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省志
媒體報道,西安一位民辦幼兒園園長為不降幼兒園收費辯護時,將城中村打工者的子女比喻成豬,稱自己“只養(yǎng)天鵝不養(yǎng)豬”,再次讓幼兒教育成為輿論關注的焦點。雷言雷語被曝光后,園長被解聘,幼兒園進行整頓,都在情理之中。但網上洶涌的“民意”很少考慮的是,如果這家幼兒園被關閉,這個小區(qū)的孩子去哪里上幼兒園呢?
隨著城市化的發(fā)展,城市新增大量人口,幼兒入園難近幾年來成為一個突出的問題。為了解決入園難,2018年11月,中央發(fā)布了《關于學前教育深化改革規(guī)范發(fā)展的若干意見》,提出2020年普惠性幼兒園(包括公辦和普惠性民辦幼兒園)覆蓋率達到80%的目標。意見還提出,要規(guī)范小區(qū)配套幼兒園建設使用,配套幼兒園由當地政府統籌安排,辦成公辦園或委托辦成普惠性民辦園。
規(guī)范社區(qū)配套幼兒園,提供更多普惠性幼兒園學位,當然是好事。但是整改不能讓合法經營的民辦幼兒園利益受損,更不能在公辦園沒有投入使用之前就關閉民辦幼兒園,讓小區(qū)的幼兒無園可上。
民辦幼兒園為滿足學前教育需要作出了重要貢獻。根據教育部門統計,2017年全國學前三年毛入園率79.6%,其中公辦園在園幼兒占比44.1%,普惠性民辦園的比例為26.5%,兩者合計占比70.6%,另外29.4%為其他民辦幼兒園。就是說,民辦幼兒園提供了半數以上的幼兒園學位,其中普通民辦園(營利性的)提供的學位還要高于普惠性民辦園。
部分小區(qū)民辦幼兒園占用了小區(qū)配套幼兒園的場地,原因很復雜。有些可能是因為政府囿于財力或者師資編制等無力接收場地辦公辦園,于是默許社會資本開辦營利性幼兒園。這些經過審批、擁有合法手續(xù)的幼兒園的投資者,基于對行政權力的信賴而進行投資并期待有一定的投資回報,他們的權益應該得到保障。即使因為政策的改變需要將幼兒園由營利性質變更為普惠性,也應該對投資者進行補償。以某市某居民小區(qū)的幾所幼兒園為例,營利性民辦幼兒園每個月收費3600元,普惠性民辦幼兒園每個月收費不足1800元。而政府提供的所有補貼,算下來每個學生每月只有幾百塊。這種政策的不穩(wěn)定,無法讓社會資本產生穩(wěn)定的預期,不利于形成促進長期投資的商業(yè)環(huán)境,刺激了賺快錢的想法,教育質量也無法保證。
成為普惠園,不僅僅學費受到限制,教育項目也有嚴格規(guī)定,比如北京市,原本收費的特色課程、課后興趣班不再允許辦了,這樣一來,雖然學費降低了,但是教育質量下降,家長們未必樂意送孩子上這樣的幼兒園。
事實上,隨著收入的提高,家長們有讓子女接受更高質量教育的強烈需求。關注為廣大群體提供普遍學前教育服務的同時,也應該滿足部分有更高要求的家長的需求。如果允許民辦幼兒園以較高的教學質量吸引一部分收入較高家庭的幼兒入園,正可以空出一部分民辦或者普惠幼兒園的資源給收入較低的家庭,對低收入階層也是有利的。
放開對資本準入的限制,可以降低教育的價格。只有壟斷才會產生暴利,這是基本的經濟學常識。現在部分民辦幼兒園的高收費,源于不少地方對設立民辦幼兒園設置了很高的門檻。這些門檻從師資力量、辦學規(guī)模到辦學場地,規(guī)定得非常詳細。保證幼兒安全和健康成長,對開辦幼兒園設置一定的門檻,當然是必要的,但有些規(guī)定卻不一定和幼兒安全和健康有關。比如有些地方規(guī)定,開辦幼兒園必須有6個班以上,在園幼兒要達到180人以上。而且,即使達到了所有這些要求,也不一定就可以拿到許可,政府部門是否批準,還會考慮所謂“規(guī)劃布局”等因素。這抬高了社會資本投資幼兒園的門檻,人為限制了幼兒園數量,使得幼兒園學位的供給嚴重受限,也讓獲得牌照的人可以享受壟斷租金。
如果對民辦幼兒園不進行數量的控制,更多資本可以進入舉辦更多的幼兒園,那幼兒園在收費和教育質量兩個方面都會更優(yōu),讓孩子們受益,讓家長們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