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陽師范學院 外國語學院,湖南 衡陽 421001)
在全球化大背景下,中國文化“走出去”已經被提升到國家戰(zhàn)略層面上。我國的飲茶文化歷史悠久,歷經數千年。曹雪芹在《紅樓夢》中展示了我國清朝時期的茶文化?!都t樓夢》一共有120回,其中提到茶的地方達到260 多處,有的一個章節(jié)竟達到11處。詠及茶的詩詞有10多處[1]。而且作者不惜用一個章節(jié)——《品茶櫳翠庵》來專門描寫茶水和茶具。本文試圖從認知翻譯學視角對比分析楊憲益、戴乃迭夫婦及戴維霍克斯和約翰閔福德對《紅樓夢》櫳翠庵中各種茶具英譯的識解重構過程,探討造成兩個英譯本中茶具譯文差異的認知成因,試圖帶領讀者去體驗我國清朝時期的茶文化,希望有助于我國茶文化的對外傳播。
“認知翻譯學(Cognitive Translatology)”是由西班牙翻譯家Martin提出的[2]。認知翻譯學是一門新興的邊緣學科,將認知語言學和翻譯相結合。認知翻譯學推動了翻譯研究從結構主義語言學的視角轉向認知語言學視角。認知語言學的理論基礎是認知科學,認知語言學注重人的主觀意識。人們的語言是通過對客觀世界的互動體驗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認知加工而形成的。語言的內容由“物質世界”的內容和“認知世界”的內容兩部分所組成,進行語言翻譯的過程中要處理的就是這“兩個世界”的內容[3]。王寅認為認知翻譯學意味著“如何在譯語中識解原作者原作品中的原意圖”,翻譯人員應當設法把原文中的“兩個世界”傳遞給目的語讀者,在目的語中重建“物質世界”,以便讓目的語讀者獲得原作者的體驗;在翻譯過程中,翻譯人員盡量將原讀者的“認知世界”傳遞給目的語讀者,以便讓其認知原作品的意義,成功解讀原寫作的意圖。[3]翻譯過程由原文理解和譯文表達兩個基本環(huán)節(jié)構成。從翻譯交際觀看,成功的翻譯重點在于正確理解原文所要表達的意義并恰當地運用目的語再現原文所要表達的意義[4]。“Langacker在認知語法中提出了“識解”,將其作為人類認知的一種主要方式。識解的定義是人們具有用不同方式來理解同一場景的能力。識解由5個要素構成,包括轄域(scope)、背景(background)、視角(perspective)、詳略度(specificity)和突顯(salience)[5]。人們通過識解的5個要素形成對客觀世界的認知經驗,鑒于轄域和背景這兩個要素在內容上有重合之處,本文把兩者合并為轄域/背景。識解可以解釋人們面對相同場景時之所以形成不同的語言表述的成因。識解可以用來分析語言層面的表達,同時識解還可以用來分析翻譯的認知過程,因為識解機制提供了一個理性的可行的分析方案用來為解釋人類的主觀性。王寅認為認知翻譯學意味著“如何在目的語中識解原作者在原作品中的原意圖[3]。”翻譯人員在原文轉換的識解重構中要盡量實現識解的四個維度(轄域/背景、視角、突顯和詳略度),最大程度地接近原作者對原情景的識解,這樣有助于準確地傳達原文本義。
《紅樓夢》第四十一回櫳翠庵茶品梅花雪稱得上全書介紹茶文化最好的章節(jié)。該章節(jié)提到了櫳翠庵里妙玉的多種茶具,作者曹雪芹借這一章節(jié)顯示了妙玉深諳茶道,有著很高的造詣,主要體現在她對茶葉、各種茶具,還有貯藏雪水和雨水做泡茶用的方式,以及品茶的方法等方面。該章細致地描繪出我國的茶文化,說明中國茶文化在清朝時期就已經達到了很高的境界。
轄域/背景即認知域,指的是理解語言表達式意義的認知基礎。轄域/背景通常被認為是翻譯過程中所需要的背景知識,也就是翻譯人員在翻譯時激活的“識解”活動的認知概念域內容,能夠為翻譯人員提供相關的經驗和背景知識,一般具有百科性。轄域/背景指的是翻譯人員在翻譯識解過程中應當最大限度地接近原文作者對場景識解時的認知域。
