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一梵
且見這牡丹,豐腴嫵媚的花蕊由內(nèi)而外層層迭出,朵朵艷麗秀雅、玉笑珠香,骨子里流淌著富麗堂皇、雍容華貴、幸福繁榮之姿。
且見這葉子,一枚枚一片片,如一尾尾活潑歡快的魚兒,穿梭于花朵間,看起來有韻律,有節(jié)奏,有速度。像道場,又像一種圖騰。由于葉子的串聯(lián),畫面的主次、疏密、虛實凸顯了出來。由于葉子應用得極好,看起來似乎有風在吹,在旋,在舞。
由于風的撩撥,我聞到了花香,感覺到花葉顫動,感覺到花萼和花托的欣喜,感覺到春天欣欣然敞開懷抱。
然而,這卻不是花園,也不是一幅畫,而是一個瓶子。一個短頸、豐肩、體態(tài)腴潤飽滿的紅剃刻陶瓷花瓶。透過這瓶子,我仿佛看見一位華貴艷麗的唐朝侍女,從瓶上幻化出來。這就是陶瓷的藝術,剃刻陶瓷的藝術,作品《富貴牡丹》剃刻陶瓷花瓶的藝術。
陶瓷文化是中華民族的文化之一,它帶著泥土的質(zhì)樸和芬芳,帶著創(chuàng)作者的情感及心手相應的藝術形象,向人們述說陶瓷藝術的生命歷程。它的制作工藝極其繁復,首先將高嶺土淘洗成瓷泥,摞成柱狀儲存。使用時將摞好的瓷泥用手和拉坯工具拉成瓷坯,用印模將瓷坯印成需要的形狀,修坯洗坯,繪上畫作,抑或鏤、雕、剃、刻后,上釉燒窯。燒至800~1000攝氏度為陶,燒至1300~1400攝氏度為瓷,一些作品需要二次或多次煅燒,方可成器。每一道工序步步如修行,每一道工序都是創(chuàng)作者對藝術的打磨,對泥土的打磨,對個體身心的打磨。
青花瓷是中華陶瓷燒制工藝的珍品,以明潔、清新、雅致的特點,贏得人們喜愛。大多數(shù)青花瓷的繪畫,以山水花鳥、風物民俗為題材,表現(xiàn)出青花瓷溫潤如水的特質(zhì)。而我看見的這件《千年對話》青花瓷瓶,卻以漢字的進化和演變?yōu)轭}材。但見瑩潤清透、素肌玉骨的青花瓷瓶上,幾道橫紋把豐腴飽滿的瓶體分割成不同區(qū)域,每個區(qū)域表現(xiàn)形制迥然不同。有腰身細長的獸,有日、月、魚、龜、人等,有甲骨文、金文、大小篆等。
通過這些活潑遒勁、神秘粗獷、頗具趣意的文化符號,我感受到,原來陶瓷不僅僅是一種器物,它也是人類文明史上的一個重要篇章。是語言,是故事,是生命歷程;是美學,是生活,是一對鵝黃色瓷瓶上,兩只茸茸的鳥兒,飛,飛出泥土,飛出火苗,飛出窯爐,飛向親愛的對方;是蘆花盛開,秋水共長天一色,幾只白鶴展開翅翼,在《秋江鶴舞》的紫砂橄欖瓶上,飛,把美麗的秋天,波瀾壯闊的秋天,飛成一首詩。
“方”與“圓”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兩個相對應的,具有深刻哲理的意象,詮釋了中國人的為人處世之道。在一對以“方”為概念的紫砂瓶上,我看見春天笑了,一只靈敏的鳥兒跳上旁逸斜出的柳條。不見風來,但見枝葉輕顫;不見雨潤,但見汀洲淺草萋萋。另一瓶上,蘆葉如眉,蘆花如羽,一鳥飛來,立于蘆稈,就定住了秋風,定住了絢麗蓬勃、寧靜閑適的秋天。這對雙獸耳銜環(huán)紫砂瓷瓶,方口, 方頸,方身??雌饋沓练€(wěn)凝重、古樸典雅,表現(xiàn)出一個人方正淳厚、抱樸守拙的儒者風范與嚴謹內(nèi)斂的品格和態(tài)度。
這種態(tài)度,正是吳淦欣先生一直以來對藝術的態(tài)度,對藝術的氣場和精神的態(tài)度。倘若把無形的氣場和精神稱作“道”,把有形的物體和物像稱作“器 ”,那么這“道”便是“器”的靈魂,這“器”即是“道”的載體。那么這些精美的陶瓷,就是以器載道、大道成器最好的闡釋。
吳淦欣
吳淦欣,號吳寅,江西婺源人,生于1962年?,F(xiàn)為中國工藝美術大師,中國工藝美術研究院副院長,江西省工藝美術家協(xié)會主席,全國工商聯(lián)陶瓷藝術委員會主任,全國工商聯(lián)紫砂藝術委員會主任,清華美院工藝美術高研班班主任。著名紫砂藝術家。2014年榮獲國家級工藝美術大師終身成就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