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強 鐘海清 龍杰鋒

新編大型歷史粵劇《龍脈》再現(xiàn)了近代中華兒女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之崛起復興的夢想而設計、建造自己的第一條鐵路——京張鐵路的偉大壯舉。

關冕鈞，清代首任鐵路大臣，廣西梧州長洲楊橋村人。該劇講述了關冕鈞等有志之士沖破重重難關設計建造出中國第一條鐵路的事跡，也歌頌了李石開等人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獻出生命的壯舉。

人 物

關冕鈞 四十二歲，鐵路大臣。

詹天佑 四十四歲，鐵路工程師。

李石開 二十四歲，關冕鈞失散多年的孩子，爆破能手。

袁世凱 四十八歲，鐵路督辦大臣。

梁惠霞 四十歲，關冕鈞夫人。

秋 月 十八歲，關冕鈞夫婦干女。

載 恒 三十四歲，內(nèi)務府總管。

官員、勞工們、鄉(xiāng)紳、百姓等。

開場曲：

（新曲）：龍騰四海興家邦，

脈貫九州舞霓裳。

萬難不移精衛(wèi)志，

鐵路救國奮圖強。

第一場

[1905年，春。

[袁府后花園內(nèi)，歌舞升平，載恒等人正圍著袁世凱團團轉(zhuǎn)。

袁世凱 總管大人你等到來，就是為了京張鐵路之事？

載 恒 是呀是呀。

袁世凱 （譏諷地）老佛爺?shù)倪h房親戚，歷來不是通天的嗎？

載 恒 哪里哪里，你是鐵路督辦大臣，這事您老人家說了算……

袁世凱 好了，我袁某的屁股都被拍疼了。

載 恒 我是說，籌建京張鐵路的事，要從長計議。

官員甲 要深思。

官員乙 要慎重。

袁世凱 哦哦，何為從長計議，何為深思慎重呢？

載 恒 袁大人呀！

（唱“板眼”）國人自建鐵路，

下官實在擔憂。

盤古開天地，

哪有日出西山頭？

此乃關系大清，

江山能安否！

兩官員 （接唱）望督辦深思熟慮，

切莫自取憂愁。

袁世凱 哦，依你們之見？

載 恒 （唱“滾花”）此等的事情，

兩官員 （接唱）都是聽洋人開口。

載 恒 （韻白）建鐵路的工程師，大清還未出世未出頭，這一舉足輕重的項目，還是向洋人拱手相讓，也可以順利向朝廷復命——

兩官員 （接）大人也可有意外之收。

袁世凱 哼！

（唱“滾花”）袁某處心積慮，

非為這小利蠅頭。

今日大業(yè)建成，

他朝定萬人叩首。

[場內(nèi)：“鐵路大臣關冕鈞求見！”

袁世凱 哦？有請！

[關冕鈞場內(nèi)：（唱“困谷口”）丹心，關某我愛家國情系九州。

[關冕鈞與詹天佑匆匆地上。

關冕鈞 （唱“快中板”）鐵路救國志未酬，

主動請纓袁府走，

據(jù)理力爭說因由。

詹天佑 （唱“滾花”）督辦他城府頗深，

關冕鈞 （接唱）冕鈞死生拋腦后。

詹天佑 伯衡兄……

關冕鈞 眷誠兄不必顧慮，我當據(jù)理力爭，也要把這主動權(quán)爭取到手，你且暫避一時，在外等候。

詹天佑 好吧。

[詹天佑下場，關冕鈞進門。

關冕鈞 卑職關冕鈞，見過督辦大人！

袁世凱 （口古）關大人，你匆匆到來，也是為京張鐵路，我說對否？

關冕鈞 （接）此乃民族振興之舉，下官當為朝廷分憂。

載 恒 （接）哼哼，一項名利雙收的肥差，人人都想爭得到手。

關冕鈞 （接）哦，載總管也在，也為此事籌謀？

載 恒 關大人，鐵路，本來就是人家洋人的事嘛，之前建造的唐胥鐵路，淞滬鐵路，還有還有……都是洋人建造的，現(xiàn)在建造京張鐵路，當然也應該由洋人去做。我們大清建造鐵路的工程師嘛，就是你們廣西人叫伯娘——（伯母）百冇呀。哈哈哈！

