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思婕
我的父親與文中的父親有共同的特點:沉默寡言。兒時的我對父親既崇拜又恐懼,崇拜源于他參與了我人生的每個階段,我愛他;恐懼是因為我們從未有過跨越心靈的對話。所以文中的“我”兒時對父親的膜拜也許只是來自盡職、本分、坦白,或者是長期在母親的管教下對自由的向往。
中年的“我”懼怕父親,因為“我”始終是現(xiàn)實世界的人,即便對理想世界抱有幻想。于是“我”在不理解與支持中徘徊,迷惘與逃避交織在一起?!拔摇辈幌氡桓赣H支配,當逃避心理到了極點,就開始恐懼,越來越不信任父親的選擇。
●徐幸川
“我”身上綜合了母親的現(xiàn)實和父親的理想,是一個矛盾體?!拔摇本次犯赣H的勇氣,但又有不理解。當父親要“我”和他一樣,將理想的追尋付諸行動時,“我”則受到母親現(xiàn)實的一面的影響,并不愿意這么做。
“河的第三條岸”應(yīng)該就是指“我”。母親身上的現(xiàn)實色彩是此岸,父親的遁離、漂泊、失落、理想是詩意的彼岸,而“我”則在兩者之間搖擺不定,既不屬于此岸也不屬于彼岸,但又生于此岸,也生于彼岸。
●萬俊逸
對于父親的做法,我沒有讀出陶淵明隱居的脫俗之感,相反,我認為文中父親的行為是十分懦弱的。沉默寡言、逃避現(xiàn)實是一種可恥的罪行。這種逃避讓他解脫,但他也失去了親人的溫暖,不能享受天倫之樂。于是,他的家庭不僅經(jīng)濟成為問題,還要承受風(fēng)暴般的輿論,也拖累了“我”。如果“我”接了他的班,誰來提供物質(zhì)支持?誰來承受這可怕的輿論?雖然“我”能夠理解父親,但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行為為什么要去做呢?所以“我”最后感到極度恐懼。
●沈澤豪
所謂“第三條岸”,可以視作一種終將無法到達的理想,或一種超越這個世界的精神追求。與其說這篇小說想討論理想與現(xiàn)實的關(guān)系,不如說是討論理想的內(nèi)涵。
父親追隨理想,選擇終日漂蕩,“我”也將父親視作英雄,將父親的理想內(nèi)化為自己的理想。但這種浪漫主義真的現(xiàn)實嗎?答案或許是否定的。小說結(jié)尾,“我”忽然感到恐懼,瘋了似的逃走,理想是如此美妙,以至于當我們真要觸及時,會害怕美夢破滅。這樣的精神世界就像一劑迷藥,使人沉迷,使人眩暈,它太過美好,讓我們不舍得醒來。
●吳 俁
文中對父親的描述很少,卻又恰到好處地體現(xiàn)出他遺世獨立的形象,猶如《逍遙游》中“無所待”的狀態(tài),蘊含著道家的出世灑脫?!拔摇睂崉t是向往這種境界的,因而為父親提供食物,還說愿意頂替他。但“我”又是一個世俗之人,沒有拋下一切的勇氣,面對現(xiàn)實的束縛,不敢掙脫,如宋榮子一般,雖有所不待,卻終仍有所待。
“第三條岸”不過是人們無法到達卻又孜孜不倦追求的精神境界罷了。這注定是只身一人的孤獨之旅,身體囿于世俗,心靈無法解脫,面對茫茫河面,備感恐懼。“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之境界,令人向往與追求,而現(xiàn)實之枷鎖厚實難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