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津
俄羅斯早在18世紀初彼得大帝改革時期,就十分重視對東方、尤其是自己最大鄰國中國文化學術(shù)著作的搜集與研究。1700年,彼得大帝在關(guān)于向中國派遣東正教修士的諭旨中,就要求“他們能學會漢語、蒙語和中國文書,并了解中國人的迷信崇拜”(В.Г.達奇生《俄羅斯帝國漢語研究史》,克拉斯諾雅爾斯克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1724年,彼得大帝下令創(chuàng)辦俄羅斯帝國科學院,并命令派遣到各國的外交和貿(mào)易代表團必須在當?shù)刭徺I介紹該國概況的書籍(參見葉可嘉、馬懿德《王西里院士及其對圣彼得堡大學東方系圖書館館藏中國善本的貢獻》,《王西里院士中國書籍目錄》,圣彼得堡2012年版)。中國書籍主要由歷屆俄國東正教駐北京使團成員搜羅購買,此外,還有俄國官方與清政府之間的相互贈書,這就使得俄國圖書館中中國書籍的庫藏逐年遞增,達到相當可觀的規(guī)模。僅俄羅斯?jié)h學的重要基地——圣彼得堡大學的圖書館,就藏有漢、滿、藏、蒙文書籍近4萬冊(參見葉可嘉、馬懿德《王西里院士及其對圣彼得堡大學東方系圖書館館藏中國善本的貢獻》)。其中19世紀俄羅斯?jié)h學泰斗瓦·帕·瓦西里耶夫(?!ぇ薄ぇ'学悃讧荮瞌支?,漢名王西里,1818—1900)院士捐贈給東方系圖書館的個人私藏中國書籍就有600余冊。目前這批標有“ВУ”(王西里教學書籍——Васильевский учебный)索引號的存世書籍還有207種,占東方系館藏全部中文古籍(2045種)的百分之十略多。圣彼得堡大學東方系兩位年輕的漢學工作者——葉可嘉(Е· А·Завидовская)和馬懿德(Д· И·Маяцкий)于2012年編纂了一部《圣彼得堡大學東方系圖書館收藏王西里院士中國書籍目錄(Описание собрания китайских книг академика В.П.Васильева в фондах Восточного отдела научной библиотеки СанктПетербурского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го университета )》(以下簡稱《目錄》),對這批書籍做了圖文并茂的介紹。
據(jù)兩位編者在《目錄》前言《王西里院士及其對圣彼得堡大學東方系圖書館館藏中國善本的貢獻》中所說,“王西里教學書籍”包括十大類內(nèi)容,即:“儒家經(jīng)典及注釋37種;佛經(jīng)及佛教書籍27種;道教、中醫(yī)書籍8種;伊斯蘭教、基督教相關(guān)書籍16種;文學作品及注釋47種;歷史、地理著作及編年表等47種;類書、目錄8種;辭典、字匯、韻學書等7種;奏折、詔書、則例等7種;報紙2種?!睆闹锌梢娢膶W和歷史地理書籍為最大宗收藏,其次就是儒學經(jīng)典和佛教書籍了。
儒學經(jīng)典被放在王西里藏書目錄的首要位置,是因為在王西里的心目中,儒學是整個中國文明的基礎,而儒家典籍是中國文學異常重要的內(nèi)容。在他1880年出版的《中國文學史綱要》代前言中曾這樣寫道:“在整個中國文明的基礎上,在全部廣博而多種多樣的中國文學中,有著儒學,它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語言……除去儒學能否談論其他什么東西?”(《中國文學史綱要》,圣彼得堡1880年版)所以在他總共163頁的《中國文學史綱要》中,論述中國儒學的部分竟占去了83頁。從葉、馬《目錄》所列儒學經(jīng)典看,中國儒家“五經(jīng)”,即《詩》《書》《禮》《易》《春秋》全有收藏,而且許多是“御制”“欽定”“御纂”的官方精印版本,年代也比較久遠。如《御制周易折中》(BУ1)、《欽定書經(jīng)傳說匯纂》(BУ3)、《欽定詩經(jīng)傳說匯纂》(BУ4)、《四書大全》(BУ6)等,都是清代康熙、雍正年間,也就是18世紀初期的刻本,至今已彌足珍貴。其中如宋末元初著名理學家、教育家陳澔所著之《禮記集說》(BУ114、258),乃是連接宋、清禮學的重要紐帶,明清兩代公私學堂的“御定”課本,科舉考試必讀書。《目錄》中還有日本刊刻的朱熹集注《四書白文》[BУ243,日本文化九年(1813)刻本]、《論語、孟子、中庸》[BУ244,日本明治二十五年(1892)刻本]等,可以作為研究中外文化交流、中國儒學對海外影響的重要史料。
