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木
沏一壺綠茶,氤氳的水汽升騰,倚靠在藤椅里,或者靜坐于明堂,任由陽光透過窗欞,鋪灑開來,陽光正好安然地落在身體上,手上捧一本書,一只手翻動著書頁,眼睛緊隨著一行行的文字移動,心隨著文字不斷的想象與跳動,仿佛自己已身處在書中的世界。這樣的時代真的悄然而去了嗎?
手機、平板、kindle,這些現代化的閱讀設備正在一步步“蠶食”書卷閱讀。閱讀的電子化時代不可避免地滲透進人類的生活之中。越來越多的人依靠簡便輕巧的手機,在碎片化的時間和空間中,進行著碎片式的閱讀。
從竹簡到紙張,再到電子化的移動終端,書的載體或者外形在不斷地發(fā)生著變化,然而書籍所蘊含的精神世界和天地宇宙卻并未因這些外形而損耗,反而在不斷地“開疆拓土”“深耕細作”。
技術手段對于書籍以及書籍所要傳達的信息而言,永遠只是一種工具。工具的好壞不在于工具本身,它們是固態(tài)的,而人,以及人的訴求和態(tài)度才是決定工具屬性的關鍵,因為人心是活態(tài)的。
所以,我并不排斥電子化閱讀,曾幾何時也用手指撥弄著MP3或者手機,大段大段地閱讀小說,其中不乏很多經典之作。輕便、快捷地閱讀形態(tài),很大程度利用起了閑余的時間,甚至可以在吃飯時、睡覺前毫無障礙地隨意讀取。
但時間一長,我的眼睛首先提出了抗議,緊接著,大腦也產生了不舒服感。每次閱讀之后,大腦一片空白,似乎總也串聯不起書中的內容,有時想再翻找書中的某句話語或某處描寫,卻忘了是在哪一部分,尋來也不甚方便了,有時甚至覺得所讀的每一行文字都已變成了符號和數碼在腦袋中游蕩,可怎么也觸發(fā)不了自己的思考。這其實并不是儀器所帶來的副作用,而是閱讀節(jié)奏出現了問題。我習慣了便捷,就會選擇在零零碎碎的時間中去讀取書本的信息,可結果是,我獲得的依舊也只能是零散不成樣子的片段。
所以,當我想要真正地從書中獲得滿足感,我就會選擇捧起一本紙質書,然后尋找一處安靜的地方,諸如圖書館、咖啡館、一個人的陽臺,并且辟出一整段時間去安靜地閱讀。如此,我才能真正地進入到書的世界里。
這樣的習慣讓我在碎片式的閱讀中,保留了一片屬于自己的精神棲息地。我在拿到一本新書時,會在書本的扉頁留下開始閱讀的時間,當我完成了整部書的閱讀,并且沉沉地思考了書中世界所傳達的訊息,合卷之前,將閱讀完畢的時間再次書寫在扉頁上,還要留下一兩行簡短的感悟。如此一番,我才覺得自己真正地完成了一次閱讀,也才會覺得自己對得起與作者朝夕相處時的心靈共鳴。
這也許就是最基礎的深度閱讀吧。
至少相較之撥弄手機屏幕去瀏覽轉瞬即逝的信息而言,是這樣的。
可我也并不討厭所謂碎片化的淺閱讀,甚至我也無法逃離淺閱讀帶給我的另外一種快感。
電子移動端對信息的切割越發(fā)地細小,每個人都能在微博、微信抑或是別的什么渠道、平臺獲得自己喜歡的信息,這無可厚非,并不是每一個人都對捧著書本“鉆研”情有獨鐘。我也時常被五花八門的信息場域包圍著,它們也能讓我的感官和大腦在短暫的時間內興奮、跳動、愉悅甚至膨脹,盡管很多信息其實都是無用的。可是,通過移動端淺閱讀并不是一無是處,我喜歡在一些與讀書和思考有關的信息平臺上去尋找某種“靈感”,它們會時不時地提出一些問題,會給出一些建議,又或者啟發(fā)一些思考,而這里不應該成為終點,而恰恰是起點,從那個迸發(fā)了一點點微光的思考開始,去尋找那份思考的延伸,去回到我的精神棲息地,再次捧起與之相關的書籍,去書中佐證自己的想法。
淺閱讀和深閱讀其實沒有特別明顯的分割線,也并不是針尖對麥芒,也許所謂的淺閱讀和深度閱讀,真正的對立,只存在于自己對閱讀的態(tài)度,便是我所說的,人是活態(tài)的,如果只想淺嘗輒止,那便只能是愉悅一下大腦淺表的快感。若是想要追本溯源,也許大腦會獲得超乎尋常的暢快感,這全倚仗自己個人的選擇和追求。此時,書籍的載體不重要,不論是手捧紙質的經典,還是劃撥電子的名著,如何閱讀,怎樣延伸,怎么思考,才是閱讀最終要走向的未來。
至于普羅大眾都身陷在碎片信息的海洋里,是否就真的讓一個民族失去希望,我想那是過分苛責每一個人了?;叵胍幌逻^去,每一個民族,每一個時代都不可能讓每一個人選擇在書籍的宇宙中切磋琢磨,然而民族和時代都在進步。如果真的如尼爾·波茲曼所言,娛樂至死的時代已經來臨,在無法強求每個人都理性和反思的必然下,我也只能要求自己不在碎片化的信息迷宮里迷失自己,記得回到那片精神棲息地,停留、閱讀、思考進而成長,這是我自己的底線,我想也是很多人的選擇。
閱讀就是運用語言文字來獲取信息,認識世界,發(fā)展思維,并獲得審美體驗。從這個意義上講,選擇什么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閱讀的目的是否達到,是否將閱讀到的知識加以利用,并賦予它更深層次的價值和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