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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桂有根,獨長《詩》《 書》門第”*
      ——從“耕讀傳家”、“書香門第”到“藏書世家”

      2019-01-19 10:02:54
      圖書情報研究 2019年2期
      關鍵詞:傳家世家藏書

      徐 雁

      (南京大學信息管理學院 南京 210026 )

      漢語中的“世家”之說,語出《孟子》“滕文公”下篇:“仲子,齊之世家也”。意謂陳仲子(又叫“田仲”)出身于世代延續(xù)的齊國貴族之家。孟子曰:“于齊國之士,吾必以仲子為巨擘焉”。在中國歷史上的春秋時期,最早被認同為“世家”的,有“晉國六卿”,即趙氏、韓氏、魏氏、智氏、范氏、中行氏。后來韓、趙、魏三氏打敗了智氏,三分了晉國版圖,均被司馬遷(公元前145—?)寫入了《史記》“世家”三十篇之列。如《晉世家》《楚世家》《吳太伯世家》《陳涉世家》《留侯世家》《絳侯周勃世家》及《孔子世家》等,頗為人知。

      作為《史記》五種體裁之一,能夠被列入“世家”篇中的,一般是指“王侯開國,子孫世襲”,且“忠信行道,以奉主上”,也就是忠君信道的諸侯、勛貴,其爵位封邑得以子孫世襲者。后來則泛指世代顯貴的大家族。如《漢書》“食貨志”下篇所云:“世家子弟、富人,或斗雞、走狗馬,弋獵博戲,亂齊民”。于是顏師古(581—645)在注釋中,引曹魏時人如淳之語曰:“世家,謂世世有祿秩家也”。

      大抵自西漢以后,“世家”的概念被日漸泛化到了學術、教育、文化、工藝及醫(yī)藥、武術等領域,陸續(xù)出現(xiàn)了“經學世家”、“科第世家”、“教師世家”、“文化世家”、“書香世家”、“中醫(yī)世家”、“梨園世家”、“國術世家”之類的說法。劉鶚(1857—1909)在《老殘游記》中,就有“科第世家”之說。而陸文夫(1928—2005)當年把其小說起名為《小販世家》以后,在作品中還特意說明道:“小販而稱‘世家’,有點不倫不類”。

      《東方早報·上海書評》記者鄭詩亮在《百年斯文——文化世家訪談錄》一書所寫的后記中說,所謂“家風”,“最開始,不過是父母對子女有所為、有所不為的訓誡和示范,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傳承、積淀,便形成了家風。較之于權力和財富,家風對子弟的發(fā)展、家族的昌盛所起的作用,雖然不明顯,卻更深遠,也更持久。這是我做完‘文化世家’系列訪談之后,最為突出的一個感受”[1]259。

      南京師范大學江慶柏教授在具體研究了蘇南地區(qū)若干明、清望族之后認為,我國傳統(tǒng)的“文化望族”具有以下五個方面的基本特征:一是以實現(xiàn)家族的文化性為自己的追求目標;二是家族成員具有強烈的文化意識,他們從事的職業(yè)也以文化型為主,或具有文化特征;三是具有良好的文化環(huán)境和文化習慣,充滿濃厚的文化氣氛;四是具有相當的文化積累,并有一定的文獻儲存;五是家族內有著廣泛的文化交流[2]。

      常熟理工學院曹培根教授在系統(tǒng)研究了蘇州私家藏書史之后指出,多“藏書世家”為蘇州藏書文化的一大特色?!疤K州藏書世家,是維系蘇州藏書世傳不輟的紐帶,蘇州藏書家們大多世傳家學,代增藏書,宗族、家族藏書越聚越多。族姓、家庭內部的文化傳統(tǒng)、家學淵源,使藏書縱向傳遞;族姓外部的異性間聯(lián)姻、師承、結友等關系,使藏書橫向聯(lián)絡,縱橫交錯的傳書網,環(huán)環(huán)緊扣。因此,藏書流派愈來愈盛,藏書家們所藏之書,往往此聚彼散,在一定的區(qū)域范圍內保留相當獨特的格局”[3]3。

      由此可見,無論是“文化望族”,還是“藏書世家”,其共同的家族文化特征是,既具有強烈的家族人文榮譽感和身份認同,又擁有一定數量的祖?zhèn)鲿z藏。其后代子孫或以先輩藏書精神之感召,或據祖宗所藏文獻遺產,或得長輩家學之傳承,終于讀書成才,達成了“文雅傳家,藏書育人”的本質功能。