王西里藏書中第二位的是佛教典籍。因為王西里早年在喀山大學歷史語文系學習時,最初的研究方向是蒙古語。他的碩士學位論文導師是俄國蒙古學奠基人、科學院院士О·М·柯瓦列夫斯基(1800—1878)教授。柯瓦列夫斯基在佛教研究方面造詣很深,在他的建議下,王西里把主要精力投入到對佛教和東方思想的研究上,于1839年用蒙文寫成碩士學位論文《論佛教哲學的基礎》(Об основаниях буддийской философии)。他在1840年10月隨俄國東正教第12屆使團抵達北京后,從蒙古學、佛學研究轉(zhuǎn)向范圍更加廣大的漢學研究,同時還積極促成了清政府向俄國贈送北京雍和宮藏《甘珠爾》和《丹珠爾》經(jīng)書這件在中俄文化交流史上意義深遠的盛事(參肖玉秋《清道光年間中俄政府互贈圖書考略》,《南開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4期)
王西里所藏佛教經(jīng)典,除了和儒學典籍一樣,許多是印刷精良的御制版本,如《御錄宗鏡大綱》(BУ51)、《御錄經(jīng)海一滴》(BУ52)、《御制無量壽佛尊經(jīng)》(BУ55)之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年代更為古老,不少是公元15—17世紀明代的刻本。其中《諸佛世尊如來菩薩尊者神僧名經(jīng)》(BУ177)系藏經(jīng)經(jīng)典,刊有明成祖朱棣于永樂十五年(1417)四月十七日所作序文,現(xiàn)在中國大連圖書館藏有同一版本,是十分珍貴的藏經(jīng)古本。其他如《妙法蓮華經(jīng)全部》[BУ44,萬歷四十八年(1618)刻本]、《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楞嚴經(jīng)》[BУ45,崇禎庚辰(1640)刻本]、《佛母大孔雀明王經(jīng)(卷上、中、下)》[BУ178,萬歷己丑(1589)刻本]、《慈悲蘭盆目連懺(卷上、中、下)》[BУ179萬歷四十二年(1614)刻本]、《佛說阿彌陀經(jīng)(上下卷)》[BУ183,萬歷乙酉(1585)刻本]、《彌沙塞部五分律》[BУ234,崇禎乙亥(1635)刻本],都是距今四個或接近四個世紀的古籍珍本。其中《佛母大孔雀明王經(jīng)》是最早在中國本土翻譯和傳播的密教經(jīng)典;《彌沙塞部五分律》[《彌沙塞部五分律》為彌沙塞部(化地部)所傳之戒律。由東晉高僧法顯從師子國(錫蘭,今譯斯里蘭卡)攜回本書之梵文本,劉宋時由佛陀什、竺道生等共同譯出。經(jīng)近代佛教學者考證,其與巴利律藏最為近似]是佛教律藏經(jīng)典,因其規(guī)定“出家律藏,在家人不得翻閱”,在中國流傳并不很廣;《密咒圓因往生集》(BУ54)系漢藏文合璧刻本。從中可見王西里對中國佛教典籍搜羅的細密與廣泛,以及他精通漢、蒙、藏文的語言功底。
