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起，樓超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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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社會資本及其測量的綜述

崔元起1，樓超華2

1.上海市衛(wèi)生健康委員會，上海，200125；2.上海市計劃生育科學研究所，上海，200032。

從社會資本角度探討健康問題，從而制定行之有效的健康促進計劃和公共健康政策，成為醫(yī)學社會學、公共衛(wèi)生學等學科的重要研究領域。目前社會資本的定義并不統(tǒng)一，其分類和測量方法也不盡相同。本文重點對社會資本的定義、分類和測量進行綜述。

社會資本；公共健康政策；測量

近年來，社會資本作為社會因素影響健康的重要因素，從社會資本角度探討健康問題，從而制定行之有效的健康促進計劃和公共健康政策，成為醫(yī)學社會學、公共衛(wèi)生學等學科的重要研究領域[1-2]。目前，社會資本的定義并不統(tǒng)一，其分類和測量方法也不盡相同。因此本文重點對社會資本的定義、分類和測量進行綜述。

1 社會資本的定義

社會資本是一個來源于社會科學的一個概念。社會資本由Bourdieu[3]、Coleman[4]等社會學家引入，其后被政治學家Putnam[5]等人予以拓展，使社會資本得到越來越廣泛的社會學科，包括健康相關學科的重視和應用。然而，社會資本是集體的還是個人的屬性是社會資本研究中最受爭議的問題之一，這也直接導致了從不同層面來定義社會資本。

1.1 基于個人的社會資本定義

基于個人的社會資本定義認為，社會資本是個體參與社會網(wǎng)絡帶來的個人社會資源，是內(nèi)生于個人社會網(wǎng)絡關系之中的。這種資源能促使某些目標的實現(xiàn)或得到某些回報，如果缺乏則會降低這種可能性。Pierre Bourdieu、James Coleman 和Portes[6]等人是提出并發(fā)展這一理論的主要貢獻者。

Bourdieu[3]認為，社會資本是“實際或潛在的資源的集合體，這些資源同對某種穩(wěn)定持久的網(wǎng)絡的占有密切相關。”這一網(wǎng)絡是一種體制化的關系網(wǎng)絡，是大家共同熟悉的，得到公認的，這一網(wǎng)絡從集體擁有資本的角度為每個“會員”提供支持。

Coleman[4]認為，社會資本應該由它的功能來定義，即它不是某種單獨的實體，而是具有各種形式的不同實體，但它們具有兩個共同特征：一是它們都由社會結構的某一方面組成；二是它們?yōu)榻Y構內(nèi)部的行動者（不管是個人還是團體）的行動提供便利。Coleman認為，在社會關系中存在三種形式的有用資源：一是“義務、期望和信任”，即個體為其他人做某件事并相信將來得到回報的信用或信任；二是在社會關系中潛在的各類信息；三是規(guī)范，它不僅能促進某些行為，還能約束其他行為。Coleman還指出了社會資本的“兩面性”，他認為特定的社會資本在促進某些行為上是有價值的，也可能是無用的，甚至是有害的。

Lin[7]認為“社會資本是嵌入于一個社會網(wǎng)絡中的資源，可以通過網(wǎng)絡聯(lián)系來獲取或動員的資源”。Portes[6]認為社會資本是“通過網(wǎng)絡和其他社會結構的成員身份來獲得利益的能力”。V?lker等[8]認為社會資本至少有三個維度：個體所在社會網(wǎng)絡擁有的成員數(shù)量，這些人提供支持的能力以及他們這樣做的意愿。

1.2 基于集體的社會資本定義

關于社會資本，還有一種基于集體層面的定義。集體社會資本是社會結構或組織的特征，而不是結構中的個體本身。個人社會資本可以用于個人目的，但集體社會資本不能用于追求個人利益，因為它是以非排他性方式消費的。

Putnam[5]認為社會資本是一種集體及非排他性的資源。社會資本是社會組織的特征，如信任、規(guī)范和網(wǎng)絡等，通過促進協(xié)調(diào)行動來提高社會的效率。Putnam認為，社會資本是通過民眾參與組織和活動而產(chǎn)生的，參與組織可以使社會成員之間產(chǎn)生信任，普遍互惠是社會資本的一個高產(chǎn)出的部分，以普遍互惠為特征的社區(qū)可以促使公民更多地考慮公共利益，開展集體行動。

Kawachi和Berkman[9]提出了一個極為廣泛的社會資本定義。他們認為，社會資本是實體化的非正式規(guī)范，促進了兩個或更多個人之間的合作。構成社會資本的規(guī)范，可以是兩個朋友之間的互惠標準，也可以是復雜的、精心制定的教義，如基督教。社會資本本質(zhì)上屬于社會關系。Woolcock[10]認為，社會資本“僅僅是網(wǎng)絡和社會關系的結構，通過合作來實現(xiàn)互惠互利，而不是相互關聯(lián)的行為傾向，比如信任、互惠、誠實和制度性措施”。

