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遵憲：不求功名的亂世外交官

李芳

1848年，黃遵憲出生在廣東梅州嘉應（今廣東蕉嶺）。黃遵憲4歲入塾，10歲時，先生出題“一覽眾山小”，命諸位學童作詩，黃遵憲吟出“天下猶為小，何論眼底山”，先生為之驚嘆。親自教導過他的曾祖母聽后極為高興，認為“此兒志向遠大”，更對其鐘愛有加。

黃遵憲在22歲時兩次赴廣州參加鄉(xiāng)試，均未中。他在考試后繞道游歷香港，大開眼界。27歲時，赴京師考試，仍不中。因他的父親當時在京任職，他于是留京侍奉，并與一些同為粵籍的京官過從甚密。

沒有功名卻有見識的黃遵憲，當時不單單被一位大人賞識——丁日昌任福建巡撫時，曾邀請他入幕;李鴻章與他一番交談后，稱他為“霸才”。29歲時，黃遵憲終于考中，名次在百名以外，以五品銜揀選知縣待用。也就是說，已經(jīng)有了當知縣的資格，準備準備，就能入仕了。正在此時，何如璋被選為首任赴日正使，即邀請黃遵憲當隨行參贊。

清朝晚期社會動蕩，變法的雷聲隱隱，波譎云詭，遠離京師、朝廷，充任一個未有先例、前途未知的外交官，是需要極大勇氣的。黃遵憲卻不顧親友們的勸阻，毫不猶疑地選擇了赴日。

1877年，何如璋率第一屆駐日使團乘輪船從上海出發(fā)，抵達長崎。

在日期間，黃遵憲一人獨行，走本州、過北海道，在鐮倉的江之島、伊豆的熱海先后停留半月?！安娠L問俗，搜求逸事”，搜集日本民間風俗習慣，光書就看了200余種。準備數(shù)年，最終寫成《日本國志》和《日本雜事詩》，上到國俗遺風，下到民情瑣事，無一不編入其中。黃遵憲說，寫作的根本目的在于“為我國所用”。

《日本國志》出版之時，中日戰(zhàn)爭已爆發(fā)，而大清節(jié)節(jié)敗退。有人將此書推薦給張之洞，并遺憾地說，如果早點讀到此書，可以為大清王朝節(jié)省2億兩白銀——正是《馬關條約》中向日本賠款之數(shù)。

1883年，黃遵憲35歲時，奉命調任美國三藩市（舊金山）。數(shù)年后再任駐英二等參贊，后調任新加坡總領事。只是，晚清懦弱，又不擅外交，往往以求和了事，他感到才華沒有發(fā)揮之地。在新加坡任職4年后，國內政局不穩(wěn)，張之洞為招攬人才，特地調他回國。據(jù)說他“自負而目中無權貴”，在拜見時“昂首足加膝，搖頭而大語”，引起張之洞不滿，最終未受重用。

1880年，他在日本結識改良派思想家王韜，天天游宴，酒酣耳熱中談論天下大事。從海外回國后，黃遵憲與康有為、梁啟超二人過從甚密。晚年，黃遵憲協(xié)助陳寶箴、梁啟超在湖南推行新政，先后創(chuàng)辦時務學堂、南學會、保衛(wèi)局、課吏館、不纏足會、《湘學新報》和《湘報》，使湖南成為當時全國最活躍、最有朝氣的一個省。

1898年，黃遵憲被任命為出使日本大臣。當他抵達上海時，戊戌變法發(fā)生。據(jù)說事發(fā)之后，他藏匿了康有為、梁啟超二人，還不畏危險，立刻通知康有為的學生離開，并通過自己的影響，聯(lián)絡英國領事館，解囊資助，保護康、梁家人。由于英國駐上?？傤I事和日本駐華公使等人的干預，清政府沒有追究，而是允許黃遵憲辭職還鄉(xiāng)。1905年3月，黃遵憲逝世，享年57歲。

黃遵憲的詩現(xiàn)存1000余首。詩文在他看來，是提不上臺面的“余事”，卻是他一生最大的成就。他的《日本雜事詩》總數(shù)達200首，內容涉及日本歷史和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逐客篇》寫美國排斥華工運動;《紀事》如實描繪了美國的總統(tǒng)選舉。至于他的心血之著《日本國志》更是給近代中國以巨大影響，梁啟超評價為：“乃今知日本，知日本之所以強;乃今知中國，知中國之所以弱?！敝茏魅藙t謂：“其中學術志二卷，禮俗志四卷，都是前無古人的著述。至今也還是后無來者?！保ㄓ袆h減）

? ? ? ?學生運用示例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被稱為“近代中國走向世界第一人”的黃遵憲生于亂世，作為一個常年卑躬屈膝的政府的代表，他的才華被隱沒于一次又一次的求和、割地、賠款中，但他依然心系天下，用一首又一首詩，一篇又一篇文章，記錄了世界百態(tài)。他的堅持也在提醒我們，哪怕生在亂世無處發(fā)展，只要心系天下，依然可以留下不朽的文章。

我不禁想到了林則徐，作為放眼看世界的第一人，他雖只是一介小官，但仍在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生在亂世固然是一種帶走許多人發(fā)展空間的遺憾，但同樣，它也可以帶來機遇，帶來更清楚客觀看世界的機會。都說我們在歷史書上用筆輕輕劃下的內容，可能是前人所經(jīng)歷的一生。正是他們把自己的心面向世界，讓亂世中的種種雜音不再干擾自己，所以才能留下如《日本國志》般傳世的作品。

——浙江省新昌中學 ?王欽元《心系全球，造就歷史》

（編輯：李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