      1 “《詩》 《禮》傳家”及“《詩》 《書》門第”的儒學文教理念

      中國儒家學派的開創(chuàng)者孔子(公元前551—公元前479),被司馬遷以“孔子世家”之目,列入《史記》第四十七卷中,位居“世家”之列的第十七篇。誠然,孔子不僅是最早的平民教育家,也是曲阜孔氏人文世家的開創(chuàng)者。“在孔子去世后兩千五百余年的今天,我們仍以懷念的心情,論述他在國內外源遠流長的影響,這一事實本身就足以說明他是一個偉大的歷史人物”,“孔子作為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偉大的文獻整理家,主要功績就在于整理、傳播和保存了為后人所尊稱的‘六經’”[4]。

      據《史記》記載,孔子所生活的春秋時代,“周室微而《禮》《樂》廢,《詩》《書》缺”??鬃佑需b于“天子失官,學在四夷”,遂于晚年努力追跡夏、商、周三代之《禮》,序《書》、《傳》,“上紀唐虞之際,下至秦繆,編次其事”,并感慨道:“夏《禮》,吾能言之,杞(國)不足徴也;殷《禮》,吾能言之,宋(國)不足徴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徴之矣”。據朱熹所注,此處“文獻”一詞,作“典籍”和“賢人”之合解。

      章學誠(1738—1801)在《校讎通義》中認為:“六藝,非孔氏之書,乃周官之舊典也。《易》尊太卜,《書》藏外史,《禮》在宗伯,《樂》隸司樂,《詩》頌太師,《春秋》存于國史”。誠然,“信而好古”、“述而不作”的孔子,是在集藏先代古文舊書的基礎上,編修了《詩》 《書》 《禮》 《樂》 《易》《春秋》六種教學用書,因之改觀了“學在王官”的傳統(tǒng),出現(xiàn)了“諸生皆誦法孔子”的平民教育格局。

      秦始皇三十四年(公元前213),李斯(約公元前284—公元前208)奏請秦始皇(約公元前259—公元前210)獲得批準,開始實施嚴酷的文化禁錮法令。據《史記》記載,“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有藏《詩》 《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有敢偶語《詩》 《書》者,棄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見知不舉者,與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燒, 黥為城旦。所不去者,醫(yī)藥、卜筮、種樹之書。若欲有學法令,以吏為師” 。于是,“焚《詩》 《書》,坑術士,‘六藝’從此缺焉” 。具體來說,《樂》就因此徹底佚亡了。

      當年,據周游列國的豐富閱歷和廣泛社交經驗,孔子觀察并體會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詩》教也;疏通知遠,《書》教也;廣博易良,《易》教也;恭儉莊敬,《禮》教也;屬辭比事,《春秋》教也。故《詩》之失,愚;《書》之失,誣;《樂》之失,奢;《易》之失,賊;《禮》之失,煩;《春秋》之失,亂。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而不愚,則深于《詩》者也;疏通知遠而不誣,則深于《書》者也;廣博易良而不奢,則深于《樂》者也;絜靜精微而不賊,則深于《易》者也;恭儉莊敬而不煩,則深于《禮》者也;屬辭比事而不亂,則深于《春秋》者也” 。 (《禮記·經解》)

      因此,《詩》教之“溫柔敦厚”、《禮》教之“屬辭比事”及《樂》教之“絜靜精微”的教育功用等,倍受孔子重視?!啊对姟?,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論語·陽貨》)、 “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于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 (《論語·子路》)、“上好《禮》,則民易使也” (《論語·憲問》)、“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論語·泰伯》)的教徒名言及“不學《詩》,無以言、不學《禮》,無以立”(《論語·季氏》)、“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墻面而立也與”(《論語·陽貨》)的教子名言,乃至自己“《詩》《書》,執(zhí)禮,皆雅言”的以身作則,種種言傳,處處身教,非常深遠地影響了后世。

      如名列“孔門十哲”的文學科弟子言偃(公元前506—公元前443年),在晚年回到家鄉(xiāng)虞山之后,“文開吳會”,“道啟東南”,成為孔子儒學及中原文教在吳地傳播的第一人。他通過講學授徒,造就了“家《詩》《書》而戶《禮》《樂》”的文教風尚,“是中國南方最早的藏書家和文化傳播者,開啟了江南崇文藏書的歷史傳統(tǒng)”[3]197,202。

      再如私淑于孔子儒學的孟子(約公元前372—公元前289),則通過研學“六經”而成一代大儒,并被后世尊稱為“亞圣”。大抵到東晉咸康三年(337年),“孔孟”已被并舉,如國子祭酒袁環(huán)與太常馮懷在《請興國學疏》中說:“孔子恂恂,道化洙泗;孟軻皇皇,誨誘無倦。是以仁義之聲,于今猶存;禮讓之風,千載未泯”[5]。

      在宋代,即有“《詩》《禮》傳家,不名則利”(無名氏《滿庭芳·詩禮》)之說,元代有“《詩》《禮》傳家忝儒商”(柯丹丘《荊釵記》)之語,茅盾(1896—1981)在《子夜》中有“馮大爺,是有面子的地主,《詩》《禮》傳家……”的對話?!都t樓夢》第一回中也曾寫道:“攜你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詩》《禮》簪纓之族,花柳繁花地, 溫柔富貴鄉(xiāng)去安身立業(yè)”。