王西里藏書中最大量的是文學和歷史、地理類書籍。這一方面是因為這類書籍在中國本來就印刷發(fā)行量大,隨處可見、搜購容易,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它們符合俄國官方為漢學家規(guī)定的了解中國風土民情的任務,故不分雅俗、不論巨細,統(tǒng)統(tǒng)收入囊中。在文學類書籍中有在中國民間流傳極廣的《明賢集》(BУ8)、《明心寶鑒》(BУ67、BУ68)、《增補傳家必讀安樂銘》(BУ157)、《傳家寶全集》(BУ165)等具有警世教化功能的名賢語錄和日用百科知識匯編;還有《三國志通俗演義》(BУ17)、《張竹坡評點金瓶梅》(BУ18)、《紅樓夢》(BУ19、20、21)[及被書商改名的《增評補像全圖金玉緣》(BУ137)、《增評補圖石頭記》(BУ239、BУ240)]、《聊齋志異》(BУ22)、《好逑傳》(BУ24)、《繡像第五才子書(水滸傳)》(BУ136)、《繡像全圖小五義》(BУ138)、《五美緣》(BУ139)、《繡像第七才子書·琵琶記》(BУ140)、《繪圖粉妝樓全傳》(BУ142)、《繪圖第一奇書雪月梅》(又名《英雄三奇緣》,BУ143)、《繡像封神演義》(BУ145)、《繪像增注第六才子書·西廂記釋解》(BУ146)、《繡像施公案傳》(BУ147)、《列仙傳》(BУ148)、《蜃樓志》(BУ149)、《繡像綠野仙蹤全傳》(BУ150)等中國通俗文學的代表性作品。這充分證明王西里當年在寫作《中國文學史綱要》時能列舉大量中國通俗小說、戲曲名目,絕非虛語妄談,而是真正掌握了來自中國的第一手資料。
在王西里《目錄》文學類中還有反映了清朝統(tǒng)治時期溝通滿漢民族文化的滿漢文合璧書籍,如《滿漢合璧名賢集》(BУ104)、《滿漢合璧聊齋志異》(BУ120)等?!稘M漢合璧聊齋志異》的譯者布吉爾根·扎克丹系清乾隆至咸豐年間人,字秀峰,號五費居士,滿洲正紅旗。他一生官場失意,有感于蒲松齡筆下所寄托的“孤憤”,因而酷愛《聊齋》,后為用滿文翻譯《聊齋》,幾乎用盡了一生心血。其《聊齋》滿漢合璧選譯本刊刻于清道光二十八年(1848),共二十四卷,分訂二十四冊,選譯聊齋作品126篇。 這一《聊齋》版本現(xiàn)已成為中國學者研究《聊齋志異》在各民族中傳播的重要材料(參王平《聊齋志異在清代的傳播》,載《蒲松齡研究》2003年第4期)。
值得注意的是,在王西里的文學類藏書中,還有一些在中國清代被禁毀的作品,如《五美緣》(又名《繡像大明傳》,清代著名言情小說,全書十二卷八十回,有清代道光年間樓外樓刊本。寫書生馮旭與五位美人的姻緣故事,故事情節(jié)生動,人物形象眾多,且塑造得富于個性,尤以五位美女的描寫最為出色。書中對女性極盡贊美之辭,但同時也有一些渲染男女情愛的描寫。故在清代被定為“淫書”)、《蜃樓志》(又稱《蜃樓志全傳》,清代長篇白話小說,舊題“清庚嶺勞人說,禺山老人編”。小說以廣東為背景,寫廣州十三行洋商蘇萬魁之子蘇吉士的讀書、經(jīng)商及愛情生涯,同時也展示了當時社會生活的諸多方面。其“辭氣浮露,筆不藏鋒”,開后來中國譴責小說之先河。問世后,曾多次遭禁毀)、《癡婆子傳》(BУ163,又名《癡婦說情傳》,淫穢小說,作者疑為明代一女性。以淺近文言之倒敘筆法,講述少女上官阿娜一生淫蕩,最后皈依佛門凈洗淫心的故事。文筆細膩,刻畫入微,可惜淫褻文字極易蠱惑人心,故屢遭禁毀。有寫春園叢書本、石印本及各種抄本流傳,又有日本京都圣華房刊本等)、《載花船續(xù)編》(BУ164,短篇小說集,共四卷十六回,敘明初席元浩與幕僚振儒之妻靚娘通奸,席元浩為奪靚娘而誣陷振儒為逆黨,振儒之婢女梅萼抱打不平,刺死席元浩、靚娘和席之婢女春燕,然后上京告狀,自刎于堂上,使振儒之冤大白的故事。作者姓名身世不詳,題西泠狂者編次,疑為杭州人。書中多有露骨色情描寫,在清道光與同治年間都被列為禁書)等。筆者曾在《俄羅斯?jié)h學視野中的中國古代艷情文學》一文中寫道:“由于文化傳統(tǒng)與民族心理的不同,加之中國古典小說原文文本轉(zhuǎn)譯成俄文后,原文描寫性活動、性心理,在中國人看來頗具挑逗性、誘惑性的文字,及其字里行間所隱含的微言大義 ,往往因難以言傳而大大減弱。所以俄羅斯?jié)h學家對待中國文學中的色情描寫,一般沒有中國學者那種神秘、隱晦、難以啟齒之感。同時……俄羅斯?jié)h學家研究中國色情小說,主要的興奮點并不在于小說的色情內(nèi)容,而是從社會學的文學觀念出發(fā),著眼于文人小說與時代社會生活、民間文學傳統(tǒng)和哲學宗教思想的聯(lián)系,著眼于小說題材的淵源流變,對小說的色情內(nèi)容本身,涉論的并不多。所以他們可以毫無顧忌地談論這些在中國被列為‘禁書的作品。”