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佳憶
(西南大學大學歷史文化學院,重慶 北碚400715)
宋代,綿州等蜀地絲織品在傳統(tǒng)基礎(chǔ)上得到極大發(fā)展。明代蜀人楊慎在《全蜀藝文志》記宋時蜀地“織紋錦繡,窮工極巧”。南宋楊仲良撰《皇宋通鑒》載述“蜀地富饒,絲帛所產(chǎn),民制作冰紈、綺繡等物,號為冠天下”。史籍記載的綿州絹、絲、紗、綿扇、緋紅等絲織品工藝、規(guī)模、數(shù)量等詳細材料缺載,筆者試通過查找傳世文獻、出土絲織品等與綿州絲織品關(guān)聯(lián)的歷史信息,來印證解讀綿州絲織品工藝技術(shù),探析大宋綿州絲紡品成就。
絹是由生絲制成的平紋織物,質(zhì)地輕薄堅韌,組織稀疏,光澤細潔柔和,多用作士庶男女的衣衫褲裙。絹為粗絲織物,與縑的兩絲并織更粗,繪畫所用的縑絹,多是生絲織物。絹的制造歷史悠久,古籍中早有記載,如《墨子·辭過》:“治絲麻,捆布絹,以為民衣”。而西漢史游《急就篇》曰:“絹生白繒也”。
史載綿陽野蠶養(yǎng)蠶絲均很早,蠶繭出產(chǎn)豐富,絲綢質(zhì)量上乘。宋朝皇祐五年(1053),47歲歐陽修以《七賢畫序》追述父親歐陽觀“在綿州三年……罷官(指任滿離任),有絹一匹,畫為《七賢圖》六幅,此七君子,吾所愛也。此外無蜀物”。《宋碑類鈔·丹青》中說:“唐及五代絹素粗厚,宋絹輕細,望而可別也”。宋代用絹普遍,綿州絹織法上與其他地區(qū)大同小異,橫豎都用單絲,而橫線比豎線稍寬。絲線較粗,顏色較深。一組經(jīng)線與身旁的另一組經(jīng)線間,留有一根經(jīng)線的距離。緯線橫織四股之后,也留下一定的距離,然后再織第二組,第三組……如此反復(fù),織成了宋絹。
元代學者王思善語云“宋有院絹,勻凈厚密,亦有獨梭絹者,有極細密如紙者,但稀薄者非院絹”。有學者經(jīng)過對出土宋絲絹畫的觀察、研究證實,織成宋代院絹的一股股絲線,是先由40~50根單絲平拉、合成為粗線;然后再由30~40多根粗線,平拉合成一股更粗的線;不加捻,呈扁平狀。兩股絲交錯穿插,形成經(jīng)緯排布,最后才用它們編織成畫卷。雙絲絹的經(jīng)線是每兩根為一組,每兩組之間約有一根絲的空隙,緯線是單絲,緯線與經(jīng)線交織時,每組經(jīng)線的一根絲沉下去,另一根絲浮在上面。從畫的本身和各方面的輔證來看,絹地細密,質(zhì)量較高的絹,灰塵不易沾污。絹成為宋代書畫的“畫紙”,沒有細密的絹面不可能有高質(zhì)量的畫。
歐陽修在《新唐書》云“行儉工草隸名家,帝嘗以絹素,詔寫《文選》”。宋人吳自牧《夢粱錄》中講“今杭(州)城亦如之,插四時花,掛名人畫,裝點門面”。皇帝上行,民間下效,形成繪畫藝術(shù)的鼎盛時期。宋人以絹帛作畫為貴重,最大為皇室的需用,次為繪畫作風日趨工整,再次為文人的書法秀勁。入仕士大夫歐陽觀以綿州絹畫《七賢圖》六幅,作為唯一家傳,賞識珍藏傳世。
歐陽修在《七賢圖序》提到“后三十余年,圖亦故,某忝立朝,懼其久而益朽損,遂取《七賢》,命工裝軸之,更可傳百余年”。絲綢易腐難存,需經(jīng)多道工序處理宋絹方“可傳百余年”。北宋書畫家米芾在《畫史》云“古畫至唐初皆生絹,至后來皆以熱湯半熟入粉,捶如銀板”。宋絹用淀粉質(zhì)為漿,米芾在其《論畫》中曰“絹八百年而神失”。宋徽宗趙佶的《聽琴圖》雖經(jīng)歷了千年之久,仍然潔白如新。其次,“命工裝軸之”。明代畫家文震亨撰《長物志》謂“宋絹細密闊五尺余”。北宋宣和年前,絹的寬度一般不超過60cm,至南宋時,才有了面寬超過1m的絹。明代屠隆《畫箋》記載宋紙則鵠白澄心堂,絹則光細若紙。