關冕鈞 你……

載 恒 別再癡心妄想了，我們都跟督辦大人說清楚了，大清的事情，都是洋人說了算，連老佛爺也要讓他們?nèi)帜?，是吧督辦大人？

關冕鈞 呀！

（唱“銀臺上”）聽此語，似刀割與鞭抽。

（唱“爽反線中板”）家傾國碎何時休，

列強侵噬血橫流，

風雨飄零如風似柳。

君不見白骨遍山丘，

千里餓殍，萬川烏雀

悲啾。

（唱“反線七字清”）鐵路開通為把民族救。

應齊心一致敵愾同仇。

（唱“反線三字清”）振興中華，今在手。

督辦不可，隨大流。

（唱“正線滾花”）朝廷命官不為社稷黎民，

百姓唾罵千年遭嘴咒。

袁世凱 說得好！

（口古）有你這樣的鐵路大臣，我袁某就可以一劍封喉。

載 恒 （接）袁督辦，別忘了我是老佛爺外戚親舅;至尊太后，還在你的上頭。

關冕鈞 （接）袁大人，身后是百姓黎民，你可大顯身手;望你把民族復興，重拾金甌。

載 恒 （接）洋人的大炮，還在長江口。

關冕鈞 （接）睡獅已漸醒，何懼大盜小偷！

袁世凱 好?。ǔ皾L花”）行駛督辦權(quán)力，

關大人，袁某遂你所求。

載 恒 大人你……

袁世凱 哼?。ń映┰城锎髽I(yè)，

險些喪于你手。

籌建京張鐵路之事，我自當向老佛爺面奏;一切有我，無需喋喋不休。

載 恒 哼，走！

[載恒等人下。

關冕鈞 督辦英明，關某佩服！

袁世凱 別說了。修建京張鐵路，你有何妙策？

關冕鈞 關某早已準備，力舉一人。

袁世凱 誰？

關冕鈞 詹天佑。

袁世凱 哦？美國耶魯大學土木工程系畢業(yè)的詹天佑？

關冕鈞 對。

袁世凱 人在何處？

關冕鈞 就在前廳等候。

袁世凱 快傳。

[關冕鈞出門。

關冕鈞 眷成兄！

[詹天佑上，與關冕鈞入門。

關冕鈞 快上前見過袁大人。

詹天佑 拜見袁大人。

袁世凱 你就是詹天佑？

詹天佑 正是。

關冕鈞 （口古）袁大人！可惜眷成兄學成歸來，只被差遣到學堂數(shù)載;后又擔任駕駛官，把旗艦開;如今擔任鐵路工程師，為民族復興添光彩;修建京張鐵路，天佑兄是不可或缺的人才。

袁世凱 好吧，就由詹天佑為京張鐵路總工程師吧。

關、? 詹 謝過督辦大人。

袁世凱 直截了當，你們有何看法。

關冕鈞 （口古）依卑職看來，鐵路以西北為急，迫不及待。

袁世凱 哦？

關冕鈞 （接）先筑京張鐵路，依次達于庫倫把財路開。

袁世凱 為何？

詹天佑 （接）張家口為京城通往內(nèi)蒙之要塞;鐵路建成后將家興國旺商往人來;

關冕鈞 （接）還可以與英、法、俄、倭國、高麗等國南北相通，消除障礙;

關、? 詹 （接）重走“絲綢之路”，大清壯哉。

袁世凱 好！

（唱“滾花”）成者為王敗為寇，

此乃古往開來。

不過——

（接唱）若令老佛爺不歡心，

先摸摸頸上有幾個腦袋？

還有什么問題嗎？

詹天佑 督辦，通往張家口之路，崇山峻嶺、磐石如林，我怕已有的爆破手難勝此任呀。

袁世凱 我巍巍中華，竟無一人？

關冕鈞 有一人，只怕督辦不敢用。

袁世凱 哼，我袁某人手里，從來沒有不敢用的人。

[關冕鈞停了一下。

詹天佑 石匠世家——李石開。

袁世凱 唔？同盟會亂黨案的李石開？

關冕鈞 督辦啊，他，他實為無辜所牽。

[袁世凱猶豫了。

關冕鈞 督辦?。?/p>

（唱“追信”）李師傅刀山敢闖石破天開。

他身手世代傳，聲威響震塞外。

用良才不敢乃國之悲哀。

恕直言相說釋前嫌用愛才。

袁世凱 （音樂白）可是……他是老佛爺死盯的亂黨案成員呀。

關冕鈞 （接唱）若人人暗不作聲究可哀。

我勸聲督辦，不拘降人才，

關、? 詹 （接唱）為黎民為家國為將來。

關冕鈞 這是我大清建造的第一條鐵路，應該集我中華之精英，力盡所能才是呀！

[袁世凱拿不下主意。

詹天佑 （韻白）想當年，齊桓公深明大義，前仇盡拋，英雄氣概。

關冕鈞 （接）管仲治國，春秋霸業(yè)，隨手到來。

[袁世凱聽到“霸業(yè)”一詞，眼光放亮。

袁世凱 霸業(yè)？好呀?。嵃祝┪以仇B(yǎng)晦韜光數(shù)十載;無非日后欲登至尊臺;管他什么同盟會亂黨，是福是害;能為我所用，即是我將才！好吧！

（唱“滾花”）拿我手諭，去牢房把能手提出來。

關冕鈞 謝督辦！

袁世凱 慢。

[關、詹緊張地。

袁世凱 今日的這帳我記上了，以后，你們可得要還呀！

關、? 詹 （似明不明地） 是！

[切光。

[舞臺一角，定點光。

官員甲 唉，到嘴的肥肉都被他們搶走。

官員乙 總管大人，你答應過洋人的，洋人那邊怎么交代呀？

載 恒 哼，工程還未動工，一切還有變數(shù)呢。

兩官員 那怎么辦呢？

載 恒 你們要密切注意他們的動向，抓到把柄，我就……哼哼哼！

[切光。

第二場

[數(shù)月后，崇山峻嶺。

[修建鐵路工地上，工人們干得熱火朝天， “號子”此起彼落。

[李石開與工人們開山鋪路舞蹈。

[梁惠霞與一幫婦女為工人們買菜回來。

婦女一 關夫人，你休息一下，這些粗活讓我們做就行了。

梁惠霞 你們先把菜拿到廚房去，我在這等一下秋月。

婦女們 是的，關夫人。

[婦女們挑菜下。

[“號子”聲再次響起，梁惠霞心情激動。

梁惠霞 （唱“石榴花”）想我夫君，

交通救國興家邦，

李石開 關大人，石開受牽同盟會亂黨案已被打入死牢，幸得大人相救才得以重見天日，石開決不辜負兩位大人的重托，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

關冕鈞 建設好我們自己的第一條鐵路，是每一個炎黃子孫的責任。有人說我們不行，我們偏要建給他們看，正所謂——（關、詹）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