《紅樓夢》第四十一回櫳翠庵茶品梅花雪里提到了多種妙玉的茶具,比如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龍獻壽的小茶盤,其工藝精美,顯示了我國的茶具文化博大精深。楊憲益采用直譯法,翻譯成a carved lacquer tea-tray in the shape of crab-apple blossom,inlaid with a golden design of the “cloud dragon offering longev-ity”[6],反映了作者對該茶盤精美制作工藝的深入研究。其中雕漆也叫剔漆,是在胎體上層層髹漆,然后再漆上雕刻花紋。胎體多為木制品,漆色多為紅、黃、綠、醬等色。楊憲益把雕漆翻譯成a carved lacquer,該譯法激活的概念轄域非常準確,符合原文的意思,說明楊憲益對雕漆工藝有較清楚的理解,對于雕漆的轄域/背景在譯文中的識解重構準確到位。海棠花式描繪的是該茶盤形狀似海棠花。外國讀者對于海棠花缺乏背景知識,因此譯者必須考慮到目的語讀者的認知能力和識解方式。鑒于此,楊憲益將其翻譯成in the shape of crab-apple blossom,此處crabapple blossom既有海棠花,也有山楂花的意思,楊憲益在此運用的應該是海棠花的意思,其激活的概念轄域相當準確,用一個介詞短語對于海棠花式翻譯得準確到位,使海棠花式的意象有效地重構于譯文中?!疤罱稹敝傅氖窃诘衿岷突y的凹陷處填滿金漆。“云龍獻壽”是指漆器的花紋呈云狀和龍狀,襯托著壽字。曹雪芹在此借茶盤上的云龍獻壽字樣和花紋,巧妙地暗示了妙玉對賈母的尊敬和恭維,同時也顯示了賈母尊貴的身份和地位。作為一個學貫中西文通古今的學者,楊憲益運用其所了解的背景知識將“填金”“云龍獻壽”合譯為:inlaid with a golden design of the “cloud dragon offering longevity”。在翻譯時楊憲益激活的“識解”活動的認知概念域內容相當精準,在此用了一個長長的句子翻譯這一茶具,其譯文把這個精美的茶具翻譯得惟妙惟肖。
作為一個西方人士,霍克斯把“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龍獻壽的小茶盤”翻譯成:a little cinque-lobed lacquer tea-tray decorated with a goldin filled engraving of a cloud dragon coiled round the character for ‘longevity'[7]。其 中 cinque-lobed 意思是五個花瓣的意思,由于霍克斯缺乏關于海棠花的認知域內容和背景知識的理解,在翻譯時其激活的“識解”活動的認知概念域內容并不準確,此譯文對于目的語讀者來說,只能夠想象該花紋的圖案是五個花瓣狀。而原文指的是海棠花,海棠是中國的特有植物,屬于薔薇科蘋果屬,花5~7朵簇生,呈傘形總狀花序,未開時呈紅色,開后漸變?yōu)榉奂t色,多為半重瓣,少有單瓣花。海棠素有“國艷”之譽。作為一個英國人士,霍克斯可能沒有見過中國的海棠花,也無從得知海棠花的美艷。想必他也是通過查詢得知海棠花一般屬于五瓣花狀,所以才把海棠花翻譯成cinque-lobed。gold-in filled意思是填金,engraving of a cloud dragon意味著一個云龍的雕刻,coiled round the character for ‘longevity'意思是纏繞著“壽”字。作為英國人,霍克斯對于雕漆這一傳統(tǒng)中國工藝缺乏相關背景知識,因此在譯文中直接省譯了“雕漆”。對于“獻壽”這一詞語的翻譯楊憲益和霍克斯都選擇了longevity來表示壽字。但是楊憲益采用的是直譯法,用Offering來修飾longevity(“壽”字),而霍克斯采用的是意譯法,用coiled round來修飾longevity(“壽”字)。考慮到中英文化差異,楊憲益的直譯法比霍克斯略勝一籌,其對于云龍獻壽這一詞語激活的概念域非常準確,因為在漢語文化中,云龍圖案象征著祥瑞,“云龍獻壽”暗示妙玉對賈母的尊敬和恭維,有祝愿賈母福壽安康的意思,因此楊憲益的譯文將云龍獻壽的意象有效重構于譯文中。相比而言,霍克斯的譯文意思是一個云龍纏繞著“壽”字,無法顯示出云龍圖案所暗含的祝愿賈母福壽安康的意思,而且霍克斯將“云龍”在此翻譯成a cloud dragon也不準確,云就是云,龍就是龍,兩者并不是一體的。兩位譯者處理原文的差異,主要是由于中西方文化差異導致對于原文轄域/背景的識解不一致所致。