      “六經”之《書》,即《尚書》,是中國最古老的一部史書,由上古時代社會高層統(tǒng)治者所發(fā)布的文告匯編而成,在儒家元典中處于最尊貴的位置,被認為具有“疏通知遠”的教育功用。它“既是帝王的政治教科書,又是封建士大夫必讀必遵的‘大經大法’”[6]。前賢認為,閱讀并理解了《尚書》,也就懂得了古代中國的政治法度,足以明白世故人情,甚至審時度勢,預知社會的未來。于是“《詩》《書》門第”之說,便日漸演化成為了后世的治家格言及家訓理念。隨之而來,“耕讀傳家久,《詩》《書》繼世長”、“丹桂有根,獨長《詩》《書》門第;黃金無種,偏生勤儉人家”等,進一步成為后世士人之家的思想共識和文教追求。

      不過需要說明的是,當年實指的《詩》 《書》《禮》《樂》等具體書名,在后世已被泛化為一切儒家經籍的代稱。

      2 基于隋、唐至清末科舉考試制度的“《詩》 《書》繼世”觀念

      “夫經籍也者,機神之妙旨,圣哲之能事,所以經天地,緯陰陽,正紀綱,弘道德,顯仁足以利物,藏用足以獨善,學之者將殖焉,不學者將落焉”,“惠帝除挾書之律,儒者始以其業(yè)行于民間”。(《隋書》卷三十二《經籍志》)誠然,“《詩》《書》門第”、“藏書世家”,是指世代都有讀書之人,并擁有藏書的家庭或家族。其形成,與漢惠帝即位伊始,即廢除秦廷之“挾書者,族”的酷令,及武帝時“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基本文化國策,關系至為密切。

      顏之推(531—約597)在其家訓第八篇《勉學》中指出,“士大夫子弟,數歲已上,莫不被教。多者或至《禮》 《傳》,少者不失《詩》《論》”;“自荒亂以來,諸見俘虜,雖百世小人,知讀《論語》《孝經》者,尚為人師;雖千載冠冕,不曉書記者,莫不耕田養(yǎng)馬……若能常保數百卷書,千載終不為小人也。夫明‘六經’之指,涉百家之術,縱不能增益德行,敦厲風俗,猶為一藝,得以自資”,并進而認為:“積財千萬……無過讀書”,“夫所以讀書學問,本欲開心明目,利于行耳”,“夫學者,猶種樹也。春玩其華,秋登其實。講論文章,春華也;修身利行,秋實也”[7]。

      黃宗羲(1610—1695)在《天一閣藏書記》中曾經感嘆道:“自科舉之學興,士人抱兔園寒陋十數冊故書,崛起白屋之下,取富貴而有余”[8]。吳敬梓(1701—1754)在《儒林外史》第11回中也寫道:“早養(yǎng)出一個兒子來叫他讀書,接進士的書香”。誠然,自隋大業(yè)元年(605年)開始實行,至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舉行最后一科進士考試的科舉制度,在1300余年間,為科舉入仕而讀書,曾經根深蒂固地作用著人們的價值觀。以致于在民間形成了“落第舉子心”、“金榜題名時”,分別為人生四大悲、喜事之一。

      張載(1020—1077)認為:“古之學者,便立天理,孔、孟而后,其心不傳”,“要見圣人,無如《論》、《孟》為要” 。從熙寧四年(1071年)二月,《孟子》首次進入國家科舉考試科目。大約在八歲時開始接受儒學啟蒙的朱熹(1130—1200),成年后致力于注解“儒家四子”(孔子、孟子、曾參、子思)之書——《論語》、《孟子》、《大學》、《中庸》,為儒學的繼往開來,做出了集大成式的貢獻。他所編注的“四書”,后來得以與“五經”并列,成為最具代表性的儒家經典,被認為是能夠助人“學而優(yōu)則仕,仕而優(yōu)則學”的權威讀物。元仁宗延祐年間(1314—1320),朝廷恢復科舉考試時,正式把考題范圍規(guī)定在“四書”之內,從此一直延續(xù)到清末科舉制度的結束。

      吳祖光(1701—1754)之子吳歡由其家族發(fā)展史實上發(fā)現(xiàn),“明、清五百年間,吳家一共出了四十二位進士,其中榜眼、探花各一名”,“近代以來,我們宜興吳家在文化藝術方面,真是出了不少人才”。他體會到:“出了問題,先怪罪文化,這樣的蠢事應該徹底結束——沒文化,才是一切罪孽的源頭。這種歷史情況,發(fā)端于清末民初時‘激進派’文人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概否定,如胡適的‘全盤西化’、‘砸爛孔家店’,又如魯迅在《狂人日記》中所說的傳統(tǒng)文化就是‘吃人’,這些都屬于過激言論。實際上,回看一下中國歷史,你不得不承認,傳統(tǒng)文化中的精華部分,是絕不可抹殺的,而這些精華,絕大部分是由出身于‘書香門第’的世家子弟來創(chuàng)造的。哪怕有一段時間,這種傳統(tǒng)被顛覆,最終還是會回歸的”[1]3,107,133。