[在場的人熱烈鼓掌。

[秋月上。

秋 月 阿爹，午飯做好了。

關冕鈞 好的，大家先去吃飯吧。

[眾人下。

關冕鈞 （好奇地）哎，李師傅，你用的是什么爆破方法，能讓爆點如此順利？

李石開 回大人，我采用了“天、地、人爆破法”。

關冕鈞 哦，說來聽聽。

李石開 正如易經(jīng)所講，天地人合一，上下點為天地，中間點為人，三點成一線，這樣既可以打開障礙，又可以節(jié)省時間。

[秋月聽到“天地人合一”之說，有點驚訝，打量著李石開。

秋 月 李大哥。

李石開 你是……

秋 月 我是秋月呀。

李石開 秋月？……哦，秋月妹妹！

梁惠霞 秋月？

秋 月 爹娘，他就是在逃荒中照顧我一家的李大哥呀。李大哥，你怎么也來了？

李石開 唉，說來話長了。

（唱“花間蝶”）逃荒忙，

那日離開秋月已夜茫.

去投奔親戚遠房，

碰到劫匪似餓狼，

幸遇路途來了一班好漢除孽障。

結(jié)伴同路往，

才知乃大清通緝漢，

怎被無端惹禍障。

（唱“滾花”）幸得大人相救，

沒齒難忘。

自從與妹別離，

不知妹妹是何狀況？

秋 月 （唱“鳥驚喧”）唉走他鄉(xiāng)遇烽煙遍地雙親喪，

唉孤單一女兵荒馬亂確悲愴。

小女子內(nèi)心正彷徨，

喜得大人夫人相救孤曠，

孤帆歸航得靠岸，

得拜老爺夫人作爹娘。

今日來此傾力幫忙。

想不到此刻見哥也在場。

梁惠霞 患難見真情，老天注定你們今生有緣呀。

詹天佑 是呀，大家為了圓鐵路救國之夢，走到一起來了。

關冕鈞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有老百姓的支持，何愁辦不了事！

[突然間，“隆”一聲長響。 “關大人！”一工人上。

工 人 不好了，關大人，工程車上到老虎嶺的時候，一車廂鉤鏈折斷！

關冕鈞 什么？！

工 人 鉤鏈折斷了！

詹天佑 快去搶救！

[眾人沖過場。切光。

[一束定點光，載恒與兩官員。

載 恒 關冕鈞呀，關冕鈞，你出盡風頭，壞我大事。這一回，哼哼，你就是“黃鱔上沙灘——唔死一身潺”了。哼哼哼！

[切光。

第三場

[袁府，亮光。

[載恒正向袁世凱告狀。

載 恒 沒那么大的頭就不要戴那么大的帽子。袁大人，修鐵路，我們真的是羽翼未豐，沒有洋人主持，以后還會出亂子呢！

[袁世凱不停地踱來踱去。

載 恒 還找了個亂黨分子當爆破手，今天是車廂脫鉤，說不定明天還會……

袁世凱 （不耐煩地）行了，行了，此事不正在調(diào)查之中嗎？

載 恒 初始就出師不利，這不是亂搞嗎！

袁世凱 我說啊，載大人，不就脫了一節(jié)車廂鉤鏈嗎？

載 恒 袁大人，作為鐵路督辦，你應該向老佛爺面奏呀。

袁世凱 如今同盟會亂黨作亂已讓老佛爺焦頭爛額了，莫不要還給她老人家添亂嗎？

載 恒 哼，你不去，那我只好越俎代庖了，告辭！

袁世凱 不送！

[載恒拂袖而下。

[窗外，電閃雷鳴。

袁世凱 難道真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落索？

（唱“可憐我”）心內(nèi)火，猶如遇天旱。

（唱“反線二黃板面”）

想我年少乃一個少輕狂，

不愛溫柔愛鏗鏘，

兵法書?？淳毼涿Α?/p>

世間爭斗似虎毒，

不勝便要亡，

逢亂世出好漢。

（唱“反線二黃”）從戎投軍名聲響，

朝鮮平變顯威風，

創(chuàng)立新軍，又掃平亂黨。

（腔）

（唱“教子腔”）往日里如落注，

我全贏安然無恙。

哪知今天事，

難道說輸精光。

（詩白）百年心事總悠悠，

壯志當時苦未酬。（注）

哎，真要應了那句老話——“臨老食凍粥”啰！

[電閃雷鳴。

[門官內(nèi)報：“關冕鈞求見！”

袁世凱 來得正好，見！

[關冕鈞上。

關冕鈞 見過袁督辦！

[關冕鈞跪下不起。

袁世凱 深夜雷電大雨，為何還來求見？

關冕鈞 冕鈞請罪。

袁世凱 （發(fā)泄地）哼，你也知有罪！我現(xiàn)在就好像風箱中的老鼠——兩頭受氣呀！

關冕鈞 身為鐵路大臣，冕鈞辦事不力，甘受懲罰。

袁世凱 懲罰有屁用，你也知道載恒這小子，居心叵測，他要上奏老佛爺了！（平靜一下）起來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關冕鈞 （起身）事前我們準備不足，致使釀成事故，幸好只是一節(jié)車廂折鉤，沒造成重大損失。

