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柏
被清明節(jié)濾過的風(fēng),來得干凈
穿堂而過,里面不夾雜一件春天的東西
我把自己當(dāng)做一扇門,虛掩著,反復(fù)拍響
憑借這一張一合
我能捕捉到他晚年的氣息,陳舊的傷口
陣痛,和愛
我愿意把自己的年齡給他幾十年,就像他當(dāng)初
給我生命那樣。然后
我們坐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那塊刻著我們共同姓氏的墓碑,歃血為盟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
我是他無數(shù)次愛過的男人
是他掌心的小骨頭,如今,我們像交換愛一樣
交換了手掌的位置
穿堂風(fēng)穿堂而過。我反復(fù)把自己拍響
以免陳舊
成為更陳舊的理由
兩不相欠
父親哪天走的,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
只是還記得他的生日
那是我用了將近20年,才記牢的
他走后的幾年里,我會和老婆女兒說
今天是他的生日,她們可能會想念一下
又過了幾年,父親的生日我便不再告訴她們
只我自己,想念一下
最近這幾年,他生日的那天
我的想念也不是那么迫切了
我總是用他最后一次給爺爺上墳時說的那句話
給自己開脫——
“老爺子,過了這一年
咱們就兩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