關于社會資本的定義，無論是基于個人的，還是基于集體的，都存在著一定的爭議。集體社會資本沒有足夠重視個人擁有的社會資源并受益于這些資源的可能性；個人社會資本對人群間的合作行動不夠重視，這些行動就像人力或經(jīng)濟資本，可能產(chǎn)生超過個人社會資本的效應。

2 社會資本的分類

由于社會資本是一個多維概念，也就自然產(chǎn)生了數(shù)種不同的有關社會資本分類。不同的分類都有其重要性，因為這可使人們更容易掌握社會資本復雜的概念定義，也可以促進和指導社會資本的測量。

Nahapiet和Ghoshal[11]將社會資本分為結構、關系和認知三個維度。結構性社會資本是指各種社會聯(lián)系的總和，關注的重點是社會關系網(wǎng)絡的結構性特征，如網(wǎng)絡是否存在、聯(lián)系的強弱及密度等，以及這些結構性特征對實現(xiàn)組織目標帶來的便利。關系性社會資本是指與組織聯(lián)系相關的人格化要素，主要是網(wǎng)絡成員之間的信任與可信度、規(guī)范與懲罰、義務與期望、相互尊重和認可等。關系性社會資本關注于如何通過人際關系的創(chuàng)造和維持來獲取有關的資源。認知性社會資本是指組織網(wǎng)絡中的認知范式，如語言、文化習慣以及組織內(nèi)的共同認可的知識，包括擁有的共同經(jīng)歷、共同語言、共同立場和觀點、共同語言文化等。

Krishna等[12]和Harpham等[13]認為，社會資本有兩個維度，即認知社會資本和結構社會資本。認知社會資本與人們對人際信任、相互尊重和互惠的認知程度有關，結構社會資本是指參與各種形式社會活動的程度和強度。結構社會資本更多的與人們的行為有關，而認知社會資本則與人們對社會關系的感受有關。

社會資本還有結型社會資本、橋型社會資本和鏈接型社會資本的類別[5,14]。結型社會資本[5]是內(nèi)生性的，是較為緊密聯(lián)系的同質(zhì)人群，如家庭成員、老朋友之間的聯(lián)系，有強化群體獨特身份和同質(zhì)性的傾向，可以促進特定網(wǎng)絡成員的動員凝聚和互惠關系。橋型社會資本[5]是外生性的，是關系較為疏遠但擁有共同利益的人群所形成的聯(lián)系，如同事或社會團體成員。這種聯(lián)系是水平的，有助于增進外部資源及相對疏遠人群的聯(lián)系。橋型社會資本可以促成不同個體在特定社會結構中的合作。Szreter等[14]在結型和橋型社會資本的基礎上，增加了第三種類型的社會資本，即鏈接型社會資本。鏈接型社會資本是指不同社會層級的個人或團體間的連結關系。它跨越不同人群，將處于水平和垂直關系的人群相互連結。

3 社會資本的測量

由于社會資本缺乏統(tǒng)一的定義，如何測量社會資本也存在著較大的分歧。同社會資本定義的視角一樣，一些研究測量的重點是個人社會資本，而另一些研究則側(cè)重于集體社會資本的測量。社會資本的測量存在這樣或那樣的困難，每一個相關研究都以自己的方式和措施應對這種不確定性。

3.1 測量方法

個人社會資本測量側(cè)重于個人的社會網(wǎng)絡結構，包括個人擁有的社會網(wǎng)絡資源狀況以及在現(xiàn)實中可以使用的社會資源，主要測量個人關系網(wǎng)絡的規(guī)模、特征以及有效性或可用性（網(wǎng)絡成員的社會地位、個體與網(wǎng)絡成員的關系強度、獲取網(wǎng)絡資源的能力和可能性等）。

具體的測量方法有以下幾種：一種是以Burt[15]為代表的提名生成法，即關系網(wǎng)絡結構觀；另外一種是以Lin[16]為代表的位置生成法，即地位結構觀。提名生成法用于測量個體社會資本，是從Burt的討論網(wǎng)開始的[15]，Burt在1984年美國“一般社會調(diào)查”問卷中設計了“有時，許多人與其他人會討論重要的私人事件，回顧過去六個月哪些人曾與您討論過個人私事？”這道題目，請被調(diào)查者采用提名生成法列舉所有可能的人，同時針對列出的關系人進一步詢問這些人的社會背景，并調(diào)查與受訪者之間的關系強弱，主要包括互動頻率、認識時間、親密程度和互惠關系等。Fischer[17]利用提名生成法，在社區(qū)調(diào)查中設計了討論網(wǎng)，又增加了情感網(wǎng)和資金借貸網(wǎng)，來考察個體社會網(wǎng)絡和社會資源情況。Van der Poel[18]按照情感支持、實際支持和社會交往三個維度提出了10個問題的測量方案，每個問題最多可以提名5個人，同時詢問被提名者的社會背景和與當事人的關系。Lin[16]采用位置生成法，使用含若干標志社會地位的職業(yè)類型或工作單位類型的量表，考察網(wǎng)絡成員所擁有的社會資源。位置生成法的前提是假定社會資源是按照社會地位高低呈金字塔型分布的，網(wǎng)絡成員所擁有的社會資源主要與其所處的社會地位和社會階層相關。