袁世凱 那如何應付？

關冕鈞 我與詹總工程師研究了，鐵軌不僅要有堅實的路基和標準的距離，還要使車廂之間緊緊連結(jié)一起。

袁世凱 解決了沒？

關冕鈞 我們想了一個辦法，用車廂與車廂之間的關系，使十幾節(jié)車廂牢固地連成一個整體，這樣掛鉤問題就解決了。

袁世凱 好了，技術我不懂，我只關心結(jié)果，結(jié)果就是功績，功績就是我的本錢，你明不明白？

關冕鈞 知道，那老佛爺那里——

袁世凱 在朝中，我的話還是有份量的！

關冕鈞 日后卑職一定事無巨細，事必躬親，決不辜負袁督辦的期望。

袁世凱 記?。?/p>

（唱“滾花”）

京張鐵路，乃國之榮昌，我之期望。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接唱）否則自取亡！

[雷聲再次響起，袁世凱堅決拂袖，關冕鈞昂然。切光。

第四場

男 聲 （唱“新曲”）明月為燈地作床，

不覺鬢發(fā)已染霜。

一沙一石不容易，

年復一年日夜忙。

[曲中，詹天佑正聚精會神地設計圖址，拿起一把剪刀比劃著，完畢。詹天佑伸一下懶腰，推門出外，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詹天佑 （唱“二黃慢板序”）

遠望茫茫雪皚盡披錦繡，

心中蕩漾萬千如垂柳。

古人有先知，

今年瑞雪臨是好兆頭，

來年定然是一個大豐收，

齊賀慶歡歌奏。

[關冕鈞從外面回來。

關冕鈞 眷誠兄。

詹天佑 伯衡兄，你來了。

關冕鈞 眷誠兄，聽說你徹夜未眠？

詹天佑 是啊，正興奮呢，列車爬坡的難題我解決了！

關冕鈞 解決了？

詹天佑 解決了。（進門）你看這剪刀，如果仿照它的樣子來修建鐵路，那火車一折一返地往上爬，不就輕易翻山越嶺了？

關冕鈞 是呀，我看這掛鉤的名稱就叫——“詹天佑鉤”吧。

關冕鈞 （音樂韻白）眷誠兄呀，以前鐵路則交由外國人把控;國人是何等的悲哀何等的悲痛！如今，京張鐵路，是我們自己修建的第一條鐵龍;如今全世界的眼光都在看著我們，鐵路必須建成，我們必須成功！

