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靜

窺探人類發(fā)展的歷史長河，當“游戲”成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后，它與法律、哲學、藝術(shù)有著怎樣的內(nèi)在聯(lián)系？荷蘭籍作家J.胡伊青加論著甚豐，《人：游戲者》便是其中一部重要的著作。書中，作者認為，游戲是世界生命和行為中突出和高度重要的因素，人類學及其姊妹學科迄今給予游戲概念的強調(diào)太少，沒有重視游戲因素對于文明的極端重要性。他在強調(diào)人的游戲本質(zhì)同時，又充分闡明“文明是在游戲中并作為游戲而產(chǎn)生并發(fā)展起來的”，這樣的觀點令人耳目一新。

首先，一切游戲都是一種自愿的活動。

遵照命令的游戲已不再是游戲，它至多是對游戲的強制-生模仿。單憑此種自愿的性質(zhì)，游戲便使自己從自然過程的軌道中脫穎出來。游戲是多于自然過程的東西，它是覆蓋在自然之上的一呆鮮花、—種裝飾、一件彩衣。顯然，自愿在此必須從不觸及決定論這個哲學問題的較為廣泛的意義上去加以領(lǐng)會。

人們可能反駁說，此種自愿對動物和兒童來說并不存在，動物和兒童必定游戲，因為它們的本能驅(qū)使它們游戲，因為游戲服務(wù)于發(fā)展它們的身體能力與選擇能力?！氨灸堋币辉~引入了某種未知的性質(zhì)，同時一開始就假設(shè)游戲的有用性，也陷入了預期理由[petitoprincipii]一種邏輯錯誤，指把未經(jīng)證明的判斷當作證明論題的論據(jù)?！凶g注的謬誤之中。兒童和動物之所以游戲，是因為它們喜歡玩耍，在這種“喜歡”中就有著它們的自愿。

盡管如此，但對于成年人和富于責任感的人來說，游戲也是一種他同樣可以不予理會的功能，游戲是多余的。只有在對游戲的喜愛使游戲成為一種需要時，對游戲的這種需要才是迫切的。游戲可以被推遲，也可在任何時刻停下來。它絕不受物質(zhì)需求或道德義務(wù)的影響，它絕不是一樁任務(wù)，它是在閑暇即在“空閑時間”內(nèi)從事的活動。只有當游戲成為某種被認可的文化功能如習俗、儀典時，它才與義務(wù)和責任的觀念相聯(lián)系。

這里，我們便獲得了游戲的最主要的特征，即游戲是自愿的，是事實上的自由。第二個特征與此緊密相關(guān)，即游戲不是“日常的”或“真實的”生活。相反，它從“真實的”生活跨入了一種短暫但卻完全由其主宰的活動領(lǐng)域，每一個兒童都清楚地知道，他“只是假裝的”，或者“只是為了好玩”。這種意識在兒童的心靈中究竟有多深，可由下述故事來加以說明。

這個故事是一個游戲的兒童的父親告訴我的。這位父親發(fā)現(xiàn)他四歲大的兒子坐在一排椅子的前面玩“開火車”游戲。當他擁抱親吻孩子時，孩子說道：“爸爸，不要吻車頭，否則車廂就知道它不是真的了?！庇螒虻拇朔N“只是假裝的”性質(zhì)，暴露了人的某種意識，即游戲要比“嚴肅”低一等。這種感受似乎正如游戲本身那樣原始。然而，正如我們已指出的那樣，對游戲“只是一種假裝”的意識，決不妨礙游戲者以最大的認真來從事游戲，即帶著一種入迷，并至少是暫時完全排除了那種使人困惑的“只是”意識。

任何游戲在任何時刻都能完全把游戲者席卷而去。游戲與嚴肅之間的對立總是變動的。游戲的這種低下性不斷地為其相應(yīng)的嚴肅的高上性所抵消。游戲轉(zhuǎn)為嚴肅，而嚴肅也轉(zhuǎn)為游戲。游戲可以上升到美和崇高的層面而把嚴肅遠遠地拋在下面。在我們開始考察游戲與儀式的關(guān)系時，還會討論這類復雜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