通過文獻梳理,宋代絹帛致密平整,便于加工涂植物液及捶平,使絹面平滑,能細致勾勒描繪,層暈疊染,畫面顏色更加豐富,顏色變化更加微妙。這也是宋畫工整技法和絹的質(zhì)地相互為因的結(jié)果,宋畫中小幅絹較細,大幅或揭自璧畫者則仍粗絲。據(jù)典籍所載,所謂掛軸,系始自北宋,絹圖經(jīng)裝裱而成掛軸,由來已久。
宋代文官分三大類,三類人的俸祿和待遇,依次有著很大差距?!独m(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三二記:淳化二年(991)九月,官員的傣祿“以朝官、諸色使臣及縣令、簿、尉等所費,高卑相半,折而計產(chǎn),一人月費,不翅(超過)十千”。北宋初期官員的月俸,約有半數(shù)人在十千以下。歐陽觀所任的綿州軍事推官屬選人中的第二等初等職官,景德年間月俸祿約為五千,無衣賜。許多縣令、錄事參軍、判司簿尉低級官員僅有月俸12貫至15貫(其中1分現(xiàn)錢,2分折支),粟祿2石至4石,按規(guī)定雖還有2頃至6頃職田,但歲租收入多寡不均,有些地方則根本無職田可言。
以宋時鹽、米、肉等物價來衡量官俸,并不高。太平興國二年(977),右拾遺郭泌向朝廷提出建議:四川鹽官定價本地出產(chǎn)的井鹽是每斤70文,但豪民狡吏狼狽為奸,高價賣給百姓,以至于每斤高達數(shù)百文。官方于是提高定價為每斤150文,使其無利可圖。宋真宗咸平末至景德年間,成都府“米斗直錢三十六”,米每斗36文。大中祥符元年(1008)七月,夔州路的夔州、歸州、峽州等荒涼山區(qū),米每斗30文;永康軍(今四川都江堰市)的豬、羊肉,每斤50文(鐵錢)。元年(1054),趙拃言益州路每斗米價格,尚在大鐵錢130文至200文之間,數(shù)倍于宋真宗時。明確記載綿州米價是乾道末(1173年)“綿之米價,石伍千”。淳熙八年(1181年),朱熹奏稱:“大人一斗五升,小兒七升五合,足為半月之糧”。此可視為宋時口糧之較低標準?!稙{岡阡表》記歐陽觀家有乳母等至少四人以上,按此推算一月需糧105升,加入衣襪鞋帽、柴肉油鹽、副食錢等開支,推官歐陽觀“廉而好施”“為人義行頗腆”,每月的俸錢就捉襟見肘了。
咸平以后,官吏除俸錢增加了“別給”和賞賜。宋代官員軍兵有一種介于奉祿、賞賜中間的收入,即例賜。例賜中與絹帛聯(lián)系最密的且較常見于記載的是郊賚和賻贈,獎賞官員用“銀帛”成為最為流行的一種形式。景德三年(1006)詔書中言:“東西西兩川掌關(guān)征榷酤醝之利者,半輸銀帛”,綿州銀帛中銀和帛的數(shù)量通常是對等的。大中祥符三年(1010),歐陽觀任滿離任綿州時,仁心惠政、樂善好施、清廉自守“有絹一匹”,應(yīng)該屬于例賜“勞績推賞”。
關(guān)于大中祥符三年綿州一匹絹的價格,雖然因為現(xiàn)存材料的缺乏,不能準確計算出來。但依據(jù)中國經(jīng)濟史研究專家全漢昇先生在《北宋物價的變動》研究結(jié)果,咸平年間(998-1003)四川絹的價格為每匹300文。絹以“匹”來度量。一匹絹大概寬二尺五分,重12兩,有的按長度算,一匹約42尺。范鎮(zhèn)記載:宋真宗前期(997-1022年),張詠在成都府擔任長官時,“絹疋三百文”,每匹300文。北宋遂寧知府杜莘老曾言:“和買物帛,據(jù)元豐法并支本錢,絹每匹八百五十文,綢每匹七百文,絲每兩六十五文,綿每兩三十五文”。這是元豐年間(1078-1085年)的價格,應(yīng)與市價相差不多。元祐初(1086-1094),成都府路“民間……絹價每疋一貫七八百文”,民間價也就是市場價每匹1貫七八百文。同時的呂陶也說道:“蜀中比年米谷極賤……米一石直七八百文,絹一疋乃為錢千四五百”。