[兩人之手，緊緊相握。

詹天佑 一定成功！

關冕鈞 一定成功！

[秋月與詹家一女傭人上，內(nèi)喊：“老爺”。

女傭人 老爺，不好了，夫人她——

詹天佑 怎么了？

女傭人 夫人的肺病又犯了！

詹天佑 哎，這幾天天氣轉(zhuǎn)冷了。

關冕鈞 都怪我對同僚關心不夠，你都好幾天沒回家了。

詹天佑 工程要緊呀。

關冕鈞 不，眷誠兄，你先回去照顧好嫂夫人，這里有我呢。

詹天佑 這——

女傭人 老爺！

關冕鈞 去吧，替我問候嫂夫人。

詹天佑 那這里交給伯衡兄了。

[詹天佑與傭人下。

關冕鈞 秋月！

秋 月 阿爹。

關冕鈞 你帶上蟲草燕窩以及我們蒼梧老家的桑寄生，到詹府去問候詹夫人。

秋 月 是的，阿爹。

[秋月下。

[梁惠霞內(nèi)場：“夫君——”上。

梁惠霞 夫君，家鄉(xiāng)快馬加鞭，帶來書信一封，夫君快看。

[關冕鈞忙打開書信。

關冕鈞 “吾哥冕鈞，自上次洪水過后，家父勞累過度，感染風寒，一病不起，望哥速歸，以解父親思念之苦。切盼，弟郎敬上。”（向遠方）父親！

[外面?zhèn)鱽沓臭[聲“讓我見關大人”，“見不到關大人，我們決不離開?！?/p>

[工頭上。

工 頭 大人呀，道軌路基鋪到清河鎮(zhèn)被逼停工，一班鄉(xiāng)紳鬧事來了！

關冕鈞 你先去穩(wěn)住他們。

工 頭 是。（下）

梁惠霞 夫君。

關冕鈞 （急匆匆地）夫人快代我回書一封，就說鐵路建成，明年再歸吧。

[關冕鈞推梁惠霞匆忙下，工頭再上。

工 頭 大人，他們，他們闖進來了！

[一班鄉(xiāng)紳沸沸揚揚地上來。

鄉(xiāng)紳一 關大人！

關冕鈞 你們——

鄉(xiāng)紳二 關大人，你要搞鐵路，我們沒意見，可為何要在老祖宗的墳頭經(jīng)過呢？

鄉(xiāng)紳三 是啊，這是破壞祖宗的風水呀！

鄉(xiāng)紳一 （唱“減字芙蓉”）列車隆隆煙滾滾，

此乃招災又破財。

你真是大逆不道??！

鄉(xiāng)紳二 （接唱）祖宗墳地好風光，

在此安居已數(shù)十載。

風水沒了，我們就什么都沒了！

鄉(xiāng)紳三 （接唱）此乃祖先的龍脈，

動一動就要拉柴。

為了龍脈，你們一定要改道！

眾鄉(xiāng)紳 改道！改道！

（唱“滾花”）不改道撤弦，

我們寧愿與祖墳同在！

地主婆 對，人在墳在！

鄉(xiāng)紳一 若果你不改道，我們也不想做人了！

[場面有點混亂。

關冕鈞 大家靜一靜，各位鄉(xiāng)親父老，你們所說，關某怎會沒考慮呢，只不過——

鄉(xiāng)紳一 只不過什么？

關冕鈞 你們來看看這圖紙。

[大家看圖。

關冕鈞 你們看，一旦改變線路，所帶來的難題不可估量。

鄉(xiāng)紳一 可老祖宗怎么辦？

鄉(xiāng)紳二 是啊，老祖宗是我們的根，是我們的龍脈呀。

鄉(xiāng)紳三 龍脈沒有了，我們還能風調(diào)雨順嗎？

鄉(xiāng)紳一 所以說，你們一定要改道。

眾鄉(xiāng)紳 改道！改道！

[場面更混亂。

關冕鈞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聽我說！（眾人靜下來）眾位鄉(xiāng)紳父老，可否聽冕鈞一句肺腑之言呢？我知道，這是你們的龍脈，但這也是中華民族的大龍脈呀。（音樂起）一直以來，為什么我們受盡洋人的凌辱、侵吞呢？就是我們國力孱弱呀！我們自己修建鐵路是我們爭氣爭臉的壯舉，是延續(xù)中華民族偉業(yè)的大事呀！中華五千年來，有過張騫、班超出使西域及玄奘的“西域之行”;有過“鑒真東渡”“鄭和下西洋”的壯舉。建成后的京張鐵路，乃我大清之龍脈也。將來，我們還要建設第二、第三條鐵路。到時與波斯、羅馬、英法俄等帝國連接，必然又是一條偉大的“新絲綢之路”。 眾位鄉(xiāng)紳父老，今日之事，只是讓祖宗祖墳往邊挪一挪，京張鐵路建成，祖宗泉下有知，大清龍脈延綿不斷地向前發(fā)展，也會安心歡愉的。大清中興、華夏繁榮，指日可待呀！大清已有260年的歷史了，我想，大家也希望大清國再來一個260年！對吧？

[場面靜靜一片，突然一人擊掌聲，人群中走出內(nèi)務府總管載恒。

載 恒 哈哈哈哈，說得比唱的還好聽。

關冕鈞 總管大人，你也來了？

載 恒 這么熱鬧的場面，我又怎能不來呢？

關冕鈞 總管大人對這條鐵路關心有加??！

載 恒 關大人，你說的是道理，可你知否那地方還有什么嗎？有太后父親的桂公墳?。?/p>

[眾人又騷動起來了。

地主婆 啊，太后父親的桂公墳也在呀？

載 恒 而且，北面還是鄭王墳，南面是三品太監(jiān)總管的黃公公墳呢。關大人，看你鐵路怎么修的過去？火車可以飛過去？哈哈哈，洋人就可以把火車飛過去！我都說了嘛，大清修鐵路的工程師——還沒出生呢！

關冕鈞 是嗎？

載 恒 收手吧，關大人。（拉過一邊）把這一切轉(zhuǎn)讓給洋人，我們還可以得到回傭呢。你若是一意孤行，只有死路一條！

關冕鈞 哈哈哈……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把這一切讓給洋人，而你從中得到好處。

載 恒 當然，好處少不了關大人你那一份，不然，你會后悔的！

關冕鈞 哼，總管大人！

（唱“哭亡魂”）關某這一生，從來無悔。

（唱“反線芙蓉中板”）精衛(wèi)銜木兮填滄海。

刑天舞戚兮猛志懷。

（唱“反線七字清”）炎黃子孫脊梁在，

赴湯蹈火不言哀。

（唱“反線三字清”）要冕鈞，鐵路改，

除非日出，西邊來。

載 恒 你……哼，我也告訴你，要想火車從清河鎮(zhèn)過，除非從我的身上過！走。

[鄉(xiāng)紳們跟著載恒走了。

[梁惠霞早已在場，悄悄在一旁。

[二人四目相看，欲言還休。靜，最后還是梁惠霞打破寂靜。

梁惠霞 （清唱“散板”）夫君??！

（唱“新曲”）知你性格外柔內(nèi)健，

好比東海深邃剛堅。

今日遭人算，

夫君委屈妻淚漣漣。

關冕鈞 （清唱“散板”）夫人啊，

（唱“千般恨”）自你嫁關家，

伴我看書夜闌珊，

冕鈞到京師為官宦，

你為我分憂感激無限。

（唱“木魚”）今日清河受挫，

還望夫人助我渡難關。

梁惠霞 （接唱）當今朝廷腐敗，

英雄氣短路漫漫。

袁大人居心叵測，

妄想獨權(quán)大攬。

總管乃皇親國戚，

貪得無厭多險奸。

這等官場，

怎不教人心渙散。

（唱“二黃慢板”）何必抗爭，

不如歸隱鄉(xiāng)間。

關冕鈞 （唱“快二黃”）好夫人，聽我說。

（清唱彈詞）我何曾不想江中獨釣西江鯇，

夜撫瑤琴翩然獨立竹篁間。

我也愛月來花弄影，

舉杯吟誦葉落花殘。

（唱“快二黃”）冕鈞心懷大志，

甘愿獻出一生。

（唱“打掃街”）愿一腔熱血譜寫江山，

脫弓之箭沒回還。

東方睡獅醒矣，

中華屹立，世界驚嘆。

夫人，我要連夜上奏，我相信，太后一定會顧及中華民族之龍脈的。

[關冕鈞邊寫邊說。

關冕鈞 （接唱）寫寫寫寫，

不批此奏，定不歸返。

（唱“滾花煞板”）為家邦，為百姓，

粉身碎骨亦等閑。

[梁惠霞受丈夫感動，緊緊地握著關冕鈞的手，表示全力支持。

[切光。

[舞臺一面，一盞藍光照射著載恒。

載 恒 關冕鈞呀，關冕鈞，你的一身正氣壞了我的大事。哼，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鹿死誰手，還沒見分曉呢！老佛爺迷信黃道吉日，我要親自面見太后，說道來年沒有好日子，限你在冬至前把鐵路修建好！否則！哼哼哼……

[切光。

[舞臺另一面，定點光亮。

袁世凱 我的關大人呀，你鍥而不舍的上奏，太后終于批奏了，你的舉動確實讓我感動呀。但太后的懿旨，也難為你了，按原線建設鐵軌的前提是，為了撫平民怨，讓你偕同夫人披麻戴孝，到大清列宗列祖墳前上香叩拜，祈求原諒與保佑！唉！男兒膝下有黃金呀！