      馮友蘭(1895—1990)回憶說,照我祖父這個地主大家庭的規(guī)矩,男、女孩子都從七歲起開始,家里專門請了一個先生來教書,“我們先讀《三字經》,再讀《論語》,接著讀《孟子》,最后讀《大學》與《中庸》。一本書必須從頭背到尾,才算讀完,叫做‘包本’。有些地方讀‘四書’,不僅要背正文,還要背朱(熹)注……照我們家里規(guī)定的讀書順序,于‘四書’讀完之后,就讀經書。首先讀《詩經》,因為它是韻文,學生們讀起來比較容易上口”[9]4。他在《三松堂自序》中還說,“ (父親)不希望子孫代代出翰林,只希望子孫代代有一個秀才。因為代代出翰林,這是不可能的事。至于子孫中代代有個秀才,則不但可能,而且必要。這表示你這一家的‘書香門第’接下去了,可以稱為‘耕讀傳家’了”。

      不僅僅漢族小康以上的人家是如此,在深厚而又強韌的漢文化影響下,蒙古族、滿族等外來民族中的有識之士,也把“書香門第”作為了各自家族持續(xù)發(fā)展、努力進取的人文目標。

      冒懷濱在一次有關如皋冒氏家世的訪談中說,我們是忽必烈第九個兒子鎮(zhèn)南王脫歡(?—1439)的后代,“冒家是很重視以儒持家的,歷代都很重視子女的讀書問題。我們冒家也很注重詩文傳承,歷史上遺留下來很多文集、詩集,特別是我的祖父,編寫了很多詩文集”,“冒家人很重視讀書,和祖輩喜好詩文有很大的關系。還有一點,我叫他‘榜樣勵志’……我祖父與冒辟疆是同一天生日,他以冒辟疆的‘后身’自許,也不斷拿這個來勉勵自己?!贝送猓易灏l(fā)展的價值取向和決心也非常重要。他在引用其曾祖母所說“子孫賢,不在財多。財多不賢,將患也”的話之后議論道:“財多,子孫不賢,其實是憂患。子孫還是首先要‘賢’,要刻苦讀書。祖父就是在曾祖母周太夫人的教育下,長大成才”,我祖父“四歲的時候就念私塾,那時候因為他的父親去世,家庭經濟情況非常困難。我的曾祖母周萱因為出自‘書香門第’,對祖父的教育有很大影響。我父親冒效魯也是四歲開始讀私塾?!编嵲娏劣浭龅?,一代名士冒鶴亭(1873—1959)的三子冒景璠(字效魯),傳其家學,“既富中國文史修養(yǎng),亦精英、法、俄等多門外文……其五子冒景琦(筆名“舒湮”),是著名影評家、劇作家。冒懷濱、冒懷科兄妹,是冒效魯的子女。冒懷濱多年來致力于研究、推廣如皋冒氏文化,冒懷科則女承父業(yè),長期從事俄語文學翻譯”[1]171-174。

      楊原在《詩書繼世長——葉赫顏札氏家族口述歷史》一書的前言中寫道,之所以采用這個書名,“是要強調這個家族世代相沿的一種家風。中國自科舉制施行后,讀書入仕逐漸成為階層上升最為重要的途徑,‘書香門第’被人們視為家族興旺以及長久維系最可靠的憑借。所以‘四世三公’的士大夫之家,便最為舊日的中國人所稱道,并被視為表率。對于本書中這個在清朝時屬于內務府的家族來說,以‘詩書繼世長’為題,則尤具意義?!币驗槿~赫顏札氏這個在先祖以軍功得以封爵,隸屬于清廷內務府正黃旗的滿清權貴家族,自乾隆朝開始參與科舉考試,于是,“很多人脫離于內務府世職,出現(xiàn)了大批外放官員。官位雖不高,但屬科甲正途,由此形成了讀書入仕的家風。特別是在辛亥革命以后,能夠平緩地在歷史變遷中過渡。雖然從嚴格意義上講,他們并沒能憑借科舉為官而延綿數代,成為世代簪纓的大族,但他們大約從清中葉起,就開始對讀書特別重視,并將‘詩書繼世長’作為自己家族代代相傳的追求。這也可以看作是他們接受漢族文化影響之后,所形成的一種深層的價值觀”[10]。