“夫視富貴而不動,處卑困而浩然其心者,真勇者也”。歐陽觀清廉自守、平生又不以錢財為懷,不讓錢財成為自身的累贄,“故其亡也,無一瓦之覆以庇其生”,表現(xiàn)了清介廉潔之士在濁流中保持自已的操守和士大夫難能可貴的道德水準與精神境界。與此相比較,“蜀地遠民弱,吏肆為不法,州郡公相饋餉”。西川官員工資低于內(nèi)地,由于經(jīng)濟上的拮據(jù),西川各州縣官員有的相互送禮,有的貪污受賄,挪用公款,甚至知州、通判合伙聯(lián)手盜竊官銀,“咸平五年(1002)五月壬寅,國子博士、知榮州褚德臻坐與判官鄭蒙共盜官銀,德臻杖死,蒙決杖配流”。
南宋筆記文作家吳曾《能改齋漫錄》卷十五方物“綿州八子。綿州諸邑,各有所出,謂之八子。巴西紗子,魏城扇子,羅江犬子,神泉榛子,彰明附子,龍安杏子,鹽泉絲子,石泉猴子。巴西紗一匹重二兩,婦人制夏服,甚輕妙。魏城以一(爾蟲)造一扇,謂之綿扇,亦輕而可愛”。宋代綿州絲織品有“巴西紗子”“魏城扇子”“鹽泉絲子”等作為著名。
《周禮·天官·內(nèi)司服》記有“素紗”,東漢許慎《說文》謂“方孔曰紗”。至唐,其中最輕薄透明的又稱“輕容”。紗是質(zhì)地輕薄稀疏的絲織物,紗表面分布有均勻的方孔,組織結(jié)構(gòu)為平紋交織,其透空率一般為75%左右。素紗一般為未經(jīng)染色的紗織物。
《敦煌漢簡》描述“任城國亢父縑一匹,幅廣二尺二寸,長四丈,重二十五兩,直錢六百一十八”。漢縑與絹、綈、紬、縵、紈、縞均為平紋織物,其中紈、縞為薄型或超薄型織物,縑和綈則比較厚實。1972年,湖南長沙馬王堆1號西漢墓出土1件素紗禪衣,衣長128cm,袖長190cm,包括領(lǐng)和兩袖鑲邊在內(nèi)僅重49g。1975年,考古人員從位于福州第七中學的宋代黃升墓中,發(fā)掘出300多件絲織品服飾。其中,一件紗羅背心重量僅16.7g,輕薄如蟬翼。古人以布匹經(jīng)面上經(jīng)紗的縷數(shù)來區(qū)分布的精粗等級?!抖Y記·王制》曰“布帛精粗不中數(shù)、幅廣狹不中量,不粥于市”。鄭玄注:“數(shù),升縷多少”。“升”數(shù)越高,布越精細。
明朝科學家宋應(yīng)星《天工開物·乃服》云“凡織帛,羅、紗筘以八百齒為率(標準)。綾、絹筘以一千二百齒為率。每筘齒中度經(jīng)過糊者,四縷合為二縷,羅、紗經(jīng)計三千二百縷,綾、綢經(jīng)計五千、六千縷。古書八十縷為一升,今綾、絹厚者,古所謂六十升布也”。
王國維經(jīng)過研究“尺度之制”得出一個重大結(jié)論“以絹布為調(diào),而絹布之制,率以二尺二寸為幅,四丈為匹(約13.4m),官吏懼其短耗,為欲多取于尺,故尺度代有增益,北朝尤甚。自金、元以降,不課絹布,故八百年來,尺度猶仍唐宋之舊”。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馬怡教授在《漢代的麻布及相關(guān)問題探討》考證,漢代尺長23.1cm、幅寬2.2尺(折合50.82cm)、匹長40尺(折合9.24m),折合4.7m2。唐代尺長29.49cm、幅寬1.8尺(折合53.08cm)、匹長40尺(折合11.8m),折合6.26m2。因漢代布的幅寬為50.82cm,80縷為1升,故布的升數(shù)×80÷50.82=經(jīng)密(根/cm)。漢代布的匹長為9.24m,故每提高1升,1匹布就至少要多用經(jīng)線9.24×80=739.2m,其緯線也要相應(yīng)增加。