(《漢學研究》第8集,中華書局2004年版)雖然筆者此文說的是蘇聯(lián)時期俄羅斯?jié)h學家研究中國古代色情小說的情況,但當年王西里購買、收藏這類中國禁書,大約也是出于同樣的考慮。今天看來十分慶幸和可貴的是,正是由于海外漢學家這種無所顧忌的收藏,使得許多珍貴的中國古籍得以在境外得到保存。像《載花船續(xù)編》,目前存世的在中國國內(nèi)只有北京大學圖書館收藏的原北京大學教授馬廉[馬廉(1893—1935),字隅卿,浙江鄞縣人。近現(xiàn)代著名的藏書家,小說戲曲家。曾任北平孔德學??倓臻L,北平師范大學、北京大學教授]私藏的8回本,此外還有日本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倉石文庫的倉石藏本和英國藏抄本,再有就是圣彼得堡大學東方系的這部俄藏抄本了。
王西里收藏中國小說中比較珍貴的版本還有清無名氏所著《金石緣》(BУ29),此書在葉、馬《目錄》中題名為《金石姻緣》,但據(jù)書頁照所拍第五回“救小主窮途乞食,作大媒富室求親”,應為《金石緣》,又名《巧合金石緣演義》。全書二十四回,敘述金玉、愛珠、石有光、石無暇等人悲歡離合的故事。該書已知有嘉慶五年(1800)鼎翰樓刊本、嘉慶十九年(1814)崇雅堂刊本、嘉慶二十年(1815)石渠山房刊本、嘉慶二十一年(1816)同盛堂刊本,咸豐元年(1851)文粹堂刊本等?,F(xiàn)存世有文光堂刊本,藏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目錄》中所載彼得堡大學東方系藏本,可為此書存世版本作一補充,值得中國古代小說版本學研究者作進一步研究。
作為中國古典小說代表作和中國文學海外傳播經(jīng)典作品的《紅樓夢》,在王西里《目錄》收錄的有線裝刻本3種(編號為BУ19、20、21),其中BУ19為1函,5冊,共25回(第26—30回、36—40回、46—60回);BУ20為3函(2—4),共18冊(第31—120回);BУ21號下為2函,其中第1函17冊(第17—19、37—46、53—120回),第2函6冊(第61—90回)。還有被書商改名為《增評補像全圖金玉緣》的光緒己丑年(1889)滬上石印本(BУ137)一種,2函16冊,120回。光緒二十六年(1900)石印或鉛印本《增評補圖石頭記》兩種(BУ239、BУ240),扉頁上題有“悼紅軒原本”字樣,120回(葉可嘉、馬懿德《圣彼得堡大學東方系圖書館收藏王西里院士中國書籍目錄》)王西里本人在他的《關(guān)于圣彼得堡大學東方書籍的筆記》中寫道:“長篇小說的代表通常被認為是《金瓶梅》,但早就被認為高于它的無疑是《紅樓夢》,它表現(xiàn)為在散文形式的迷人故事中的有趣的情節(jié)——準確地說,我們很難在歐洲找到這種類型的作品。據(jù)說這部書是在一個貴族家庭里寫的,當時它只是手稿,而它的印刷本售價很貴?!保ě!ぇ跛官e斯基主編《圣彼得堡國立大學高爾基科學圖書館的東方語言手抄本和刻本》,圣彼得堡大學語文系2014年版)在這里我們看到了他后來在《中國文學史綱要》一書中對《紅樓夢》評論的雛形,同時也可以看到當年《紅樓夢》在中國圖書市場上受歡迎的程度。當年在圣彼得堡艾爾米塔日博物館發(fā)現(xiàn)的《紅樓夢》“列藏本”(因當時圣彼得堡名為“列寧格勒”而得名),曾是世界“紅學”研究中轟動一時的大事,現(xiàn)已為紅學界確認為《紅樓夢》的一個獨立版本。從王西里《目錄》所列刻本看,均為年地不詳且保存不全的殘本,只有光緒二十六年(1900)后刊印的石印或鉛印本《增評補圖石頭記》,方能窺其全豹。這一方面說明《紅樓夢》一書在清朝曾屢遭官方禁止,世面上難以公開流傳(清人宏旰在永貴《延芬室稿》中《因墨香得觀〈紅樓〉小說吊雪芹(姓曹)》一文批語道:“此三章極妙。第《紅樓夢》非傳世小說,余聞之久矣,恐其中有礙語也?!保饧耸亢茈y搜購到完整的全本;另一方面也說明《紅樓夢》在當時的實際知名度很高,于是有不同的俄國人帶回不同版本的殘書。這些散佚在俄羅斯的《紅樓夢》殘卷,為中華文化在海外的傳播,提供了無聲的物證。
