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麗
一篇好的微型小說,節(jié)奏是緊湊的,構思是精巧的。對情節(jié)和環(huán)境不做精雕細刻,只集中精力描繪人物、深化主題,小中見大。一堂好課也正如一篇好的微型小說,要精巧構思,要緊湊,要把有限的時間留給主要的內(nèi)容。正如現(xiàn)代作家柯靈對微型小說的創(chuàng)作時的精彩比喻:“關節(jié)處一著棋活,妙手成春;結(jié)穴處臨去秋波那一轉(zhuǎn),令人低回不盡。”我們要學會在關鍵的點上巧妙設計一兩個問題,瞬間激活學生的思維。
之前在高三聽了一節(jié)課,人教版《外國小說欣賞》中卡夫卡的《騎桶者》。老師一上課就請一學生復述故事,并問從這個故事中你感受到了什么。這個學生在復述故事后說感受到了資本主義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冷漠。上課這五分鐘左右的時間里課堂一片寂靜,只有老師與這個學生在對話,其他同學沉默著?;蛟S是在認真傾聽,也或許覺得老師又不是在問自己,跟自己沒關系。這時老師說,你說得很不錯,不過我這里有一個小小的問題,你能否告訴我,煤店老板娘有沒有看見我。該生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答,班級卻熱鬧了起來,學生們不管有沒有被提問到都大聲地說“看到了”或“沒看到”,搞得站著的學生都不知道該不該回答。老師請該生坐下,說不要只喊要在文中找到根據(jù)。學生連忙開始在書中認真地尋找勾畫,有學生說文章這里寫到了什么什么,所以老板娘看見我了,另一個立刻站起來說文中什么什么地方可以證明老板娘沒看見我。整個班級動了起來。
但大家沒有一個定論,然后老師繼續(xù)發(fā)問:“我”在哪里?這個問題很好回答,“我”騎在桶上,并且“我的煤桶向上升了起來”“我時常被升到二層樓那么高”“但是我從未下降到齊房屋大門那么低”。所以,老師又問:正常的“看”一般是平視,“我”站得那么高,老板娘那么低,她能看到我嗎?老師還畫了一個圖。學生發(fā)現(xiàn)老板娘確實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沒看到“我”。既然煤店老板娘并沒有看到“我”,冷漠這個主題的得出是否有點武斷?作者到底想要表達什么?老師繼續(xù)問:“我”為什么要騎在桶上去買煤?老師的話再次引起學生的思考。在學生思考的基礎之上,老師順利推出關于卡夫卡的介紹,和騎桶這一虛構行為背后的荒誕和異化現(xiàn)象解讀,水到渠成。
聽完這堂課,我真是覺得意猶未盡,我完全忘記了我是一個聽課者,旁觀者,我完全被上課老師帶動了,一步一步跟著老師的啟發(fā)走。覺得思維一直在攀升,仿佛可以盤旋而上直入云霄。暢快極了。靜下心來好好思索這堂課到底好在哪里,發(fā)現(xiàn)在于老師的提問設計非常巧妙:一個“老板娘有沒有看到我”“我在哪里”調(diào)動起學生的興趣,促使學生回歸文本,仔細研讀文本;一個“我為什么騎在桶上去買煤”調(diào)動起學生的思維,促使學生拋開套路回答,認真思索卡夫卡其人其文。精彩。老師的巧妙設計提問,正如那關節(jié)處的一著棋,盤活了整堂課。妙極。
所以我以為一堂課一定應該有一個能夠點亮學生思維的巧問題,這個巧問題可大可小,但一定要能圍繞本節(jié)課的重難點來設計,一定要能夠使學生集中精力,啟動思維。
也很有幸看到了許多老師在獨立用心思考。比如教《漁父》時,我們看到了這樣一個可以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問題:這是一段發(fā)生在河邊的對話,請你在屈原和漁父的說話前加一個修飾語,反映屈原和漁父當時的心理。這個小小的問題背后其實是對屈原和漁父形象的深刻把握,只有認真揣摩人物形象才能準確把握人物的心理。心理與形象是相輔相成的,也與二人的選擇密切相關。以小見大。
在教《江南的冬景》時。一位老師拋出了這樣一個問題:江南的冬景美不美?學生說美。老師說:我們能不能換一個詞,江南的冬景真(),我從文中第()自然段的()句子可以看出。仍是一個小小的問題促使學生研讀文本,揣摩恰當?shù)挠迷~,盤活了一堂課。
其實小問題并不小,這個小問題恰恰是把握住了一堂課的核心。這需要老師對課堂教學目標有準確的把握,如果不能精準把握目標,只為激起學生的興趣而胡亂設問,那么結(jié)果只可能是兩個,一個是雖然帶起了學生的興趣,但是學生的思路也跟著走偏了,轉(zhuǎn)到不知道哪個角落去了;另一個是興趣只是暫時的,一會之后就是“濤聲依舊”,不能貫穿整堂課。
我記得聽過這么一堂課,老師在教張愛玲的《更衣記》,問:你們看過張曼玉的《花樣年華》嗎,在電影中張曼玉穿的旗袍美不美?學生嘩一下議論紛紛,有討論電影劇情的,有討論張曼玉的旗袍的。然后老師說:今天我們來學習張愛玲的《更衣記》,看看19世紀上半葉中國人著裝有著怎樣的變化,反映了怎樣的時代特征,寄寓了作者怎樣的感慨。但是,說實話,學生還是鬧哄哄的根本沒聽老師在講什么,老師很尷尬,又不得不停下來維持紀律,然后學生安靜了,也沉寂了,接下來的課靜悄悄的,盡管老師一再調(diào)動,學生也沒有太大的熱情。
聽課的我們也很尷尬與無奈。我們知道老師的目的是想通過電影來切入,調(diào)動學生的興趣,但是問題設計太寬泛和邊緣,離中心有點太過遙遠。既然遙遠了,則必產(chǎn)生歧路,所以學生還沒走上主路呢就跑偏了。這時老師的強行拉回來反倒是打消了學生的學習積極性。這一散再一聚,還不如從一開始就直指中心呢。既然老師想讓學生關注服飾與當時社會的文化氛圍和社會心理的密切關系。還不如抓住文中張愛玲的話去設計一個問題:張愛玲說“我們各人住在各人的衣服里?!蔽覀円黄饋砜纯慈藗?yōu)槭裁醋≡谝路?,住在了怎樣的衣服里?當然這堂課結(jié)束時還可以布置學生再思考,政治太平的時期,人們有沒有去創(chuàng)造他們的貼身環(huán)境——衣服?如果有,是什么樣的,如果沒有,他們創(chuàng)造了什么?
總之,一堂課時間有限,學生的精力有限,我們一定要思考怎樣有效調(diào)動學生的思維活性。要做到如石子入水,一石激起千層浪,余波不斷,影響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