《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出土紡織品的研究》“三、329——禪衣素紗”“禪衣用料約2.6m2,重量約49g(包括領(lǐng)、二袖口用紋錦鑲邊的重量8.8g),禪衣素紗經(jīng)緯密均為62根/cm”。從以上禪衣和素紗綢重、面積以及經(jīng)緯密度換算所得原料近似纖度在10-13旦。制織素紗所用原料的纖度較細”。絲織學上對織物的蠶絲纖度有一個專用計量單位,叫旦尼爾(簡稱:旦),每9000m長的單絲重1g,就是一旦。旦數(shù)越小,則絲纖度越細。
《新唐書·地理志》載“(唐朝)綿州巴西郡,土貢輕容”。上乘的紗料,以蠶絲纖度勻細見長。宋代綿州“巴西紗子”在唐土貢“輕容紗”基礎(chǔ)上,經(jīng)緯更稀疏,方孔更大,更為精巧?!耙黄ブ囟伞狈鶎?3.08cm、匹長11.8m、6.26m2的巴西紗子,重量僅僅100g。相比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出土的“禪衣素紗用料約2.6m2,重量約49g,巴西紗子重量“紗薄如空”“舉之若無”,正如吳曾譽贊“婦人制衣服,甚輕妙”。表明宋時綿州的蠶桑絲品種和生絲品質(zhì)都很好,繅絲織造技術(shù)也已發(fā)展到相當高的水平。
《宋稗類鈔》注:“魏城以一繭造一扇,謂之綿扇,輕而可愛”。北宋宰相蘇轍之孫蘇籀《綿扇偶吟一首》定評綿扇“拏云擘繭寫蘭亭,洴絖娃宮箑柄成。皎潔中規(guī)捐月斧,清雄消暍并桃笙。玉毫躔內(nèi)乘鸞女,冰鑒光中墨客卿。愛惜御冬充便面,辟寒撫勉燠屯營”。明代學者謝肇制《五雜俎·物部四》說“蜀扇每歲進御,饋遺不下百余萬,以上宮中用,每柄率值黃金一兩”。一繭能拉絲多少?普通繭一般800-1200m。宋時用蠶絲制成多種形式的扇子。
團扇:1975年7月,常州金壇南宋周璃墓出土了兩把團扇,差不多同時,福州北郊南宋黃異墓也出土了一把團扇。團扇,又稱宮扇、合歡扇、紈扇。又因?qū)m中多用之,故又稱宮扇。隨著宋代絲絹紡織技術(shù)的進步,絹宮扇等開始流行。清代進士王廷鼎撰《杖扇新錄》說,《壽陽記》有羅扇,古紗、綾羅、絹皆可為扇。
絹扇:南宋泉州市舶司提舉趙汝適于寶慶元年(1225年)著成《諸蕃志》記,從當時我國泉州港出口商品中就有“絹扇”。宋代以竹篾為骨架,并以素絹等絲綢繃裱于骨架之上,大多形似滿月,又稱團扇。更有以如同蟬翼的黑色薄紗為扇面,上以白粉畫無數(shù)細竹,入手輕涼,人稱蟬翼扇。
綾絹扇:凡是用綾絹作扇面的扇子都可以稱為綾絹扇。綾絹扇扇面輕如蟬翼、薄如晨霧、色澤光亮,給人以溫文爾雅之感。
繭扇:《杖扇新錄》記,繭扇的制作十分別致。書中寫到浙江人在蠶吐絲時,于光漆圓盤上放數(shù)十條蠶,以物蓋之,這些蠶往來爬行吐絲,適如圓盤形狀,蠶絲吐盡,取出蠶繭,黏作團扇,光潔勻密,謂之繭扇。
折扇:有“懷袖雅物”的別號,是文人雅士的寵物。北宋郭若虛《圖畫見聞志》第六卷《高麗國》中謂:“彼使人每至中國,或用折疊扇為私覿物。其扇用鴉青紙為之,上畫本國豪貴,雜以婦人鞍馬,或臨水為金砂灘,暨蓮荷花木水禽之類,點綴精巧。又以銀泥為云氣月色之狀,極可愛,謂之倭扇,本出于倭國也”。南宋徽州通判趙彥衛(wèi)卻認為我國的摺扇是從朝鮮傳入的,他在《云麓漫鈔》中說:“宋人用摺疊扇,以蒸竹為骨,夾以綾羅,貴家或象牙為骨,飾以金銀,蓋出于高麗(朝鮮)”。1978年初,江蘇武進村前鄉(xiāng)蔣塘南宋墓出土的朱漆戧金蓮瓣式花卉人物奩,其蓋面的仕女游園圖中,戧刻仕女二人、童仆一人,兩位仕女分別手執(zhí)紈扇與折疊扇。故宮博物院藏南宋《蕉陰擊球圖》中,高桌后支頤觀看的女子,面前放著一柄尚未完全收攏的折扇。從這些圖可看出,早在南宋折扇已廣為流行。宋代折疊扇流布不廣且價值不菲,江少虞《宋朝事實類苑》記載,相國寺有售日本折疊扇,索價絕高,無力購得,事后四處尋訪,竟無售處。