      葉赫顏札氏家族的發(fā)展史,正足以印證顏之推在千余年前發(fā)表的“讀書觀”。

      3 “耕讀傳家”是“書香人家”、“世代書香”的基礎階段

      中國古代以農耕生產為社會發(fā)展的物質文明基礎,以儒家思想為維系社會關系的精神文明支柱,尤其是隋、唐以來,科舉考試成為人才選拔的重要方式之后,“耕讀傳家”日漸成為“中國傳統(tǒng)農業(yè)社會中,小康農家所努力追求的一種理想生活圖景”,“擁有若干起碼的書本,并保送子弟開蒙讀書,往往是‘耕讀人家’的題中應有之義;而縹緗千萬卷,設家塾教育子弟,則常常是保持‘書香世家’門第的必要之舉”[11]。

      王士禎(1634—1711)在《香祖筆記》中回憶說:“余家自高曾祖父以來,各房正廳皆置兩素屏,一書《心相三十六善》,一書《陽宅三十六祥》,所以垂家訓、示子孫也……又各房正廳一聯(lián)云:‘紹祖宗一脈真?zhèn)?,克勤克儉;教子孫兩行正路,惟讀惟耕?!鼻逑特S四年(1854年)正月上旬,曾國藩(1811—1872)奉其父之命所書聯(lián)語亦云:“有子孫,有田園,家風半耕半讀,但以箕裘承祖澤;無官守,無言責,世事不聞不問,且將艱巨付兒曹?!痹诩視?,曾國藩多次強調,“愿其為耕讀孝友之家,不愿其為仕宦之家”[12]。

      馮友蘭在《三松堂自序》中說:“我祖父大概有一千五百畝土地,在我們那一代還不算大地主”,“我的父親行二……后來成了清光緒戊戌(1898年)科進士。伯父、叔父都是秀才。在祖父教育下,我們這一家就成為當地的書香之家,進入了‘耕讀傳家’的行列”[9]1-2。黃子瑞也曾表示:“余家居祁儀,與馮友蘭先生家相鄰。早年讀書,頗受馮家‘耕讀傳家’之影響……友蘭先生祖父馮玉文公,憤土霸之欺也,特聘縣之名師在家教其三子讀書。長子云異,字鶴亭,秀才;次子臺異,字樹侯,且經舉人、進士而為湖北崇陽縣知縣,家始顯赫。祁儀一帶土霸皆收斂,多謝罪拜其門下。至此,馮家遂為祁儀望族,在唐縣南部頗負盛名焉”。

      1919年4月25日,吳宓(1894—1978)因傾慕敬佩于陳寅恪(1890—1969)之“中西學問皆甚淵博,又識力獨到,議論透徹”,遂在其日記中有感而發(fā)道:“宓中國學問,毫無根底,雖自幼孜孜,仍不免于浪擲光陰。陳君昔亦未苦讀,惟生于名族,圖書典籍,儲藏豐富,隨意翻閱,所得已多;又親故通家,多碩士碩儒,側席趨庭,耳濡目染,無在而不獲益。況重以其人之慧而勤學,故造詣出群,非偶然也。今中國學??仗摳瘮?,盡人皆知。欲救子弟之病,惟家中藏書之一法。藏書不必多,而選擇必精。雖十卷百卷,茍為佳籍,兒童知識初開之時,見之必玩誦不置。而浸茹涵育之功,于是乎在。此法當自行之,并勸親友行至之”[13]。

      社會的細胞是家庭。“書香人家”是“藏書世家”及“世代書香”的基礎,也是一個以“書香”為標識的都市的社會基礎。

      陳民憲在為《書香人家》一書所作的序言中說:“學風是一把衡量國風、民風、家風的尺子。有著幾千年文明史的文化名城寧波,歷來就有詩書傳家、漁樵耕讀的良好傳統(tǒng)。從古代的2 432個進士、12個狀元,到當代的八十幾位‘兩院院士’,無不向世人昭示著這座擁懷著深厚學蘊的書香之城的獨特魅力。而中國現(xiàn)存最早的私人藏書樓天一閣,它既作為中國藏書文化的典范和象征,更成為四百多年來滋養(yǎng)寧波人學風的精神家園”[14]。

      4 “書香門第”、“世代書香”及“藏書世家”的人文內涵

      滿族作家文康在《兒女英雄傳》40回里寫道:“如今眼看著‘書香門第’是接下去了,衣飯生涯是靠得住了,他那個兒子只按部就班的也就作到公卿”。那么,這個“書香門第”具體是什么模樣的呢?

