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心萍
摘要:美國學者尼爾·波茲曼在《娛樂至死》一書中,剖析了媒介變遷對于公眾話語方式的深刻影響,并指出赫胥黎的預言正逐步成為現(xiàn)實。本文以《娛樂至死》中“媒介即認識論”為切入點,探討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下新媒介對于當代人思維方式的影響和改變,并進一步思考技術壟斷對于文化的威脅。
關鍵詞:《娛樂至死》 ? 新媒介 ? 互聯(lián)網(wǎng) ? 技術壟斷
隨著科學技術的蓬勃發(fā)展,大眾媒介日趨多樣化,并導致了社會信息爆炸。這令人咋舌的巨變,不禁讓我思考新聞和娛樂業(yè)的真正價值。美國學者尼爾·波茲曼曾《娛樂至死》中談到:“有兩種方法可以讓文化精神枯萎,一種是奧威爾式的——文化成為一個監(jiān)獄, 另一種是赫胥黎式的——文化成為一場滑稽戲。”如今,我們正處于全民狂歡的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娛樂至死”的危機已悄然降臨。
一、從“印刷統(tǒng)治”到“電視統(tǒng)治”
加拿大傳播學家麥克盧漢在《理解媒介》中提出“媒介即訊息論”,“任何媒介即人的延伸對個人和社會的任何影響都是由新的尺度產(chǎn)生的”。換言之,他認為媒介是信息傳播中最為本質(zhì)的東西。波茲曼繼承了他的觀點,進一步提出“任何認識論都是某個媒介發(fā)展階段的認識論”,即著名的“媒介即認識論”。在波茲曼看來,媒介的變遷對于人們精神世界的塑造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印刷技術的普及,是媒介的一大進步。印刷媒介具有嚴謹縝密、邏輯清晰的特點,因此閱讀報紙、書籍的人們也潛移默化的受到了邏輯訓練。如波茲曼所言,“槍炮的發(fā)明使奴隸和貴族得以在戰(zhàn)場上平等對峙;印刷術為各階層的人們打開了同樣的信息之門,郵差把知識一視同仁地送到茅屋和宮殿前?!?9世紀美國所有地區(qū)都開始形成一種以鉛字為基礎的文化。那個時期著名的律師、牧師和科學家,他們的社會地位、觀點和知識都是在印刷文字中得到體現(xiàn)的。
然而,隨著19世紀末圖像技術的發(fā)展,電視逐漸成為主流媒介。圖像脫離現(xiàn)實語境,把很多沒有邏輯、無關的事情堆積在一起,使人思考短路。電視的誕生標志著“娛樂化”時代的到來,其特征是碎片化、脫離語境。電視媒體一味追求收視率,不斷制造獵奇噱頭來博取大眾的眼球,導致公眾話語權喪失了嚴肅性。例如:美國一位女主持人裸體播報天氣預報;我國熱門節(jié)目“非誠勿擾”及“我是歌手”均存在故意按照劇本進行夸張表演的情況。一方面,電視媒體潛移默化塑造了大眾追求奇聞異事的性格,使他們忽視了平淡之珍;另一方面,更顛覆了傳統(tǒng)遵循邏輯的思維習慣,助長了跳躍化、碎片化思維模式的形成。
二、互聯(lián)網(wǎng)與“泛娛樂化時代”
21世紀以來,隨著互聯(lián)網(wǎng)、數(shù)字技術的發(fā)展,以電腦、手機、數(shù)字電視機為終端的新媒介迅速崛起,人類社會逐步進入一種全民娛樂的“泛娛樂化時代”。與報紙、電視等傳統(tǒng)媒介相比,新媒介具有信息海量化、個性化與互動性強、虛擬社群化等新特點。
以信息海量化為例,信息轟炸正在使人們的生活變得一事無成。其一,過量的信息對于生活的蠶食是毀滅性的??臻e時間里,人們被社交網(wǎng)絡綁架,沒有休息反而浪費了大量精力;工作時間里,人們頻頻被手機的消息提示音打斷思路,大腦便脫離理性進入游離狀態(tài)。
其二,過量的信息對于當代人的精神生活產(chǎn)生了不良影響。在網(wǎng)絡世界里,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不復存在。沉迷于虛擬世界無法自拔的人,甚至失去了面對現(xiàn)實世界的理智與勇氣;非實名制的網(wǎng)上沖浪與匿名發(fā)言暗示了網(wǎng)民不用為自己的言行負責,鍵盤俠、噴子等抹黑事實的行為愈演愈烈;抖音、快手等追求點擊率、粉絲數(shù)的娛樂軟件,將偽造的光鮮假象擺在大眾眼前,而這泡沫金字塔的每一位助長者,都是一顆無處安放的心靈。