[切光。

[舞臺的中間，定點光亮。

[梁惠霞定定的站在那。

關冕鈞 夫人，你這是……

[梁惠霞忍著淚水地遞給關冕鈞一封信。

關冕鈞 “吾哥冕鈞，（韻白）當日洪水蔓延，老父火心上體;臥床一病不起，父盼愛兒早歸;療解相思之苦，聽兒床前孝慰;怎料望穿秋水，未見哥哥歸兮;老父臨終呼喊，我兒為何不歸;待哥接此書信，父已一命歸西，父已一命歸西！”爹爹！

梁惠霞 （唱“舊苑望帝魂”）聞爹噩耗淚紛飛！

魂飛魄蕩心破碎！

關冕鈞 （接唱）恨愧一生，

梁惠霞 （接唱）抱恨無期，

兩 人 （接唱）唯有跪拜天邊西。

關冕鈞 不肖孩兒不能盡孝呀——

梁惠霞 老爺——

[關冕鈞、梁惠霞跪下，電閃雷鳴。

[切光。

第五場

[一片墳地，寒鴉聲聲，凄楚恐怖。

[風月飄搖中，關冕鈞偕同梁惠霞披麻戴孝，拜祭大清祖墳。

伴 唱 （唱“新曲”）十里寒鴉啼血聲，

帝家墳墓木飄零。

自古忠孝兩難全，

不祭老父祭皇陵。

負重辱，為朝廷，

冕鈞甘愿披白綾。

修鐵路，為百姓，

留取丹心照汗青。

梁惠霞 老爺呀——夫君，老爺病重，夫君為建鐵路，未能床前盡孝，事有可諒。但這些，都是我們不認識的墳頭，親人離去都不能拜祭，我們?yōu)楹我菁浪麄冄剑?/p>

關冕鈞 夫人，父死兒孝，古之有訓，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兒膝下有黃金。但能讓鐵路順利地通過清河鎮(zhèn)，我——愿意卑躬屈膝，代為戴孝。

梁惠霞 夫君。

[二人繼續(xù)三跪九叩。

[載恒在黑暗中出現(xiàn)。

載 恒 哈哈哈，哎呀想不到堂堂的鐵路大臣也去做人家的孝子賢孫，行，你行。

關冕鈞 載總管，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礙鐵路建設，你想怎樣？

載 恒 怎樣？哈哈哈?。ㄞD(zhuǎn)陰）即刻收手，否則好戲還在后頭！

關冕鈞 （憤怒地）載恒！

（唱“快中板”）下三濫手段狗茍蠅營，

阻我歷史車輪向前挺。

阻我大業(yè)阻我復興。

（唱“滾花”）你不要逼虎跳墻——

載 恒 哼哼，那又怎么樣？

關冕鈞 （接唱）當年之事情，

我要重提面圣。

載 恒 你……

關冕鈞 我問你，當年，建造頤和園萬壽宮的八萬兩銀子到哪去了？

載 恒 （急了）（唱“滾花”）那時，是，是你畫押簽字……

關冕鈞 是又怎么樣，反正我沒拿一文錢，我關冕鈞是一個系著頭顱掛在腰帶辦事的人，死無足惜。而你，內(nèi)務府總管，達官華貴，庇蔭親朋，當年的事，公之于眾，你罷官免職不算，還會株連九族，人頭落地！我要是捅出去——

（接唱）定會石破天驚。

夫人，我們走！

[關冕鈞等昂首地下場，載恒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切光。

第六場

[1909年立冬，枯枝，一兩聲烏鴉聲。

[鐵路旁，零星有三兩人開工，遠處傳來弱弱的爆破聲。

[有腳崴的，抱肚子的，扶著人的過場。

男 聲 （新曲）風凄凄，夜朦朦，

霜降過后到立冬。

一石一木一軌道，

滲透多少血淚濃。

[曲中，工人們艱難地作業(yè)，有鋪路、抬木墩、抬鐵軌的等……

[關冕鈞視察著工地，見此情形，不由心里感慨。

關冕鈞 （唱“寒關月”）茫茫雪，北風送，

困苦教我情難自控。

那風波剛靜浪濤又涌，

眼看期限到怎不教我心疼。

工友個個饑瘦更傷痛，

冕鈞內(nèi)心波翻浪涌。

前路遠，

荊棘萬里重，

仰望朦朦，

問誰個可把家國來把控？

[詹天佑上。

詹天佑 伯衡兄。

關冕鈞 眷誠兄。

詹天佑 工程情況如何？

關冕鈞 為趕工期，我們提前準備好了石料。只是偏在這時候，眾多工友病倒了，真叫人心急如焚呀！

詹天佑 唉，“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天”呀！

[一工頭報上。

工頭一 兩位大人，長江隊今天又有好幾位工友病倒了啊，進展緩慢了！

[另一工頭報上。

工頭二 兩位大人，黃河隊能做工的不夠一半，笨重的鐵軌抬不動呀！

[關、詹看著兩工頭，著急地思索。

關、? 詹 唉！

詹天佑 （唱“十字清中板”）

本已是風雨過后見彩虹。

關冕鈞 （接唱）誰料到小人暗將伎倆弄。

恿太后竣工期限在立冬。

詹天佑 （唱“搖板”）工友們?nèi)找辜狱c受煎熬，

病倒荒郊怎不教人深哀沉痛。

關冕鈞 （接唱）在這骨節(jié)之上，又怎能下令停工。

詹天佑 （接唱）怎么辦？

關冕鈞 （接唱）怎么辦？

關、? 詹 （接唱）唉！中華何日有自己鐵龍？

[遠處傳來李石開： “關大人！”眾工人：? “關大人！”

