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張翔武

在洞庭湖平原的秋天，不分日夜，常常從高空中傳來一陣陣清澈透亮的鳥叫，但是我看不到那些鳥，直到爸爸告訴我，那是雁鵝，它們正在遷徙的路上。我對雁鵝的遷徙行為產生了興趣，并有一些聯(lián)想。雁鵝是兩湖地區(qū)的人們對大雁的一種方言叫法，實際上包括雁屬鳥類內的多種大雁。

上初中時，學校在家附近幾百米遠，往往天還沒亮，我就起床去學校。多數(shù)時候我去得太早，校門沒開，必須繞過圍墻才能進入學校。圍墻盡頭是一條小河，常常走到這里，我聽到一種奇怪的鳥叫。鳥叫是從河對岸幽暗的樹林高處傳來的，我沒注意聽的時候，它又叫了一聲“噢嗚——”，那聲音聽起來哀婉、沉郁、悠長，又有些渾厚的質感。很多年后，我才明白那是貓頭鷹，大概是領角鸮。

在生活中，人們對周圍環(huán)境中的鳥類逐漸形成一些看法，并給不同動物予以不同的象征意義。比如食腐鳥類烏鴉，在東方人眼里就是一種不祥的鳥，西方人也如此認為。對于喜鵲，中國人認為它是喜慶的象征，喜鵲的鳴叫預兆著家里會有客人來訪或者好事降臨；而西方人認為喜鵲是邪惡的象征，這與喜鵲的惡習有關：這種鳥喜歡跑去別種鳥類的巢里，趁親鳥不在，把巢里的鳥蛋推出巢外，并產下自己的蛋，以這種卑劣行為逃避自己的撫養(yǎng)義務。在我老家湖南，蒼鷺被視為死亡的象征，如果看到蒼鷺在田野上緩緩飛起，人們會以為當?shù)赜腥思磳⑷ナ馈?/p>

在西方文化里，許多鳥類也同樣被賦予了一些象征意義，像貓頭鷹被視為智慧和勇敢的象征，也是智慧女神雅典娜的象征。還有倉鸮，惡運、災難往往與這種鳥聯(lián)系在一起，西方人甚至認為它是一種受到詛咒的鳥。之前看過一部意大利電影，一直不太明白這部講述一對少男少女愛情悲劇的影片里，為什么反復出現(xiàn)一只倉鸮，直到我看了《世界上的鳥兒》這套書，我想起那部意大利電影里倉鸮多次出現(xiàn)的鏡頭，才明白倉鸮在片中所具有的隱喻作用。

《世界上的鳥兒》（5冊）[英 ]馬特·休厄爾 著蘇澄宇、周穎琪 譯湖南美術出版社2018

《世界上的鳥兒》系列共五冊，是英國藝術家、插畫師馬特·休厄爾的作品。馬特·休厄爾的鳥畫，跟美國鳥類畫家詹姆斯·奧杜邦、中國古代花鳥畫家們及當代鳥類畫家曾孝濂的鳥畫都很不同。奧杜邦與曾孝濂的鳥畫相近，追求立體、逼真、寫實，并把鳥類放在具體的生存環(huán)境中。而馬特·休厄爾的鳥畫是通過水彩畫表現(xiàn)平面化的鳥類，以簡單勾勒的線條、精確絢麗的上色而完成，他抓住了每種鳥的顯著特征。

在馬特·休厄爾筆下，多數(shù)鳥都是一副又癡呆又賣萌的神情。每幅鳥畫呈現(xiàn)的是鳥的體態(tài)、外形、羽毛等特征，而相應配上的短文輕松活潑，詩一般的語言簡潔直接，記敘了作者在長期鳥類觀察中的感受，或者采取白描語言再現(xiàn)鳥類的生活習性，或者運用幽默詼諧的語氣調侃鳥類的外貌，甚至對鳥類進行擬人化的表述，有時候也從文化角度來解讀人們對鳥類的看法。每冊書都有一個主題，分為林地里的鳥、花園里的鳥、企鵝與其他海鳥、唱歌的鳥、迷人的鳥等，這就比較系統(tǒng)地介紹了各種鳥類，以免鳥盲們在鳥的叫聲、五彩紛呈的羽毛所形成的鳥類世界迷失了方向。

這么多鳥，即便看完了，也會轉身就忘記吧？沒事，作者在每冊書的最后，用了十余頁篇幅又把書里的各種鳥匯集起來，讓粗心大意的讀者把那些鳥兒的尊容又過目一遍，這樣多少有點強化記憶的效果。看完這套書，我有點想重溫一遍法國導演雅克·貝漢那部紀錄片《鳥的遷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