視角指的是人們描述場景所選擇的角度。選擇視角的不同導致認知主體的識解方式也不同。認知語言學認為:文化、歷史、環(huán)境和個體的認識能力或認知方式等方面的差異導致人們對同一場景選擇不同的視角。不同的視角導致人們對于同一情景采取不同的語言表達形式。翻譯策略和技巧的選擇也是視角選擇的體現。視角指的是翻譯人員在翻譯識解過程中應當努力關聯原文作者對場景識解時的視角或認知參照點。
櫳翠庵提到的第二種茶具是“九曲十環(huán)一百二十節(jié)蟠虬整雕竹根的一個大臺皿”(上下結構)。原文中“九曲十環(huán)一百二十節(jié)蟠虬”是形容該竹雕的形狀,意思是環(huán)繞盤曲的樣子,突出該茶具珍稀,難得一見。
作為一個本土中國人,楊憲益采用了省譯法把“九曲十環(huán)一百二十節(jié)蟠虬整雕竹根的一個大臺皿”(上下結構,讀hai)翻譯成:huge goblet carved out of a whole bamboo root which was covered with knots and whorls[6],意思是用一整個竹根雕刻的巨大的酒杯,竹根上覆蓋著結和瘤,省譯了“九曲十環(huán)一百二十節(jié)蟠虬”。
作為一個英國人士,霍克斯把它翻譯成:a large drinking-bowl for him to drink out of.It was carved from a gnarled and ancient bamboo root in the likeness of a coiled-up dragon with horns like antlers[7],意思是一個大的飲用的碗,是用一個形狀似一條盤旋的帶角的龍的多節(jié)多瘤的古老的竹根雕刻而成的。蟠虬是我國傳說中才有的形象,作為一個英國人士,難得霍克斯煞費一番心血將原文作者曹雪芹對這一茶具識解時的視角關聯起來,把它翻譯成in the likeness of a coiled-up dragon with horns like antlers。本人認為此處霍克斯的譯文比楊憲益的更準確形象,更加有助于目的語讀者理解該茶具九曲十環(huán)一百二十節(jié)蟠虬的形狀。
對于同一場景,人們的注意力方向和焦點各異,可能關注到整個事件或情景,也可能只關注整體的其中一個部分。認知語言學認為:對于同一事件或情景由于人們突出的方面不同導致其映射的語言表達形式各異,因此語言表達的意義也有所不同。突顯指的是翻譯人員在翻譯識解過程中應當最大程度地接近原文作者對場景識解時的主體/圖形。
櫳翠庵中提到的第三種茶具是成窯五彩小蓋鐘。楊憲益把“成窯五彩小蓋鐘”翻譯成:a covered gilded polyehrome bowl made in the Cheng Hua period[6],意思是成化年間鍍金的彩色的蓋碗。在此楊憲益譯文對于原文重構的識解突顯的主體與原文有一定的差距。據歷史文獻記載,成窯五彩也叫斗彩,明朝宣德年間才開始出產,成化年間出產的最受推崇。成窯五彩瓷器圖案繪畫簡練,內容主要是花鳥和人物。其工藝是在白色瓷胎上先用青花勾勒出圖案的輪廓,之后罩釉高溫燒成,接著按圖案的不同部位在釉上填入不同色彩,一般是3~5種,然后入彩爐低溫燒成。成窯五彩瓷胎細膩純凈,白釉瑩潤如脂,造型輕巧,尤其以五彩最難得。此處楊憲益的譯文突顯了原文作者曹雪芹對成窯五彩小蓋鐘識解時的主體/圖形,但是其增譯的“gilded(鍍金)”一詞與原文卻有一定的差距,容易讓目的語讀者產生錯誤的聯想?;艨怂拱选俺筛G五彩小蓋鐘”翻譯成:a little covered teacup of Cheng Hua enamelled porcelain[7],意思是一個成化年間的彩色的釉瓷,帶蓋的小茶碗,也就是小蓋鐘。相比而言,此處霍克斯的譯文對于原文的識解重構突顯的主體/圖形更接近原文的意思,能讓目的語讀者更好地想象小蓋鐘的顏色和形狀。
