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鑫
2017年4月是張玥第三次去到中緬邊境。四月的一天,在被困的酒店,他記錄下了那天各個時段的炮聲,在這次的展覽作品里被命名為《最長的一天》。
從2015年開始的這幾年間,張明把在邊境那些日子的經(jīng)歷陸續(xù)做成了自己的個展,“不明真相”“緬北戰(zhàn)事”,還有2018年的“山鷹之歌”。從作品中窺探到的那片土地離我們的當下生活遙遠,張玥說:“那邊像一塊活化石”。那里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混亂、爭斗、貧窮以及未知。張玥像一個誠實的觀察者和記錄者,深入動蕩事件的中心,經(jīng)歷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與那邊每天都在發(fā)生著的無法預測的事件一樣,張玥第一次來這里也沒有想過自己接下來會做的事情。
2015年果敢與緬甸政府發(fā)生沖突,某次喝酒時偶然聽朋友提到這件事,張玥想去做訪談。3月29日他買了一張票,和朋友一行兩人前往果敢麥地河難民營?,F(xiàn)場遠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復雜得多,一個兩千多平力公里的小地方仿佛突然變成了世界的前線。在難民營,當?shù)厝祟欀罨镜纳媶栴},從哪兒能找到米煮來吃,如何活下去是他們關心的,根本不會對張玥他們投入好奇和關注?!靶『⒆釉谝贿叧橥勇荩嗄耆顺弥靵y會騎摩托到中國買汽油回來賣,或者去山里采蜂蜜來賣,大家?guī)兔χ钭约旱膸づ?。”張玥說。
在邊境的一個多月,他通過文字、訪談、攝影、繪畫、實物收集的方式對整個難民營及果敢全境的現(xiàn)狀進行了調查和了解。65天后,張玥回到北京,根據(jù)當時拍攝的照片創(chuàng)作了一套漫畫作品。他用完成的作品換回約五萬斤大米,雇傭了一隊由零散軍人組成的游擊隊員,用一輛皮卡車把大米分發(fā)給六千多戶難民,這些大米夠他們吃一個月,這是,2015年張玥第二次去到邊境。
有人形容張明是一個奇怪的藝術家,一個生動的人。這都與他的那些經(jīng)歷有關。藝術為張明提供了一種生活方式。他覺得這些經(jīng)歷對他的生活并沒有直接影響,但又不可避免會給人造成一點心理上的創(chuàng)傷,回北京后,語境切換,他只是覺得人會突然變懶。他更愿意讓作品本身說話,“作品是人做的,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對這片土地有多了解極其重要。”
CHIC:為什么對中緬邊境那邊的事情產(chǎn)生興趣?
張玥:有一天跟崔燦燦喝酒,他提起這個事兒來了,第二天就買了票去了。
CHIC:當時沒想到了那兒會做些什么?
張玥:沒有。但是到了現(xiàn)場之后就覺得可以做點東西了,現(xiàn)場很復雜,有兩方部隊、媒體記者。我之前是在做槍傷訪談,進行得不順利,這個在大陸比較難做,一個是找不到這種人,一個是找到了未必想說。到了那邊之后做了視頻,一個是我的日記片,去年在ocat展覽,一個是紀錄片,有些內容后來不允許放。
CHIC:那邊一直很混亂!
張玥:基本上二戰(zhàn)之后就沒停過吧,三年五年可能會停一次。我采訪過一個老游擊隊戰(zhàn)士,12歲當兵,當了五十多年的兵,現(xiàn)在六十幾歲了,他說一生中經(jīng)歷了大大小小幾百場仗。
1、漫畫系列,紙本丙烯,32×41cm,2015
2、漫畫系列,紙本丙烯,32×41cm,2015
3、漫畫系列,紙本丙烯,32×41cm,2015
4、漫畫系列,紙本丙烯,32×41cm,2015
CHIC:正在展覽的那些漫畫是回到北京后開始畫的?
張玥:嗯,第一次回來后開始畫的,漫畫作品完全是為了應對展覽機制。之前我說,藝術不是把它做得很精致以后開各種腦洞,在家里琢磨,今時今日有了手機和互聯(lián)網(wǎng),再想做知識型的東西太簡單了,不需要藝術家來做這件事。我覺得藝術給了我一種生活方式,應對現(xiàn)實世界和現(xiàn)實情況變化的一種方式。比如2017年北京清理低端人口,300多萬,我去實地考察了,一個八萬人的村子兩天之內就被清走,這個事到最后就擴大化了。我要的藝術是,它必須是我應對的方式。
CHIC:接下來還會去那邊。
張玥:對。那邊的社會現(xiàn)實會不停地變化,我沒有預設終點在哪,就隨著它吧。我的展覽作品基本都是半件半件的,我不追求完整性,做到哪展到哪,賣到哪就完了。
CHIC:你覺得經(jīng)歷的這些事對你有什么影響?
張玥:我覺得沒有直接影響。北京有北京的困境,語境切換以后,你看《比利·林恩的中場戰(zhàn)事》,戰(zhàn)場有戰(zhàn)場的困境,回來有回來的困境,但是呢它會給人造成一點兒心理上的創(chuàng)傷。人會變懶。做作品就是為了不說話,否則的話寫小說去了。
CHIC:喜歡什么電影?
張玥:我喜歡昆汀、北野武、馬丁·斯科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