[李石開帶著一幫人，手拿行李工具等上，梁惠霞與秋月也從另一邊上。

李石開 兩位大人，李家莊的人報到來了！

[關冕鈞愕然。

關冕鈞 你們是——

李石開 關大人，我看不少的工友都病倒了，這樣下去，定會耽誤工期。于是，我就回老家動員鄉(xiāng)親們，今天先到一批，明天陸續(xù)到來。

[關冕鈞握著李石開的雙手。

詹天佑 李師傅！

（唱“得勝令”）工期暢通，

李兄建功。

關冕鈞 （接唱）冕鈞拜謝各位，

鄉(xiāng)親之舉記心中。

李石開 關大人，你不是說過“天下興亡，夫匹有責”嗎？

關、? 詹 對。

（接唱）你們扶危壯哉，好比冰雪化春風。

秋 月 李大哥，難怪這幾天一直沒見你的身影。

李石開 事情來得急，沒能與秋月妹道別。

詹天佑 你們……哦？哈哈哈，明了，明了。

[眾人笑。

關冕鈞 眷誠兄，根據(jù)現(xiàn)在的情況，我們也要做出下一個方案，好做準備。鄉(xiāng)親們一路辛苦了。秋月，帶他們下去吃點東西，好有力氣開工。

秋 月 各位鄉(xiāng)親，都跟我來吧。

[關冕鈞與詹天佑、秋月與眾人分別下，后面走的是李石開。

梁惠霞 李師傅！

李石開 哦，夫人？

梁惠霞 你的衣服破了？

李石開 不小心，刮破了。

梁惠霞 脫下來，我?guī)湍阊a一補吧。

李石開 怎敢煩勞夫人呢？

梁惠霞 沒事，我也是窮苦人出身的。

李石開 那邊還等著我去開工呢。

梁惠霞 耽誤不了多少，脫下來吧。

李石開 這……，謝夫人！

[李石開脫下衣服，梁惠霞縫補。看著這情形，李石開感觸情深。

李石開 （唱“三疊愁”）一股暖流淌，

溫暖我心中。

望夫人，

仿佛依稀母慈愛在翻涌，

兒會親娘在夢中。

針針縫，儂感動，

石開暗誓言，

知恩報答，

若然粉身也應把道路貫通。

梁惠霞 李師傅，聽你口音不像是北方人？

李石開 回夫人，我原是南方人，我依稀記得，八歲那年家鄉(xiāng)發(fā)大水時與爹娘走失了，后被一位北方來到廣西采購的石匠收留，視為義子，一直跟著義父干著石匠的活。

梁惠霞 發(fā)大水走失？（自語）我的孩兒當年也是發(fā)大水時走失的。（對李）那你義父他？

李石開 后來義父去世了，我就一個人拼搏了。

梁惠霞 （若有所思地）哦。（一不小心，刺著了手指）

李石開 夫人……

梁惠霞 哦，沒事，補好了，來，穿上吧。

李石開 夫人，我來吧。

梁惠霞 把手伸過來吧。要是我的孩子還在的話，也像你這么大了……

李石開 你兒子？

梁惠霞 別說了，來。

李石開 謝夫人。

[梁為李穿衣，這時關冕鈞也剛剛從指揮棚出來，梁惠霞突然看見李石開手臂上的胎記。

梁惠霞 （一怔）胎記！你臂上的胎記？

李石開 從娘胎出來就有了。

梁惠霞 （想）八歲？發(fā)大水走失？（問李）你到底是南方哪里人？

李石開 義父臨終時說，好像家鄉(xiāng)有一條江叫西江……

梁惠霞 西江？

李石開 江中有一個島……

梁惠霞 一個島？你，你是仁澤！

李石開 仁澤？我是李石開呀。

梁惠霞 不，你是……

[場內(nèi)喊叫：“李師傅！我們都準備好一切了，就等你了！”