櫳翠庵中提到的第四種茶具是“分瓜”(讀ban,左右結構)爮斝茶杯,第五種茶具是點犀(喬皿,上下結構,讀qiao)茶杯,第六種茶具是綠玉斗。曹雪芹用了不少筆墨來形容妙玉給黛玉和寶釵吃梯己茶時所用的杯子,對這兩個杯子的精美的文字描述甚至說得上有些夸張,因此對于譯者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挑戰(zhàn)。楊憲益把(分瓜)“爮斝茶杯”翻譯成:Calabash Cup[6],意思是葫蘆杯,突顯了(分瓜)爮斝的質地和形狀,接近原文作者曹雪芹對(分瓜)爮斝識解時的主體/圖形?;艨怂拱阉g成The Pumpkin Cup[7],意思是南瓜杯,該譯文偏離了原文作者曹雪芹對(分瓜)爮斝識解時的主體/圖形,突顯在此譯文中的重構并不準確。實際上,在此“爮”,古同“匏”,即匏瓜,在古文中常指所有的葫蘆,有長形、圓形、扁圓形及“葫蘆形”等四種形狀。斝是古代青銅制的酒器,圓口,三足,殷朝叫斝,周朝叫爵。“分瓜”爮斝應該是用斝形模具套在小葫蘆上,等葫蘆長大后,形狀就跟斝形一致,然后挖掉葫蘆的內囊,風干后做成飲用的器皿。據說康熙年間才創(chuàng)始了這種器皿制作工藝,制作時間長,做工完好的很難得。此處楊憲益的譯文比霍克斯的更勝一籌,最起碼茶杯的形狀翻譯出來了。也許霍克斯作為英國人士并不知道葫蘆為何物,所以把南瓜當成了葫蘆來翻譯該茶具。當然楊憲益的譯文也不是完全正確,也許加入一些注釋,能夠讓英語目的語讀者更好地了解該茶具制作過程中精美和復雜的工藝??梢哉f兩位譯者對于這一茶具的譯文都未能最大程度地接近原文作者對“分瓜”爮斝識解時的主體/圖形。
楊憲益把“點犀”(喬皿)(讀qiao,上下結構)翻譯成Rhinoceros Cup[6],意思是犀角杯?;艨怂箘t把它翻譯成The Horn Link Goblet[7],意思是角狀相連的高腳杯。點犀(喬皿,上下結構)據說是用帶粟紋的犀角做的杯子,十分名貴難得。楊憲益的譯文側重突出的那一部分是Rhinoceros,突顯了該茶具的材質是犀角做的,不過該譯文與原文還是有一些出入,沒有突出點犀一詞?;艨怂沟淖g文側重突出的那一部分是The Horn Link,該譯文容易讓目的語讀者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Horn一詞有角的意思,但是不一定指犀角;另外Link這一個單詞實在令人無法理解,難道是用來形容點犀的粟紋?但是Link只有連接的意思,因此無法理解此處霍克斯譯文的識解重構過程。另外Goblet一般理解為高腳杯,而原文提到黛玉用的點犀形似缽而小,因此不應該是高腳杯狀,說明霍克斯對于原文的識解重構并不成功。在此楊憲益的譯文還是比霍克斯的好,更加接近原文作者曹雪芹對點犀(喬皿)識解時的主體/圖形。而霍克斯的譯文則偏離了原作者曹雪芹對于點犀(喬皿)識解時的主體/圖形。
本段還提到了一種茶具綠玉斗。玉斗是一種酒器,呈斗狀。綠玉斗是用碧玉制作的造型上大下小的方形飲用器皿,單側或雙側帶有把手。楊憲益把它翻譯成green jade beaker[6],意思是綠玉無柄寬口的大酒杯,在此beaker指的是無柄寬口的大酒杯,也許楊憲益在目的語英語中并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玉斗,所以選擇beaker這一詞語。同樣霍克斯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他把綠玉斗翻譯成green jade mug[7],意思是綠玉大杯。雖然楊憲益和霍克斯的譯文側重突出的那一部分是綠玉斗的質地,但兩位譯者都偏離了原作者曹雪芹對于綠玉斗識解時的主體/圖形,無法讓目的語讀者了解到該茶具呈精美的斗狀。