王西里《書目》中可圈可點的珍貴中國古籍還有許多,如太平天國甲寅四年(1854)刻本《天理要論全編》(BУ70),是研究太平天國思想的重要史料;刊刻于乾隆八年(1743)的《御制盛京賦》(BУ26),曾于1770年被法國耶穌會教士錢德明[錢德明(JeanJosephMarie Amiot,1718—1793),法國漢學家,把《孫子兵法》介紹到歐洲的第一人,入華耶穌會士中最后一位大漢學家]帶到巴黎翻譯發(fā)表,引起法國文豪伏爾泰贈詩給乾隆帝,從此開始了伏爾泰與乾隆之間的文學交流;由英國傳教士米憐(William Milne,1785—1822)創(chuàng)作、用中國章回體白話小說形式宣講基督教教義的《張遠兩友相論》(BУ61),是19世紀翻印次數(shù)最多的中文小說;《書目》中收錄的一些民間雜文學刻本,如趕板數(shù)唱大曲《雜銀換錢》(BУ31)(我國現(xiàn)存版本作《雜銀嵌換錢》),里邊內(nèi)容為北京收廢品小販的吆喝詞,如“雜銀換錢,有那破壇子、爛罐子、馬勺和蓋墊,還有那酒漏子、酒壺、雨衣、褐衫、鳥槍和腰刀、撒帶、號箭,有那夾剪和法碼、戥子、算盤,有那使不著的舊秤、天平和錢盤,還有那廚房里的油裙、打破了的鼓板、撥破的鐃鈸、法衣、偏衫,有那道士木魚、魚鼓、簡板,有那打卦的竿子、算命的鐵板,銅盆和衣架,使不著的案板、桌椅和板凳,擺壞了的佛龕,有那杉槁木垛、買賣人兒的扁擔,有那車上煞繩、打牛的皮鞭,木匠的鐵鋸、鐵匠的風扇,有那裱糊匠的刀尺、畫匠的圖傳,錫活的砧剪、棚匠的席竿,有那廚房的刀勺、莊稼人的鋤鐮、瓦匠的瓦刀,還有鐵锨,安不著的門框、竹筒子、炕沿,有那古銅玩器、字帖手卷,這些個東西,都拿來換錢”。從這一長套吆喝廣告里可以看出,此人真是無所不收,想把各類舊貨雜物網(wǎng)羅殆盡!這無疑是清代市井口頭廣告的生動記錄,也是中國民間說唱藝術(shù)的瑰寶。
感謝圣彼得堡大學東方系和葉可嘉、馬懿德兩位青年漢學工作者,為中國和全世界學人提供了這樣一份俄藏中國古籍的“藏寶圖”。我們期待著,在中俄關(guān)系走向全面睦鄰友好、全方位合作的新時代,兩國學子能充分利用這份寶貴的庫藏,把中俄兩大鄰邦的文化交流推進到更高的階段。
[本文為2017年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中國文化域外傳播百年史(1807—1949)”(17ZDA195)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天津師范大學文學院)
2015年12月,著名李白研究專家郁賢皓教授四十年磨一劍的《李太白全集校注》(全八冊)由鳳凰出版社出版。該書版本、考據(jù)、義理兼具,堪稱當代李白研究的完美總結(jié)。圖書出版后,不但受到廣大讀者和學者的好評,而且先后榮獲“第四屆中國出版政府獎”“第三屆全球華人國學成果獎”“全國優(yōu)秀古籍圖書一等獎”等多項大獎。
但對于更習慣簡體橫排閱讀頁面的廣大普通讀者和年輕一代來說,《李太白全集校注》的繁體豎排,閱讀和使用起來相對吃力。為了更好地普及名著,適應廣大讀者的閱讀習慣,讓李白的天才詩文走向更多喜愛他的讀者,鳳凰出版社聯(lián)袂郁賢皓教授,在《李太白全集校注》的基礎上,精心打造了這一套簡體橫排的《李白全集注評》(全三冊)。
《李白全集注評》變?yōu)楹嗴w橫排,版式更加清晰,閱讀體驗更為友好。雖然成書規(guī)模大大減少,但內(nèi)容卻絲毫不打折扣。前人的評箋全部保留,自出機杼的按語則變?yōu)樵u析。重要的校語移入注釋,原注釋中個別稍嫌繁瑣的釋義做了刪簡,前后重出的典故,也做了調(diào)整和簡化。而附錄、篇名索引,則一個都不能少。
一切考慮,都從大眾讀者的閱讀習慣出發(fā);
一切努力,都為了讓經(jīng)典走近更多的讀者。
《李白全集注評》(全三冊),精裝16開,鳳凰出版社2018年5月出版,定價29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