      曹禺(1910—1996) 在其劇作《北京人》第一幕中,有對北平一個“讀書世家”的環(huán)境描寫:在曾家老宅的小花廳后墻,“幾乎完全為一排狹長的紙糊的隔扇和壁櫥似的小書齋占滿……天色好,這幾扇狹長的紙糊隔扇也完全推開,可以望見上房的氣象果然軒豁寬暢,正是個‘曾經盛極一時’的大家門第”,而掛著“養(yǎng)心齋”篆字匾額的老主人的書房,“沿墻是一列書箱,里面裝滿了線裝書籍,窗前有主人心愛的楠木書案,紫檀八仙凳子,案放著筆墨紙硯,磁器古董,都是極其古雅而精致。這一代的主人們,有時在這里作畫吟詩,有時在這里讀經清談,有時在這里卜卜課,無味了就打瞌睡……”。

      如果說曹禺所寫只不過是文學作品中的虛擬場景,那么,朱熹第二十四代孫、文物家朱文鈞(1882—1937)之子朱家溍(1914—2003)所述,該便是十分真切的了。

      按:朱文鈞以碑帖、金石之學名世,曾任故宮博物院專門委員。朱家溍這一輩弟兄四人,均能子承父學,是學問淵博的專家。朱家溍在《我家的藏書》一文中寫道:有一次,某電視臺到他位于板廠胡同34號的家中(系清曾格林沁王府的后院,北京市文物保護單位)攝像,進門后第一句話就是:“您這屋還保持著‘書香門第’的風格”!

      他因而在文章中進一步深化了“書香”的內涵。略云,清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先父自英國牛津大學畢業(yè)回國后,節(jié)衣縮食,朝夕訪求,至三十歲時已藏書萬卷,“回憶趨庭之日,坐擁書城,足恣探討的幸福,都是父親給的。父親逝世后,1953年,我們弟兄奉母親命,將所藏漢、唐碑帖七百余種捐獻國家……但是藏書則仍留存在家,五間書房還保持著‘幾案精嚴、庋置清雅’,直到1967年。現(xiàn)在‘六唐人齋’已不存在,我自己取一齋號‘蝸居’?!畷恰呀浿黄饋恚恍堄嘤械难b箱,有的入柜,盡可能擠在兩間臥房兼客廳里”。

      他認為,名副其實的“書香”環(huán)境,應該如同前面所提到的,首先應該具有“萬卷琳瑯,幾案精嚴,多藏善本,庋置清雅”的要求。如果不具備上述的“高標準”,那么,“家中世代都有讀書人”,或一個家庭具有一定的“文化水平”,應該是一個基本條件。他說最具體的“書香”,就是“書散放出真的香味”,但并非任何書都能散放香味?!皬拇蟮念悇e來說,線裝木板書,或抄本書,能有香味,而平裝、鉛印書沒有香味。影印的線裝本也沒有香味,而有油墨味……圖書館的書庫,書雖多,因投放大量樟腦,以致涼氣撲鼻,掩蓋了書香”[15]。

      香港學人張倩儀在《書香世代,耕讀傳家》中提出:“大致上,代代有人讀書,綿延好幾代,就有資格稱為‘世代書香’?!来鷷恪募彝ヒ话愫苤匾曔@個傳統(tǒng),往往成為子弟在逆境中發(fā)憤讀書的動力”。而據她所看到的傳記,能夠稱為“書香世代”的,“大多是江、浙和湖南的人,這現(xiàn)象無疑與南方為文化中心有關。江、浙兩省文風極盛,在清代是科舉登第人數最多的地方……湖南的‘書香世代’數目也有相當,因湖南在南方各省之中,雖不及江、浙,但可以趕得上江西、安徽等地方,到了清末,更因威信人物多,而人才極盛。其他文風不盛的地方的人,即使代代讀書,大致只說自己是‘耕讀傳家’,像廣西武將李宗仁就是。不少江浙‘書香門第’也是‘耕讀傳家’,但多是收租形式,在文風不盛處,卻真是既耕又讀的?!x傳家’也是一種資格,若只有一代人讀書,還是不能稱得上的”[16]。

      5 “書香門第”、“藏書世家”及“世代書香”持續(xù)非易

      清康熙十八年(1679年),黃宗羲歷數其所見的越中藏書家的興廢,在《天一閣藏書記》中感嘆道:“讀書難,藏書尤難,藏之久而不散,則難之難矣”,“古今書籍之厄,不可勝記……近來書籍之厄,不必兵火。無力者既不能聚,聚者亦以無力而散,故所在空虛。屈指大江以南,以藏書名者,不過三四家”[17]。李玉安在《中國圖書散佚史》第十章中,引用了黃宗羲之語后議論道:“這句話道出了私人藏書家永遠的心頭之痛。縱觀歷代藏書之家,除了明代的范欽制定了嚴格的藏書制度,使其藏書長達四百余年外,其余概在數年至百年左右就已煙消云散”[18]。

      盡管如此,陳登原還是發(fā)表評論說:“私人藏書之壽者,莫壽于范氏天一閣……(然則)天一閣之子孫,雖未曾貨賣其書,然清季時,繆荃孫登閣閱書,范氏子孫之為招待者,竟不解抽書為何事?于是知以自私之心理,托子孫以久藏,非特難以達到,且秘其書于妾婦、蠹魚,又何苦乃爾”[19]421?