李石開 哦，來了！夫人，我去開工了，謝夫人?。ㄏ拢?/p>

關冕鈞 夫人。

梁惠霞 夫君，喜事，天大喜事，我們的兒子仁澤終于找到了！

關冕鈞 夫人呀，剛才的一切，我都看見了。

梁惠霞 好啰！

（唱“乙反十字清”）

謝蒼天，頓使我母子重逢，

霎時間，喜得我淚流涌涌，

十載來，為思兒流淚干窮，

難為你，家國兩忙忍負重，

今夜我，全家喜喜歡歡，

歡歡喜喜，喜喜歡歡慶重逢。

好啰，好啰，我們一家人，終于可以得團圓了。

[李石開與已成淚人秋月緊握雙手，梁惠霞內(nèi)心悲痛地暈倒，關冕鈞扶著。切光。

第七場

[音樂起。

一老者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雷雨聲。簡易的洞房，一對紅燭不停地流淚。

[三更聲傳來。

[《紅燭淚》音樂響起。

秋 月 （念“釵頭鳳”上闋）

成親酒，離愁酒，

燭光搖曳飄如柳。

今宵撮，他朝絕，

一杯愁緒，

從今離決，

血，血，血。

李石開 （接下闋）思前后，人生透，

獄牢重釋得相救。

為邦業(yè)，頭顱折，

音容常在，

謝妻情結(jié)，

疊，疊，疊。

秋 月 當日逃荒，得哥相幫，今日工地重聚，卻要……卻要別離了。（擦淚轉(zhuǎn)身）無論生死如何，秋月永遠是李家之人，為李家傳宗盡孝。

李石開 多謝秋月。（韻白）石開本是死囚，幸得大人相救;如今障路重重，石開必須出手;不然耽誤工期，株連眾親好友;蟻命大人所賜，甘為大人永休。

秋 月 石開大哥！

[秋月手拿一杯酒。

秋 月 （唱“山河淚”）秋月妹，敬一杯，

原本喜酒卻是奠哥酒，

無可奈。

李石開 （接唱）酒味沾唇，淚滿懷，

一對新人洞房淚滿腮。

兩 人 （接唱）啊，哥哥（妹妹）！

秋 月 （接唱）天明悲斷愛。

李石開 （接唱）豪氣登蓬萊，

身獻神州壯哉。

秋 月 （接唱）我明了七星布陣最可佳，

但功成之際沒法再回。

李石開 （接唱）妹妹莫掛牽，

我命大，災可解，

啊！小時摸滾打爬把山開，

死而生也亦無災，亦無災。

秋 月 （接唱）離別好兄臺只怕不復再，

李石開 （接唱）我信天也幫忙滿華彩。

秋 月 （接唱）交杯，

李石開 （接唱）交杯，

兩 人 （接唱）春宵一時勝十數(shù)載。

李石開 （接唱）我若然不歸死無悔，

李門今晚定將來。

妹無謂再掀愁悲哀，

你微笑相送行，

我談笑樂常在，樂常在。

[秋月已成了淚人。

李石開 秋月——

秋 月 石開大哥！

[兩人擁抱，石開為秋月抹眼淚。

李石開 今夜聚，明朝別，

哥有一事求秋月。

能讓破法傳子孫，

洞房之夜授口訣。

秋 月 不要，我不要什么口訣！明天你會回來的，你會回來的！

李石開 秋月，聽話，聽話！

秋 月 我不聽，我不聽。

李石開 （焦急，怒吼）秋月！

[李石開自責地刮一巴掌。

秋 月 石開大哥——

李石開 （平氣）秋月呀，之前，深孔爆破、淺孔爆破、硐室爆破、藥壺爆破、外覆爆破哥都安全地回來了，七星爆破是最為有效的，雖然我父親……但工期短，任務急，鐵路通車就剩最后一關了，要是冬至前完成不了任務，會牽連到多少無辜，你的父親關大人也會被治罪問斬，孰重孰輕，石開我自會明白，望秋月成全大哥吧！

[李石開跪下求秋月。

秋 月 石開大哥——（跪下）

（唱“悲秋”）悲秋哀，痛心內(nèi)，

怎可忍心哥你離開。

李石開 （接唱）我心定矣不可改，

絕世他朝好漢再從來。

秋月，倘若明天我真的回不來，那“七星爆破法”不是從此斷絕？況且，你父親關大人還要繼續(xù)去建第二、第三條的鐵路，日后誰去為他排憂解難呢？你不為李家的傳承著想，也要為你的父親著想呀！

秋 月 可是……

李石開 沒有可是，李大哥求你了！

[李石開再次跪下。

秋 月 （邊哭泣邊說）我學，我學。

李石開 謝秋月。七星爆破法，乃按北斗七星排開爆破點，左為天樞、天璇、天璣。

秋 月 天樞、天璇、天璣。

李石開 右為玉衡、開陽、搖光。

秋 月 玉衡、開陽、搖光。

李石開 中為天權(quán)。

秋 月 中為天權(quán)。

李石開 天權(quán)極為重要，牽一點而動全陣。

秋 月 牽一點動全陣。

李石開 七點連一線，天權(quán)牽引，七點連爆，逢石必破，逢山必開！

秋 月 七點連一線，天權(quán)牽引，七點連爆，逢石必破

李、 秋 （二人跪下）逢山——必開！

[秋月已泣不成聲。

[停頓，五更鐘聲響起，“隆隆隆——”連環(huán)爆破聲。

[傳來眾人歡呼聲“成功了，山坳打通了！”

[突然一男聲：“李師傅！”眾人：“李師傅！”

[秋月打開新帳，瘋一樣地跑到臺前。

秋 月 李大哥，夫呀——

[同時，舞臺另一方，關冕鈞夫婦在暴雨中，仰望蒼天，“兒呀——”雙雙依扶。

[電閃雷鳴下雨，雨水與淚水一片。切光。

尾 聲

[一列隆隆的火車呼嘯而過，震耳欲聾。

合 唱 （新曲）秋去冬來年復年，

鐵路貫通在今天。

舉國歡騰齊賀慶，

英烈含笑在九泉。

[冬去春來，晚霞，鐵路旁，眾英烈墳，臺中為“李石開之墓”。

[關冕鈞、梁惠霞與秋月在水上民歌聲旋律中以土為香拜祭眾英烈。

關冕鈞 兄弟們，英烈們，冕鈞看你們來了。京張鐵路建成通車，我關冕鈞感謝你們，老百姓感謝你們呀！

秋 月 李大哥，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梁惠霞 仁澤……天下的石開兄弟呀！你放心吧，你的兒子、李家的后代，一定會子承父業(yè)，也會是一名出色的爆破能手、鐵道衛(wèi)士的。

關冕鈞 我要走了，各位兄弟，還有第二、第三條鐵路等著我呢，我這后半生呀，看來是與鐵路分不開啰。將來呀，我們還要把鐵路開到洋人的地方去?。。ㄓ行┎簧岬兀┪易吡?，這里就交給你們了，守護好這里，守護著這里的每一段每一根鐵軌道釘。每當火車呼嘯而過的時候，你們一定會含笑九泉、迎來送往的。

[三人叩首。

伴 唱 （新曲）龍騰躍，脈相傳，

鐵路救國責在肩。

憂國忘家一輩子，

冕鈞青史永長存。

[歌聲中，三人慢慢走向臺前，燈光慢慢收。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