其三,最令人惋惜的是,頻頻出現(xiàn)的熱點事件消耗了人們的社會責任感與公德心。網(wǎng)絡的普及程度,似乎與人們的思考能力成反比。在這個娛樂至死的時代,網(wǎng)民們對一切真相的挖掘僅停留在瀏覽層面,他們樂于隔岸觀火、逢場作戲,凡事都高高掛起,顯露出一種麻木不仁的消極心態(tài)。每一個人都將自己定位為看客,毫無反省之意。隨大流、盲目追新的人們,以“吃瓜群眾”自居。這種冷漠圍觀、看個稀奇的行為,仿佛回到了被封建禮教束縛的遙遠時代。而人類最寶貴的友愛精神以及獨立思考的能力,正逐漸瓦解。
三、警惕“文化向技術投降”
如今,“全民娛樂”成為一種大眾文化潮流,并迅速滲透到商業(yè)、新聞、教育等方方面面。美國學者馬克·鮑爾萊提出“數(shù)字原生代”的概念,正是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青年的真實寫照。這些年輕人追求獨立、活在當下、對電子產(chǎn)品了如指掌,陶醉于最新發(fā)布的電影和游戲;卻無法得心應手地應對生活瑣事、對公共事務漠不關心、對傳統(tǒng)文化不屑一顧、對人類的歷史與未來置若罔聞。毀掉這一代青年的,不是他們所憎恨的東西,而恰恰是他們所熱愛的東西。
除了《娛樂至死》之外,波茲曼還具有洞見性地創(chuàng)作了《童年的消逝》和《技術壟斷》,合稱“媒介批評三部曲”。在《童年的消逝》中,印刷時代成人與兒童之間識字能力的差別帶來了“童年”,而娛樂時代則導致了“童年”的消逝。電視將成人的性秘密和暴力問題轉(zhuǎn)化為公眾娛樂發(fā)泄的出口,使得兒童早早就沾染上成人的悲觀懷疑、傲然和漠然。在《技術壟斷》中,現(xiàn)代人過度推崇生產(chǎn)效率,堅信技術的精打細算總是勝過人的主觀評判。而技術的失控將帶來訊息爆炸,從而對人類文化造成了嚴重的傷害。人們所崇拜的工業(yè)技術,將會使他們喪失思考能力,最終失去自由。
那么,我們應當如何應對這場“娛樂至死”的危機?波茲曼提出學校教育應當發(fā)揮引導作用,我深表贊同。學校應當充分發(fā)揮教育和指引的職能,幫助青年理解和辨析文化符號的涵義,引導他們將傳統(tǒng)文化與大眾文化聯(lián)結起來。在我看來,技術發(fā)展是一把“雙刃劍”。我們在享受技術進步帶來便利的同時,更要警惕技術“失控”導致的負面影響。波茲曼所擔憂的“社會公共話語權由理性、秩序、邏輯性轉(zhuǎn)變?yōu)槊撾x語境、膚淺、碎化”,如今已然成為確鑿的事實?!皧蕵分了馈钡臅r代,可怕之處不在于娛樂本身,而在于娛樂掌控一切時間,人們?nèi)諠u失去獨立思考的能力,文化與思想在笑聲中日漸枯竭。
笛卡爾言:“我思故我在。”人之所以為人,在于人的自我意識和理性思考能力。在“泛娛樂化”的今天,娛樂至上主義儼然成為一道禁錮思想的圍城,技術的便利與新奇帶來虛幻的繁盛。當人們的熱情、進取心、抗爭愿望、獨立思考能力逐步瓦解,等待人類將是消亡與毀滅。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只有時刻保持理性與清醒的頭腦,警惕技術對于文化的負面影響,才能防患于未然。敲響娛樂時代的警鐘,已迫在眉睫。只有深陷娛樂沼澤中的人們覺醒并用理性加以反擊,文化才能在與技術的斗爭中反敗為勝。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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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成都七中嘉祥外國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