      誠然,“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孟子》“離婁章句”下)所謂“耕讀人家”,尤其是“書香門第”、“藏書世家”、“世代書香”的榮光,維系實難。因為“書香”一脈要被傳承,必定是以家族榮譽感召、長輩家學授受,或童蒙就讀于家塾(私塾)為前提,而擁有蒙學讀物、科舉用書乃至正經、正史部類的若干藏書,則是其重要的文獻基礎。而只有獲得家庭或者家族所藏遺書者,才能擔當起所謂“書香門第”、“藏書世家”及“世代書香”的稱謂。

      李一氓(1903—1990)說:“我的家庭不是什么‘書香門第’,更說不上是什么世家巨族。我記得我家的藏書——用這詞實在不恰當,不過有那么幾本:木刻《四書》一部,木刻《古文觀止》一部,木刻《昭明文選》一部,石印《龍文鞭影》一部,活字本《石頭記》一部— —這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石印《西廂記》一部。此外,恐怕就是商務印書館的中小學教科書了”[20]。

      但饒宗頤(1917—2018)卻從來就以“出身書香世家,幼熏文史墳籍”為豪。他在自述其學術來路時說:“我的家族可以說是潮安地區(qū)的首富……我出生的時候,家族不但沒有衰落,而且正如日中天。我的高祖名興桐,有四個兒子,每人都開有錢莊,自己發(fā)行錢票。有錢就可以買書,大型的書籍如《古今圖書集成》、《四部備要》、《叢書集成》等都購置了。這就是我的父親饒鍔藏書樓‘天嘯樓′的來歷。里面的藏書那是以十萬計的。我的伯父是一個畫家,畫山水;又是收藏家,收藏的拓本、古錢,數量多達數千種??梢韵胍?,我小時候成天就接觸這些東西,條件是多么好!現(xiàn)在的大學生,畢業(yè)了,都未必有我六七歲時看到的東西多。而且,一般的士紳家庭、書香門第,還不能有這樣的條件……我那時候讀書讀得很雜,道家的書、醫(yī)書都看”[21]。

      據1932年陳登原(1900—1975)在《古今典籍聚散考》(商務印書館1936年初版)中的研究,私家藏書因不時遭受“政治”、“兵燹”、“藏弆”或“人事”之厄,所以,“書香之澤”常常不及三、五世而“斬”,甚至及身而“斬”,旋聚旋散,因此感慨道:“世無千年之家,昔日之收藏稱盛者,均不旋踵而失之……或子孫之不能保守,或水火之有時蒞臨,往往昔之所謂藏弆者,終之等于不藏弆”[19]297-298,實在令人唏噓扼腕。

      “書香劍氣俱寥落,虛老乾坤父母身” (《林景熙《述懷次柴主簿》》) 。盡管世道多故,但還是有若干家庭和家族歷經劫難,頑強地把書香一脈堅持到了三代以上。如寧波范氏、山陰祁氏、海寧蔣氏、海鹽張氏及虞山翁氏、古里瞿氏等,作為鳳毛麟角的藏書世家,早已成為華夏書文化史上的人文精神楷模,進而凝聚為世俗觀念上,對一個人的家世背景及其人品氣質的重要評價標準之一。

      如吳趼人(1866—1910 )在《二十年目睹之怪現(xiàn)狀》第36回中所云:“原來是個仕宦書香人家,怪不的他得夫人那樣明理?!比~揚在談到自己的家世時說:“祖父是桐城葉家,祖母是嘉興錢家……為什么我祖母的母親從屏風背后一看到我祖父,就愿意把女兒嫁給他呢?大概還是覺得葉家是‘詩禮傳家’吧。那個時候講究的,不是說有沒有錢,錢并不是那么重要,而是不是‘書香門第’,這一點倒是很重要的”[1]161。其實質是長輩們基于“家風”的評價。

      但自“五四新文化運動”以來,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價值推崇被激進主義者顛覆了。激進主義者大肆其言行的嚴重后果是,使人們失去了對“詩禮人家”、“書香門第”的敬意,往往在作品中不乏輕薄之語。

      如沙汀(1904—1992)在《祖父的故事》中說:“(丈夫)是個所謂‘書香門戶’子弟”。1931年,巴金(1904—2005)在小說《激流》中寫道:“你看,全是這樣的子弟,‘詩禮人家’,‘書香人家’,還有什么希望?”1936年,阿英(1900—1977)在《浙東訪小說記》里記述道,隨著舊書賈王松泉訪書民間,“兩天走過的人家,總共有十四、五處,這些人都是‘世家’,都是‘書香后代’,但每一家的那種破敗情形,是無往而不令人興感:第一,是沒有一家的書不曾賣過,所殘存的,不過是些制藝而已……第二,這些所謂‘書香人家’后代,簡直是不知‘書’了,有的沉落到不堪設想,有的是連男子也沒有了,可以作為‘還是書香人家’表征的,不過這些殘存的賣不出錢來的八股,和懸在堂前的一些舊匾額罷了。這其間自有它的必然,沒有什么可憐惜的,終不免為遺憾者,是許多文化上的重要典籍因此散佚耳”[22]。

