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
春天到來的時候,我接到了遠在上海的老同學(xué)肖雪的電話。那個時間,我還在小縣城的午后百無聊賴地曬著太陽,肖雪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姐,干什么呢?我說,啊啊啊,我在曬太陽呢!
一周后,咖啡館里,我坐在了肖雪的面前,軟得讓人陷下去拔不出來的沙發(fā),只為她那一句,來吧,丟掉你現(xiàn)在毫無出息的小縣城生活,投入大上海的懷抱吧,吃、住,還有你的工作,我都包了!
我們是小學(xué)同學(xué),還有中學(xué)同學(xué)。家離得也近。我比肖雪大,成了她的姐。我們一起吃飯,一起逛街,無話不說,關(guān)系好得像一個人。肖雪后來考上了上海的大學(xué),畢業(yè)后去了一家外資跨國銀行,直奔“金領(lǐng)”而去。我留在了小縣城,天晴曬太陽,下雨看窗外。這么些年,我從起點出發(fā),現(xiàn)在還是在起點,就像一只陀螺,無聊地在原地轉(zhuǎn)圈。
肖雪說,明天,我?guī)闳ド习唷?/p>
肖雪的臉上帶著很輕松的自信,輕松得讓我無法相信,難道?那公司是肖雪開的嗎?
第二天一早,我隨肖雪去了一座高樓。那座高樓,像這個城市所有的高樓一樣,高得嚇人。我不敢往下看,甚至都害怕坐電梯,這電梯是不是會掉下來?雖然站在電梯里看不到我們站得有多高,但感受著電梯風一樣地急速上升,我的心就莫名地揪了起來。
肖雪覺察到我的緊張,看著站在電梯角落里的我,不由得一笑,說,你還沒改掉那個習(xí)慣?。课艺f,沒,沒有,這樓,為什么一定要在這么高的樓里上班呢?
電梯到了58層,從里面走出來,我大喘了一口氣。肖雪踩著高跟鞋,發(fā)出“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在公司門口,肖雪和氣的面容換成了冷若冰霜般,前臺的兩個小姑娘用恭恭敬敬的聲音道,肖總好!
肖雪?我的心頭又愣了一下,什么時候肖雪成肖總了?
肖雪用冷冷的聲音道,蘇總來了嗎?
左側(cè)的小姑娘說,蘇總已經(jīng)到了。
肖雪沒吭聲,高跟鞋又是“踢踏”“踢踏”的腳步聲,我跟著肖雪,到了一個辦公室門口,門關(guān)著。
肖雪推門進去了。里面坐著一個中年男人,男人看到了肖雪,臉上堆滿笑容,說,小雪來了,快,快坐。
肖雪示意我進來,我略有幾分尷尬,還是進去了。
肖雪說,老蘇,這是陳晨,我同學(xué),我安排她去人事部了,一會兒我讓財務(wù)部給她算個工資,再預(yù)支三個月的薪水給她吧。
男人說,啊,行啊,小雪你安排好了……小雪,我這幾天家里不方便……
肖雪打斷了男人的話,說,你很忙對不對?
男人看了看我,似乎有些話不方便在我面前說。我要出去,肖雪拉住我,說,我們一起走吧。
肖雪打開了門。我跟著肖雪直接走出公司,走到了電梯口。
走進電梯,電梯又像風一樣急速下降,我的心在揪起的同時,又想起了什么。我說,肖雪,不是說讓我去人事部上班嗎?
肖雪說,陪我去個地方吧。
我說,好。
肖雪把車開得飛快,我們不像在馬路上開車,倒像是在天上開飛機。有好幾次,我拉著車上的拉環(huán),喊著,肖雪,你慢點,你瘋了……
肖雪笑笑,說,放心吧,沒事的,我一直這樣開。
車子在一個別墅區(qū)停下時,我下了車,對著一側(cè)的花壇吐個不停。崗?fù)だ锏囊粋€保安走過來,肖雪朝他揮了揮手,保安就回去了。
肖雪用力拍著我的背,說,瞧你這點出息。我捂著肚子,還是難受,說不出話來。
我們走進了其中的一棟別墅。門打開的時候,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出來了,一下子就往肖雪的身上撲,軟糯糯的聲音叫著,媽媽,媽媽抱!
我愣住了,還驚呆了。我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肖雪什么時候結(jié)的婚?還有這么大的一個兒子?這些我都不知道,我是她最好的朋友?。?/p>
我們坐在房間里,一個保姆出來,帶著小男孩去玩了。
肖雪給我講了一個有關(guān)她和老板,那個蘇總的故事,蘇總沒有兒子,想有個兒子,肖雪給蘇總生了兒子,蘇總給予了她一切,卻無法給予她名分……
肖雪說,回去后,什么也別說。
我想起了電梯,還有飛車。
我說,肖雪,這個大城市太可怕了,那么高的電梯,還有你開那么快的車,太嚇人了,我想,我還是回去吧……
肖雪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