詳略度指的是人們用不同詳略程度描述事件或者場景,包括詞匯層面和句子層面。詞匯層面的“詳”和“略”可以用詞的下位范疇和上位范疇來表示。句子層面的“詳”和“略”可以表現為詳略程度不同、精細層級不同的小句。王寅認為翻譯技巧中的“詞量改變(包括增添、刪減、重復)”與“詳略度”密不可分?!霸敗币馕吨鴮δ康恼Z譯文進行細化處理,包括添加詞語以及各類注釋(比如隨文加注、腳注、譯者注等);“略”意味著對復雜的原文進行簡化處理,比如省譯,省略部分詞語[3]。詳略度指的是翻譯人員在翻譯識解過程中應當最大程度地接近原文作者對場景識解時采取的細化或簡化的處理方式。
櫳翠庵中提到的第七種茶具是一色官窯脫胎填白蓋碗。官窯是宋代五大名窯之一,始創(chuàng)于宋朝徽宗年間,后來明朝洪武三十五年,在景德鎮(zhèn)專門設置御器廠,也就是官窯生產瓷器。脫胎是指明朝永樂年間瓷器的一種工藝,瓷器胎薄如紙,釉層之內似乎脫去胎層,因而得名。填白是指釉面白而透明,蓋碗是一種比蓋盅小的茶杯,上面帶瓷蓋,下面帶茶托。楊憲益把“官窯脫胎填白蓋碗”翻譯成:melon-green covered bowls with golden designs of new Imperial kiln porcelain[6],意思是新官窯瓜皮綠帶金色式樣的蓋碗,雖然翻譯出官窯一詞,但此譯文對“脫胎填白”做了簡化處理,離原文的脫胎填白有較大差距。而霍克斯則采用了省譯法,對于原文中的“官窯”一詞做了簡化處理,直接省譯了,把“官窯脫胎填白蓋碗”翻譯成:covered cups of ‘sweet-white' eggshell china[7],他把“脫胎填白”合譯成sweet-white eggshell china,意思是甜白的蛋殼細薄瓷器。雖然霍克斯沒有翻譯官窯,但是用sweet-white說明該茶具釉面白凈,用eggshell china突出該瓷器細薄如蛋殼的特點,傳神地翻譯出“脫胎填白”這一詞組,較為接近原文作者曹雪芹對脫胎填白蓋碗識解時的簡化的處理方式,有利于目的語讀者的理解。
櫳翠庵中提到的第八種茶具是煮茶的風爐。風爐是古代煮茶的茶具,陸羽在《茶經》中就有詳細的記載。風爐一般是用銅或鐵鑄成,像古鼎的樣子,壁厚三分,爐口上的邊緣九分,爐多出的六分向內,其下虛空,抹以泥土。爐的下方有三只腳,托住爐子。用風爐煮茶水,慢慢加熱至沸騰,可以很好地把握茶水的溫度。楊憲益和霍克斯兩人都對“風爐”做了簡化處理,將其簡單翻譯成the stove,雖然沒有進行進一步說明,但是譯文突出了該茶具的用途,譯文精煉簡潔,利用簡化處理方式,接近原文作者對風爐的識解,有利于目的語讀者理解原文。
櫳翠庵提到的第九種茶具是盛雪水用的鬼臉青花甕。楊憲益翻譯成dark blue porcelain pot[6],意思是深青色瓷罐。霍克斯翻譯成demon-green glaze water-jar[7],意思是綠魔釉質水罐。實際上鬼臉青花甕是一種帶扣蓋的深青釉色,刻有花紋的罐子,屬于鈞窯瓷器,應該是元朝之后出產的,因為元代開始才出現青花瓷。楊憲益和霍克斯的譯文都突出了鬼臉青花甕的顏色,只是霍克斯的譯文demon-green更加形象,但是兩人的譯文對于原文中的“花”字做了簡化處理,直接省譯了“花”字,也許兩位譯者都不知道鬼臉青花瓷器是什么樣子,因此兩人的譯文都沒有翻譯出“鬼臉青花”,可以說兩位譯者對于鬼臉青花甕的識解重構過程中都采用了簡化處理方式,其譯文與原文存在較大差距,無法讓目的語讀者理解鬼臉青花甕的具體模樣。
本文從認知翻譯學視角對比分析了楊憲益、戴乃迭夫婦及戴維霍克斯和約翰閔福德對《紅樓夢》櫳翠庵中茶具英譯的識解重構過程,由于中西方文化的差異,導致兩位譯者對于茶具英譯的識解重構各異,譯文各有優(yōu)點與不足,有一些茶具兩者的譯文都與原文意思存在較大偏差。本文認為只有充分地挖掘《紅樓夢》中博大精深的茶文化才能夠在翻譯過程中對原文中的茶具進行成功識解,這樣才能翻譯準確。只有譯文表達準確到位才能帶領西方讀者體驗我國清朝時期精美茶具,使我國茶文化得以更好地對外傳播與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