      也因此,現(xiàn)代圖書館學家杜定友(1898—1967)在《地方文獻的搜集整理與使用》中,告誡圖書館工作者,“地方文獻,是指有關本地方的一切資料,表現(xiàn)于各種記載形式的,如:圖書、雜志、報紙、圖片、照片、影片、畫片、唱片、拓本、表格、傳單、票據、文告、手稿、印模、簿籍等。凡有歷史價值的,即‘斷簡零篇’、‘片紙只字’,也在收集之列”,而采購的來源,除了各地市場、書店和藏書家外,“更須注意舊書店、舊紙店、舊貨攤、祠堂、廟宇、會館和‘書香之家’”[23]。

      6 “書香傳家”的本質意義是培育“端人正士”

      翁咸封(1750—1810)在《潛虛文鈔》中說:“讀書當務其大者遠者,得一科名不足為重也”;翁心存(1791—1862)在《常熟璇洲里翁氏族譜》序中寫道:“富貴不足保,惟詩書忠厚之澤,可及于無窮”。其子翁同龢為翁氏家族石梅祠堂所撰書的聯(lián)語則云:“綿世澤,莫如為善;振家聲,還是讀書”;并為瞿氏鐵琴銅劍樓撰聯(lián)曰:“入我室,皆端人正士;升此堂,多古畫奇書”。

      有學者指出,常熟翁氏家族從“耕讀”起家,在科舉入仕的通道上不斷發(fā)展,“從翁氏七世祖翁應祥兄弟起,翁氏藏書歷時400多年10多代,是罕見的藏書世家。翁氏藏書來源為家傳、購買、抄錄、交換,藏書富有特色,藏書思想對后人多有啟迪,藏書印章和題跋又各有特點”,從聯(lián)語旨意可見,“翁氏強調藏書、讀書與端人正士的關系。這種藏書思想或曰藏書精神、藏書文化給后人以啟迪,我們今日需要弘揚的正是這種精神”[3]417,440。

      “世上幾百年舊家,無非積德;天下第一件好事,還是讀書”,這是在當今各地流傳甚廣,而作者卻被訛傳為張元濟(1867—1959)的一副對聯(lián)。其實它是清嘉慶四年(1799年)己未科狀元姚文田(1758—1827)自題書房的聯(lián)語。這也是傳統(tǒng)上“書香門第”所認同的價值觀。

      那么,為什么先賢們都認為“讀書”是“天下第一件好事”呢?

      錢穆(1895—1990)當年在香港的一次題為《讀書與做人》的講演中,揭示了其中的道理。他指出,因為“只有在書上可以告訴我們如何去做一個有理想、高標準的人……在書中可碰到很多人,這些人的人生境界高、情味深,好做你的榜樣”,而通過讀書,以培養(yǎng)人生情趣,提高人生境界,也就獲得了“人生之最大幸福與最高享受了”[24]。

      鄭詩亮在《百年斯文——文化世家訪談錄》中說,“近代以來,由于經歷了數千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國社會發(fā)生劇烈變化,中國歷史出現(xiàn)重大轉折,傳統(tǒng)中國所尊奉的宗親家族,既在倫理層面被否定,事實層面上亦遭瓦解。這樣一來,中國文明的鏈條在宗親一環(huán)上發(fā)生了斷裂。事實上,講究忠厚傳家、詩書繼世的舊式家族,正是傳統(tǒng)中國社會的中堅、人才的淵藪”,他認為,他所訪談到的若干“文化世家”的家風,總體上的要點有二:“一曰知廉恥,一曰讀詩書。前者關乎倫理教育,后者則涉及文化教育。兩者相結合,便構成了家族成員為人處世的根基”[1]3,162。

      “種樹樂培佳子弟,擁書權拜小諸侯”。這是清代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沈德潛(1673—1769)的自題聯(lián)語,反映了作者的精神企求。其實,無論是就中國歷史文化的長河而言,還是看中華民族各大家族的繁衍發(fā)展,“舊家世澤”的精神文明基礎,從根本上來說,離不開讀書明理、育人成才的終極價值觀。而抽象的“書香精神”及具體的藏書資源,則是大家族傳承中兩種寶貴的無形和有形資財,也是培育熟讀經史子集、明辨禮義廉恥的“佳子弟”的人文法寶。因為惟有這樣的“端人正士”,才能真正“綿世澤”而“振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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