面,每個剖面看上去好像當中沒聯(lián)系,實際上是有聯(lián)系的。
也就是說你把這些剖面組合起來之后,你會發(fā)現它是一個動態(tài)變化過程,這里面包含著大量信息,這些信息對于你評價一個企業(yè),要比簡單對比靜態(tài)市盈率更為有效。動態(tài)投資分析法的基本理念就是這樣,具體應用起來就有些與眾不同了,過去分析這家公司是便宜還是貴是用一個時點的數據,當我把它們串起來,用一個長期數據來分析的話分量就更足了,穩(wěn)定性和準確性會大大提高。
我認為投資行業(yè)里,沒有一種方法絕對好,或者絕對不好。我個人認為,任何東西都還是取決于投資人本身把握的程度。有些人你想模仿也模仿不了,比如講你想用(他的方法),那么怎么用?還有你能不能用到爐火純青?
就像巴菲特,他的基本投資理念看起來很簡單,每個人都可以說自己學到了巴菲特的精髓,但是我個人的看法是:你不是巴菲特,你也成不了巴菲特,因為巴菲特的大環(huán)境、曾經投資的標的和他個人的素質,你不可能再具備,你不可能擁有他的DNA。舉個例子,就比如說巴菲特的耐心,你說你的耐心能跟巴菲特一樣?這不可能,你沒有他那種歷練,只是靠模仿的話,模仿的只是表面。
所以,我個人得出一個結論:投資領域里不要試圖去模仿,而要創(chuàng)造自己的方法,要創(chuàng)造一個自己比較舒適、能夠駕馭自如的方法;對你來說,這就是最好的方法。不要看人家搞量化,就說我也跟著搞量化。量化與量化之間的差別也很大,有些量化基金業(yè)績非常好,有些量化基金業(yè)績平平。包括國內經常推崇的所謂價值投資,你說你是個價值投資者,我也說我是個價值投資者,那么為什么我們之間差別那么大?因為每個個體實際上都有自己的風格,很難改變。
一個人看問題的方法,有他自己的角度,你操作某種方法可能感覺得心應手,但別人不行。這就像考試一樣,我也復習,他也復習,為什么我們最后的考試結果還是不一樣,這是同一個道理。市場可以容納不同的方法和風格,每種方法都有潛力,最后賺錢或者不賺錢,看操作的人和具體的標的。而我最熟悉的就是黃金,我愿意不斷去深挖,讓業(yè)績保持精進。
要想把事情做好,多少得有點現在常說的工匠精神,不要這山望著那山高。我比較喜歡在熟悉的領域里操作,給投資人賺到錢,大家都高興,對我來說,也是一種精神回報,覺得沒有辜負投資人。
《巴倫》中國:您出國之前曾經在國務院發(fā)展研究中心工作,您現在還在給中國政府提供一些政策建議,那么您對中美經濟目前的現狀有什么建議?
李山泉:研究宏觀經濟問題屬于一種個人喜好或者說職業(yè)習慣,尤其是身在美國來看中國問題,跟中國本土的經濟學家可能角度不一樣。沒有人讓我研究,我只是提出一些個人看法,希望能夠對中國經濟有所幫助。
從投資人的角度來說,并不奢望中美經貿摩擦能夠徹底得到解決,中美之間的經貿矛盾恐怕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將不斷發(fā)生。但是身為投資人,我們會希望這種矛盾趨于相對穩(wěn)定,要有一定的可預測性,因為這直接關系到投資標的能不能賺到錢。發(fā)生斷崖式的改變,這對投資者來說風險太大。投資者希望盡可能地預測未來的大體安全系數是怎么樣的。
所以說從這個角度來說,我的全部建議都貫穿一個最基本的主題,就是中美貿易摩擦中,雙方都有改進的空間,美國有美國的改進空間,中國有中國的改進空間。美國人提出很多條件,看起來比較挑剔,這其中我們也要仔細分析,哪些條件能做到,哪些做不到,我們?yōu)槭裁磿纬蛇@種看法;反過來說,也不是說美國的所有條件都要滿足,中國有中國的國情,跟美國的運作方式也不一樣。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你怎么樣把中國自己的故事說給美國人聽,讓美國人接受。為什么你這么做有你的道理?為什么你的改變需要一定的時間?對于中美之間的問題,雙方應該都有可談判的空間。應該說,加強了解才能加強互信,現在中美經貿摩擦最大的問題,就是雙方了解不夠。
所以說中國人需要講自己的故事,需要那些精通英語的人在談笑風生中講給外人聽,這種方式外國人能聽得進去。中國經濟學家也要講好中國故事,超越附和著唱贊歌,而要做到在學術上讓人信服,這恐怕是一個從文風到風骨,再到價值觀的挑戰(zhàn)。
《巴倫》中國:最后一個問題,雖然您也提到了不輕易預測,但我們還是希望您可以簡單說一說,對于黃金投資和全球經濟,您覺得有什么值得分享的看法。
李山泉:總體上說,中國經濟的發(fā)展?jié)摿€沒有完全釋放,眼下遇到的這些暫時困難都不會對長期有本質影響。我認為,有一個因素你必須要看到,中國是唯一一個有著14億人口的市場,14億人都想著過好日子,都想著多掙一點錢。這樣的市場全球絕無僅有,凡是能看到這點的外國人,沒有一個不被吸引。
中國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其資本市場將來在全球肯定也會很重要。一個健康健全的資本市場才能與大國地位相匹配。外國人現在對中國的資本市場認可度不高,這可以理解。但是長遠來看,慢慢都會變。中國在變,外國也在變,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至于我的專業(yè)領域黃金投資,決定黃金的上漲和下跌的因素太多,如果要預測的話,只能說全球的穩(wěn)定性在開始變差。從這個角度講,黃金有可能在未來某個時點成為一個好的投資標的。這種可能性包括全球摩擦加劇,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的有效性都在變差,全球債務問題在加劇,全世界那么高的債務,這在過去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面對所有這些可能性,如果人們避險情緒加劇的話,就應該買入黃金。
《巴倫》中國: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