關于集體社會資本的測量，Putnam[5]認為，應該從社會信任、公民參與網(wǎng)絡、互惠規(guī)范以及成功的合作等方面進行測量。Lochner等[19]認為，測量社會資本經(jīng)常被用到的要素至少有8個，包括信任、參與社團或組織、社會支持、志愿活動、互惠、非正式社交活動、社區(qū)凝聚力、社區(qū)歸屬感等。De Silva等[20]建議，社會資本的測量也包括8個主要要素，分別是信任、社會凝聚力、社區(qū)歸屬感、參與社團、社會網(wǎng)絡、社會支持、參與公共事務以及家庭社會資本。Harpham等[21]認為，社會資本測量應包括五大維度，即網(wǎng)絡、社會支持、信任、互惠和非正式社會控制。Uphoff[22]認為，結構性社會資本是一種外在的表現(xiàn)，可以直接觀察到，而認知性社會資本包括共同的規(guī)范、價值觀、態(tài)度與信仰，需要使用量表進行測量。對于集體社會資本，研究者使用的指標集中于信任、公共參與、社會聯(lián)系和社會規(guī)范這樣幾個方面，這與測量個體社會資本使用的以社會網(wǎng)絡為主的指標有較大區(qū)別。

3.2 社會資本測量工具

由于社會資本是一個多維度的概念，因此社會資本測量需要界定統(tǒng)一的測量指標。目前系統(tǒng)地測量社會資本的工具在不斷地開發(fā)和完善。世界銀行組織相關領域?qū)＜已兄瞥隽藘商咨鐣Y本測量工具，即《社會資本測量工具》（Social Capital Assessment Tool，SCAT）[23]和《社會資本綜合測量量表》（Measuring Social Capital - An Integrated Questionnaire，SC-IQ）[24]。SCAT是較早出現(xiàn)的社會資本測量工具，在其后的運用過程中，SCAT多次被改進，形成了A－SCAT（SCAT的調(diào)整版）。A-SCAT測量結構性社會資本的問題有7個，測量認知性社會資本的問題有11個，這18個問題主要包括與組織的聯(lián)系、集體行動、參與公共事務、社會支持、社會凝聚力、歸屬感、信任和互惠等[21]。SC-IQ對社會資本的測量包含6個維度，其中兩個維度測量社會資本的決定因素，兩個維度測量社會資本的后果，兩個維度測量社會資本本身。簡版A-SCAT（Short Version of the Adapted Social Capital Assessment Tool，SASCAT）則包括了參與組織、來自組織和個人的社會支持、參與公共事務以及認知社會資本，其中測量認知社會資本的指標為信任和社區(qū)凝聚力[25]。Harpham使用的A-SCAT中，釆用11個條目測量個體水平的結構社會資本、橋梁社會資本和粘連社會資本，包括社會支持、社團參與、團結和凝聚力、信任和互惠、集體行動、公共事務參與等[25]。對于社會資本的測量很多起源于發(fā)達國家，社會資本的測量必須結合當?shù)厣鐣Y構和社會發(fā)展階段，有針對性地開發(fā)使用有關測量工具，才能獲得較好的測量效果[25]。

目前，適合發(fā)展中國家社會資本測量的方法也在不斷地發(fā)展[26]。Krishna和Shrader[27]綜合了相關的測量方法，設計了一組指標用來測量發(fā)展中國家的社會資本，這種測量方法被稱為社會資本評估工具（SCAT2）。該方法對社會資本的測量分為結構型和認知型兩種類型。其中對結構型社會資本的測量包括7個方面，對認知型社會資本的測量包括11個方面的內(nèi)容。SCAT2在印度、巴拿馬等國家使用，實際效果良好。國內(nèi)學者在借鑒有關研究成果的基礎上，選取了更符合中國實際的指標來測量社會資本。趙延東[28]利用信任與公共參與這兩個維度的相關指標對中國西部城鄉(xiāng)居民的宏觀社會資本進行了測量；裴志軍[29]從普遍信任、規(guī)范、正式網(wǎng)絡、非正式網(wǎng)絡、共同愿景與社會支持等6個維度的相關指標測量了農(nóng)村社會資本；桂勇等[30]從地方社會網(wǎng)絡、社區(qū)歸屬感、社區(qū)凝聚力、非地方性社交、志愿主義、互惠與一般性信任、社區(qū)信任等7個維度29個因子對社區(qū)的社會資本進行了測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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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Review of Social Capital and Its Measurement

Cui Yuanqi, Lou Chaohua.

Discussing health issu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capital to formulate effective health promotion plans and public health policies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research field in medical sociology and public health. At present, the definition of social capital is not uniform, and its classification and measurement methods are different. Therefore, this paper focuses on the definition, classification and measurement of social capital.

Social capital; Public health policy; Measurement

10.16117/j.cnki.31-1974/r.201903016

崔元起（1974—），男，醫(yī)學博士，高級統(tǒng)計師、醫(yī)師，主要從事健康教育與促進工作，cuiyuanqi@sina.com。

2019-0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