紙扇:南宋時,首都臨安出現(xiàn)了專營紙扇的店鋪。據(jù)臨安府錢塘人吳自牧的《夢粱錄》卷十三“鋪席”記載“小市里舒家體真頭面鋪,周家折揲(疊)扇鋪,陳家畫團扇鋪”。南宋畫扇、賣扇、藏扇之風盛行,并出現(xiàn)了扇鋪。
《宋史·地理志五》載“川峽四路,……土植宜柘,繭絲織文纖麗者窮于天下。地狹而腴,民勤耕作,無寸土之曠,歲三四收”。嘉祐年間進士呂陶說“夫蜀之四隅,綿亙數(shù)千里,土腴物衍,資貨以蕃,財利貢賦率四海三之一,縣官指為外府”。宋仁宗宣稱“益部民物繁富”。北宋韓琦《揚州廳壁題名記》“故有唐藩鎮(zhèn)之盛,曰揚、益二州,號天下繁侈”。
據(jù)宋代的一些專著中也有詳細的圖象描繪及介紹,宋代蜀地的蠶絲工藝已臻于完善。從栽桑、養(yǎng)蠶、繅絲、織造到成衣,形成了一整套生產(chǎn)工藝,手工繅絲機已經(jīng)基本定型。
宋代編寫了不少關(guān)于蠶織方面的書籍,如北宋婉約派詞人秦觀的《蠶書》,南宋農(nóng)學家陳旉的宋代南方地區(qū)農(nóng)事的綜合性《農(nóng)書》等,都詳細記載了蠶絲生產(chǎn)全過程,圖文并茂,生動形象,為指導(dǎo)蠶絲生產(chǎn),推廣先進技術(shù)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宋代發(fā)明桑樹嫁接技術(shù)繁殖桑樹,則能夠保存桑樹的優(yōu)良性狀。這種先進的育桑技術(shù),也使絲繭產(chǎn)量和質(zhì)量大為提高。
北宋《錦官樓記》述:元豐六年(1083),成都府官呂大防自辦了集中生產(chǎn)、統(tǒng)一管理的織錦工場“錦院”。錦院規(guī)模較大,擁有117間房子,154臺織機,工人583名,其中,有三百名是軍匠和募工,其余二百名是民間輪流征發(fā)來的“和雇匠”。宋代蜀地繅絲已將生繅和熟繅明確地區(qū)分開來,繅絲時對水的作用已很重視,同時用火對繅出的絲進行加熱烘干,以利后道工序的加工和絲色的鮮潔。綾、羅等輕薄型織物已開始采用過糊工藝,南宋太平老人所著《袖中錦》中,將蜀錦列為“天下第一”,“他處雖效之,終不及”。由于蜀錦的巨大影響力,后來裝裱書帖字畫的錦被統(tǒng)稱為“宋錦”,而且蜀地絲織品由于技術(shù)先進、規(guī)模大,價格也較他處為廉。宋代,中國的紡織品和陶瓷一樣,都是名揚世界的頂級商品。在《馬可·波羅游記》中,特別提到“每天運入大都(今北京)供織造用的絲達千車”。雖然是元代的記載,依然可見生產(chǎn)絲織品的需求規(guī)模。
據(jù)《宋會要》食貨部統(tǒng)計,北宋時,全國每年收入的錦綺鹿胎透背等高級織物共6193匹,在四川織造的1898匹,占全部收入的30%。其他絲織工藝品以綾來看,全國每年收入綾75117匹,在四川織造的38682匹,占51%。到南宋,四川織造數(shù)仍為錦綺l800匹,綾34000匹。唐代中葉以前,絲織業(yè)以黃河流域為最發(fā)達,入宋,則改變了這種狀況,蜀地成為是重要的了。
宋代綿州絲織品的織造技藝,也達到了新的高度。工藝技術(shù)上的顯著進步,新品種不斷出現(xiàn),“左綿緋紅,三川所尚”?!鞍臀骷喿印薄耙黄ブ囟伞毕啾乳L沙馬王堆一號漢墓出土的禪衣素紗“甚輕妙”?!拔撼巧茸印薄拜p而可愛。”這些精美絲織品,都是無數(shù)藝人的勞動結(jié)晶。宋人用絲織物之盛,后世皆不能及。宋代綿州絲織品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生活習慣,表達人民對生活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