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三百里
01.
年前最后一天,我去公司辦實習離職的手續(xù)。
我給帶我的老師送了本書,給和我關(guān)系最好的同事寫了封信。日子還真是白駒過隙,一眨眼,我和職場的第一次交手就結(jié)束了。
我工作的部門歸節(jié)目組管,年底缺人,我從運營到編導都有所涉及。兩個多月的工作下來,讓我印象最深的竟然是擠地鐵。
早晚高峰的地鐵,千萬同行者神情漠然。我站在人群里,忽然覺得世界像一臺運轉(zhuǎn)的巨型機器,而我們,都是維持這臺機器運轉(zhuǎn)的螺絲釘罷了。
會議室渾濁的空氣,熬夜后紙杯里的茶漬,狹窄逼仄的格子間。人在這種環(huán)境中待久了,視野會被限制,思考的東西逃不出錢、房子、車,諸如此類。
最疲憊的時候,我會想起自己在沙漠度過的一段日子——澳洲中部的紅土沙漠,荒野之中的巨石,夜幕降臨時漫天的繁星。
我在紛雜的工作中,懷念起浩渺的宇宙。
02.
過年的時候,我去看了《流浪地球》。
我不算鐵桿科幻迷,但劉慈欣的作品也一直有看。好的作者是有能力把讀者拉入自我創(chuàng)造的空間的,劉慈欣顯然做到了。他的作品里有一種很硬核的東方美學,譬如“朝聞道,夕死可矣”的真理祭壇,譬如,向地心駛?cè)サ穆淙诊w船。
寫東西的人,在這樣的作品面前,是會自慚形穢的。小情小愛固然是快樂的,但是,與浩瀚的宇宙相比,這些東西,真的是微不足道。
我很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作品,似乎是星空之外的一雙眼,俯視一名幼童一般俯視著地球,用吟唱史詩的語調(diào)來嘆息——
“地球啊,我的流浪地球!”
這是超越了宗教與民族的悲憫。
他已經(jīng)不再局限于一人或一家的悲歡了。他要講述的,是整個人類的命運。他所仰望的,是無邊無際的宇宙。
當鏡頭拉遠,浩渺群星映入鏡頭時,那些我所煩惱的一切,包括我自己,都在一瞬間變成了塵埃——太宏大,也太壯麗了。
03.
劉慈欣的《三體》里,曾有這樣一個畫面。
當原始人仰望星空的時間超過三秒,宇宙中的高級文明便發(fā)出了警報。在他們心中,這標志著人類開始對宇宙產(chǎn)生了好奇。
我想那時候的夜空應當很熱鬧。我們的祖先在無事可做的深夜看向萬千繁星,產(chǎn)生了溫飽之外的思考。
此后,在無數(shù)的戰(zhàn)爭與流血之后,在諸多王朝的建立與毀滅之后,在日月交替、星河輪轉(zhuǎn)之后,人類中最有智慧的一批人,終于有能力去應答祖先的疑惑。
電影是在深夜散場的。我聽著耳機里“日月之行,若出其中”的童聲吟唱,不自覺地抬頭,向夜空看去。
我知道城市的霓虹燈或許能使銀河暗淡,我知道今天的星空一如既往被霧霾遮蔽。我知道生活不易,諸事紛雜,很多人已經(jīng)沒有了遠眺星河的浪漫。
可我們?nèi)砸ь^看。
那是我們的祖先凝望過的宇宙,終有一天,我們會替他們?nèi)?、去求,去追尋一個終極的真理。
正如《銀河英雄傳》中那句著名的臺詞一樣——
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