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
眼看著全國各地陸續(xù)入冬,沒有什么比羊肉更能慰藉人心的了。雖說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可老祖宗發(fā)明漢字時,卻偏偏指定了魚羊為“鮮”。受到這樣的加持,也讓羊肉天生自帶幾分傲嬌姿態(tài)。
陳曉卿在一檔節(jié)目中說,從各項數(shù)據(jù)分析來看,寧夏的灘羊最好吃。旁邊的新疆人黃章晉表示,新疆羊肉不好吃嗎?內(nèi)蒙古人誕總一臉不屑:新疆的羊能做手把肉嗎?清水煮出的羊肉撒把鹽,才是檢驗羊肉好壞的唯一標(biāo)準。
與其說哪里的羊肉好吃,不如說說各地的羊肉用什么方式烹飪最能激發(fā)其鮮美。畢竟,人的脾氣秉性都不盡相同,又憑什么把羊一概而論?
所謂“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對應(yīng)到美食界恐怕就是“大味至淡”了。越好的食材,在烹飪時反而越講究極簡主義。松茸切片做刺身;螃蟹蒸制蘸姜醋,無一不是為了留住鮮味的極簡處理。
而到了羊肉這里,清水燉煮才是考驗食材的至高境界,內(nèi)蒙古的“手把肉”就可視為其中翹楚。
羊切大塊,用白水煮,除一把粗鹽外再無其他。一手“把”著一大塊肉,用一柄蒙古刀割著吃,是草原上的專業(yè)吃法。而要說更絕的,就要數(shù)“羊貝子”了,即煮全羊——要不是有十足的自信,誰敢這么干?
你以為清水燉煮才能保留羊肉的鮮美,在另一些人看來卻未免過于單調(diào),如果什么都是清水煮一煮最好,還要廚子干嗎?
而說起重口味,南方——尤其是江浙一帶,顯然比北方更勝一籌。紅燒菜肴可謂傳統(tǒng),對外來的羊肉來說,入鄉(xiāng)隨俗是最好的歸宿。
《風(fēng)味人間》里把人饞哭了的湖州紅燒羊肉,就是重口味的典型。冰糖、醬油提色,燉到酥爛入味,濃而不膻,既成一道菜,也可以做成澆頭成就一碗“酥羊大面”。
除了用作料煨,火烤也是另一個維度上的重口味。精通這一手的,非新疆人莫屬。
我在伊犁親眼見過哈薩克牧民宰阿勒泰羊,真像武俠小說里的隱世高手,幾刀的工夫皮肉便分離。兩塊羊腿肉搭一塊羊臀上的小肥肉,烤的時候羊油在炭火上吱吱作響,肉的邊緣先蒙上誘人的焦黃色,香味直往鼻孔里鉆。
這個時候,誰還顧得上爭論哪里的羊肉最好,不信新疆的烤肉堵不住你的嘴!
不管放到哪里,羊肉都算得上是一道橫菜了。不是所有人在任何時候都有心情去擼一盆羊蝎子,但若提起羊湯,似乎總也無法拒絕。
各地羊湯的格局有大有小,但味道絕不能以此來分伯仲。
簡陽人把它做成了火鍋,貴州人用它搭配米粉。遵義、畢節(jié)、水城和興義組成了貴州羊肉粉的“四大門派”。貴州的矮腳山羊,肉質(zhì)緊實,拿來燒烤韌性有余而嫩度不足,熬制湯底卻是一把好手。開吃之前少不了一勺紅油、一撮蒜苗和香菜,湯底鮮美,米粉爽滑,毫無腥膻。
吃完米粉和羊肉,還要把湯喝個光——連我這個外人都忍不住幫襯一句,南方的羊,怎么就不如北方好吃了?
一碗熱氣騰騰的羊湯,對于風(fēng)塵仆仆的人來說是最大的安慰和獎賞。陳曉卿曾表達過:即便帶著一身疲憊,下了火車的第一件事,還是扛著行李打上車,待一碗羊湯落胃,身體逐漸被喚醒,這種感覺,才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