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強
文藝復興是西方藝術史上的華彩重篇,它不僅孕育了諸多驚才絕艷的偉大藝術家,還留下了無數動人心弦的傳世佳作,滋養(yǎng)著西方藝術繁花似錦的春色。但在十五世紀中葉,即文藝復興的繁盛時期,意大利這片福地上的本土音樂創(chuàng)作卻出奇的沉寂。隨著人文主義的穩(wěn)步發(fā)展,強調人生目的、追求現實生活中的幸福、倡導個性解放躍然成為社會的主流思想。這種思想不僅在文學上持續(xù)發(fā)酵,更多的還表現在音樂領域。大量的新體裁如雨后春筍般爭相發(fā)展,如風格輕快、節(jié)奏性強的法國尚松,單聲部世俗歌曲德國利德,民歌風格、音樂純樸的西班牙維良西科(Villancico),英國康索爾特歌(Consort)等。各種室內樂伴奏的歌唱曲種無不是各個地區(qū)最新的流行樂,當然,這又怎么能少得了文藝復興的發(fā)源地意大利呢?
音樂家思想的轉變,促使他們開始放棄使用一直占據主導地位的創(chuàng)作模式,一種新的音樂風格正逐漸成型。有記錄顯示,這是一種由弦樂器(琉特琴)伴奏的半即興演奏的流行曲調形式。不再是以往復調的形式,而是由類似民謠的曲調組成,采用非對位式織體,通常做四個聲部的和弦式處理,其中高聲部由人聲演唱,另外三個聲部則是樂器伴奏。這一體裁被當時的人們賦予了一個略輕浮的、準鄉(xiāng)村式的名字——弗羅托拉(Frottola)。
弗羅托拉是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最流行的世俗聲樂體裁之一?!缎赂窳_夫詞典》將其定義為:“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世俗歌曲,包含了各種各樣的詩歌形式。十五世紀末、十六世紀初意大利貴族圈子中流行的一種分節(jié)歌,即牧歌的前身。其特征為鮮明的節(jié)奏和三部(更多為四部)的簡單和聲,供聲樂重唱或獨唱加器樂伴奏使用。一般均為愛情題材?!币獯罄霭嫔虋W塔維亞諾·佩特魯奇(Ottaviano Petrucci)出版了十一冊弗羅托拉曲集,可謂是弗羅托拉的“權威”出版商。但本張唱片要介紹的卻是搶了佩特魯奇飯碗的另一位傳奇人物——安德烈·安蒂科(Andrea Anitico)。與佩特魯奇不同的是,安蒂科出版的弗羅托拉是采用鍵盤伴奏的,這在當時可以說是首創(chuàng)。
在很大程度上,安蒂科是否能被稱為作曲家是個值得爭論的問題,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一個音樂出版商,來自亞德里亞海沿岸的伊斯特拉。曾學習過木工的他,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音樂出版上,能夠與當時幾乎是意大利唯一的音樂出版商佩特魯奇分庭抗禮,足見其實力雄厚。1513年,安蒂科獲得了教皇利奧十世授予的音樂印刷特權,基本上可以說是獲得了鍵盤音樂印刷的壟斷權。1516年,在安蒂科得到新特權的同時,佩特魯奇失去了出版的特權,這也為1517年安蒂科順利出版《弗羅托拉》曲集鋪平了道路,這可能是歐洲鍵盤音樂印刷的第一個樣本。安蒂科為他的成功感到欣喜,并在一張木刻(本期唱片封面)的畫中展示了自己的興奮:一個漂亮的女孩揮著手,一個憤怒的猿猴拿著琵琶(暗指佩特魯奇),而他自己正坐在一架羅馬教皇的羽管鍵琴上演奏那本《弗羅托拉》新書。獨立創(chuàng)作的鍵盤音樂當時還處于相當原始的狀態(tài),安蒂科在他的第一次嘗試中選擇了廣受歡迎的弗羅托拉,這很聰明。另外,他對編曲的選擇也很巧妙,最重要的旋律和低音線保持著完整性,編曲用柔軟的、慣用的內在聲音取代了通常只是填充的尖刺原聲。
本期Naxos唱片錄制的弗羅托拉是由音樂家格倫·威爾遜(Glen Wilson)通過羽管鍵琴演奏的,無限還原了十六世紀初鍵盤伴奏下的弗羅托拉。收錄的三十三首作品分別由四位作曲家創(chuàng)作,其中最重要的兩位是弗羅托拉專職作曲家:巴托洛米奧·塔隆邦奇諾(Bartolomeo Tromboncino)和馬爾凱托·卡拉(Marchetto Cara)。另外兩位米歇爾·維森蒂諾(Michele Vicentino)和拉涅利(Ranieri)的作品在唱片中各收錄了一首。雖然有三十多首音樂,但基本上篇幅較短,有的甚至只有二十幾秒。其中第二首是為圣母瑪利亞而作的贊美詩;第二十二和第二十七首是活潑的法國舞蹈形式;第二十九首是簡單的民謠曲調,左手伴奏著現成的和弦,像是一種即興創(chuàng)作的方式。法國音樂的影響在這里也是顯而易見的,比如第十六首和第十一首。盡管作品十分短小,但羽管鍵琴的聲音一響起,瞬間便能將你帶回文藝復興時期,體會當時最流行的世俗聲樂形式。
1952年出生于美國中西部的伊利諾伊州,1971年就讀于茱莉亞音樂學院,跟隨阿爾伯特·富勒(Albert Fuller)學習,后移居荷蘭,師從古斯塔夫·萊昂哈特(Gustav Leonhardt)。1980年,威爾遜在布魯日國際比賽中獲得三個獎項。他曾活躍于荷蘭各個重要樂團,包括荷蘭室內樂團等。1982年,威爾遜成為獨立演奏家,并灌制了許多專輯,包括七張獨奏CD等。1988年,他移居德國巴伐利亞州,成為維爾茨堡音樂學院的教授。他曾與維也納古樂合奏團、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管弦樂團合作,并在荷蘭歌劇院擔任了二十多年的羽管鍵琴演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