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菲
在感情上,我是個很不善于表達的人,要知道,我對我老婆說的第一句表達愛意的話,竟然就是:“要不,我們結(jié)婚吧?”
要是換了別的女孩,可能當(dāng)場嚇到,然后扭頭就跑,因為那才是我們的第五次見面。
有一部美國老電影,叫《魂斷藍橋》,相信很多人都看過。男女主人公第三次見面就決定要結(jié)婚,因為男主人公馬上要去前線打仗了,兩人都希望能確定關(guān)系,以便將來彼此不失散。后來他們因為種種原因沒結(jié)成婚。這是一部悲劇,提到這部電影,并不是說我和她的關(guān)系也是這樣,只是見面第五次就求婚這件事讓我特別能理解故事中的男主人公。
男主人公之所以急于和女孩結(jié)婚,是因為怕自己上前線后兩人會失散。我和我老婆一個在北京,一個在臺北,相隔上千千米,我總覺得如果此時不抓住她,很有可能和她錯過。
我愛上了一個臺灣姑娘,這很平常,近些年來,有越來越多的大陸男人娶了臺灣女孩。這也有點兒特別,除了千里之距,還有注定的動蕩。多年前那些因為戰(zhàn)亂分隔兩岸的夫妻、戀人,一朝分別就是一輩子的等待。如今兩岸有了“通路”,坐飛機四個小時就能見面,可即使是這樣,我們還是隔得很遠很遠……
陪她過完生日后,我回到北京,這次不同于之前幾次分別,我體會到了什么是朝思暮想。北京的秋天更深了,風(fēng)一吹,大片大片的黃葉、紅葉紛紛飄落,那真是一個煽動思念的季節(jié)。我知道我已經(jīng)不能沒有她了,卻又苦于不能總?cè)ヅ_灣看她,正在痛苦之際,她忽然說要來北京拍戲,順便繼續(xù)治療手上的傷。我欣喜若狂。
在外界,在太多人眼中,我們是閃婚,閃得讓人大跌眼鏡,閃得讓人瞠目結(jié)舌,閃得讓人措手不及,反正,所有能想到的表達“驚訝”“突然”的詞語都可以用上。
別人對我們的婚姻有太多揣測,我們的動機、目的、過去、未來,有人分析得頭頭是道,可是,還原當(dāng)時的情景,我就像個愣頭小子,脫口而出的求婚讓我自己都傻住了?!耙?,我們結(jié)婚吧?”在北京的一個特別平常的街頭,我突然對她說。
我的心撲通撲通直跳,那會兒她要是不同意,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兩秒鐘后,她說:“好啊?!?/p>
那是種難以言說的滋味,上一秒我還痛苦得不行,這一秒我就簡直高興得上了天。我看著她,想仔細確認一下她是不是當(dāng)真的。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蔽业纳袂楹車?yán)肅。
“我知道。我也沒開玩笑?!彼颤c點頭,神情特別堅定。
我緊緊地把她擁入懷中,興奮得快哭出來了。
我什么都沒準(zhǔn)備,就像個初戀的傻小子一樣,拉著她去買戒指。我們在Tiffany買了一對鉆戒,相互給對方戴上。我又約了一個會攝影的朋友,給我們倆在王府井天主堂門口拍了幾張合影。我們甚至就穿著便裝,她連妝都沒重新補補。
她一向和別的女孩不一樣,與眾不同,十分特別。別人的訂婚都是鋪天蓋地的喜帖,大張旗鼓的宴會,親戚朋友齊齊到場。我們就請了幾個朋友在后海吃了頓涮羊肉。
“感謝哥兒幾個捧場,我們今天訂婚了!”我舉起酒杯,滿面春風(fēng)。大家都站起來碰杯,祝賀的祝賀,調(diào)侃的調(diào)侃。
對于這樣簡陋的訂婚,從始至終,她沒抱怨過一句。但我可不是就打算給她這樣的婚禮,訂婚的那天太突然,我想著,之后的婚禮可要好好辦。我要她不輸給任何新娘,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給我。
“?。炕槎Y?不是已經(jīng)辦過了嗎?”她一臉奇怪地問我。
我以為她在開玩笑,柔聲地哄她:“別開玩笑了,你說的是我們在王府井教堂門口照相那天?”
“對啊。”她點點頭,“那不就是婚禮嗎?”
我徹底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我從來沒遇到過像她這樣的女孩,對于婚禮,她竟然沒有一點兒幻想。我又確認了幾遍,原來她真的覺得那天在后海吃的那頓涮羊肉就是婚禮了。
“你就這么嫁給我,不覺得草率?”
“我不覺得啊?!?/p>
“可是我不想就這樣算了,至少辦一場像樣的婚禮,讓家人和朋友都來。”我說。
她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說:“好,聽你的?!?/p>
我一直希望自己結(jié)婚的時候,朋友們歡聚一堂。在浪漫的海邊,我挽著自己心愛的姑娘,在大家的見證下組成幸福的家庭。我以為這也是她的期待,我后來才明白,那場婚禮其實更多是她對我的愿望的一種成全。
我老婆的習(xí)慣就是即使她有什么難處,也很少表達出來。她總是細細體察別人的難處,替別人著想。而當(dāng)時的我一心只想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沒能站在她的角度好好想想。我感到很歉疚,決定盡可能地讓我們的婚禮私密化,為此,我對外宣布,這次我們的婚禮只邀請親友,不邀請任何媒體朋友。
(摘自《生于1981》長江文藝出版社 ? 圖/新浪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