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色風景
春天到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陰雨連綿,令人焦慮。每天來到班上,小強都要把傘旋轉(zhuǎn)一番,讓水花飛濺到我們身上,而我會快速把傘合攏打開合攏打開,彈出大量水珠反擊。
雨天真討人厭啊。
嚴田:才怪??!你們明明玩得很開心?。?!
雨天最煩的,莫過于鞋襪會被水滲透,腳趾頭之間整個黏糊糊。上課時只好在桌子下悄悄脫去鞋襪來放松。這么做的人不在少數(shù)。有的腳味道比較重,老師都聞到了,憤怒地一拍桌子:誰在我課上吃螺螄粉?!
......不是,老師你的懷疑也太樂觀了吧!
脫鞋放松時,最怕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直接光腳踩在地上會引起不適,只好草草把腳插入鞋子,墊著腳尖站起來,可這樣也不是太舒服。
所以有一次,來不及穿上鞋的我問老師:我能坐著回答嗎?
老師:哦!
然后他讓我出去罰站。
小強也曾有不便站起的時候。那時老師喊上課,班長喊起立,左鄰右舍都站起來了,層層疊疊的人墻擋住了他,使得他心懷僥幸地想,自己坐著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
然而小強卻是我們班最高的,他站起來顯眼,不站起來更顯眼,遂被抓了個現(xiàn)行。
相比之下,有些人就很理智,覺得腳趾頭悶在鞋里苦不堪言,就帶一雙拖鞋來,進了教室換上,輕快涼爽,羨煞旁人。然而老師看著不順眼,表示下次再看到就沒收拖鞋,你光著腳回去吧。
那同學特別不理解,如果不穿鞋是那么罪大惡極的事情,怎么還要讓我們陷入光腳的境地呢?
我常常思考:只要認真聽課了,考試能考好了,坐著回答問題、穿拖鞋來上課有什么不可以呢?
結(jié)論大概是,成績好的那些學生并不執(zhí)著于要坐著答題或者穿拖鞋上課,而希望那么做的,通常成績都不夠好,不得不給人一個既是學渣,又愛作妖的印象。
時至今日,我常常會做的一個夢都是教室里擺滿了床鋪,大家穿著睡衣,躲在被窩里,暖洋洋地聽課,那該是多么夢幻的學習形式啊。
......雖然毫無疑問,一定是會睡著的。
小時候是喜歡雨天的,還會穿著雨靴故意去踩水洼,感受著腳周圍冰冰涼涼但是休想侵入的快樂,然而那些雨靴質(zhì)量普遍不行,不小心什么地方就破了,然后水漏進來,曾經(jīng)的隔水變成了蓄水,痛苦翻倍。
總歸一句話,下雨天真是討厭啊。再聽到“春雨貴如油、天街小雨潤如酥、好雨知時節(jié)”之類的詩句,都焦慮得想把詩人踢水坑里去。
不過,在不必出門、不必早起的時候,縮在被窩里聆聽窗外的雨聲,絕對是人生最高享受之一。
......配合那些不得不出門的人的抱怨,就更享受了。
在連續(xù)下了多天雨之后,天氣放晴了,迎來了著名的“回南天”,就是持續(xù)下雨后突然來個大太陽,頓時墻壁啊天花板啊集體出汗,全部都濕漉漉的,整個城市浸泡在一股熱騰騰的濕氣里,仿佛一個巨大的加濕器,比暴雨還讓人難受。
所以北方人羨慕說,南方人皮膚好好喲都不需要補水也能那么滋潤時,我的內(nèi)心是拒絕的。
話說出太陽的那天,小強在群里瘋叫:不好了!你們快看??!外面是什么天氣?!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啊!
我:天怎么是藍藍的呀!好惡心!
嚴田:天上那個大大亮亮的東西是什么?。课液门?!
豆丫:完了,這絕對是天地異變的前兆!我們死定了??!
......總之太陽公公欠我們一座奧斯卡。
天氣一天比一天好起來,開始有春天的樣子了。春天使人心曠神怡,嚴田提議:我們是不是該做些只能在春天做的事呢?
豆丫立刻說:春眠不覺曉。然后趴在桌上睡著了。
......真是一個非常有效率的人。
我和小強玩著手機。嚴田說:拜托,我們年紀輕輕,怎么可以在這樣的好天氣里悶在教室玩手機?!
小強恍然大悟:對!我們應(yīng)該去操場玩手機!......誰告訴你是這個!
我:嚴田的意思是,我們應(yīng)該出去,把春天抱在懷中。
嚴田:對對對。
我:這就是所謂懷春吧。
嚴田:不對!
小強:嚴田的意思是,我們應(yīng)該出去,發(fā)現(xiàn)春天的美。
嚴田:這就是所謂發(fā)春吧!
小強:你怎么搶我臺詞!
嚴田:呵。呵。
總之我們決定去享受春光。
我們帶上各自的便當,走進陽光里。
我:啊啊啊這太陽太大了......太大了......
小強:我不行了......我要變灰了......
嚴田:你們倆戲可以不要這么多嗎?
這時我想起一首老歌。
我有一個~美麗的愿望~長大以后能播種太陽~
播種一個~一個就夠了~
會結(jié)出許多的許多的太陽~
在心底唱完一遍后,我覺得這歌是沒把后羿放在眼里。
我們想著去春光里野餐,但在校園里走了一圈,不幸發(fā)現(xiàn)并沒有夢中那長著一棵樹的很適合坐下來的草地,在概念上比較接近的只有花圃。
小強:不然我們就蹲在花圃里吃東西吧?
這個提議過于神經(jīng)病,我們都當沒聽見。
學校外邊倒是有合適的場地,那就是綠茵場,不過這個場所的運動氣息太濃,周圍一圈塑膠跑道老有人在飛奔,草坪上也有人在踢球,我們吃著便當,也許就被一顆球砸頭上領(lǐng)了便當,那多不劃算啊。即使只是打翻了飯菜也很讓人不爽啊。
小強:這樣,我們事先準備一些便宜的菜,被打翻后謊稱里面都是很貴的大魚大肉,讓他們賠。
......目的并不是為了騙吃騙喝!
我們想在草坪上席地而坐,可是感覺特別臟,我就提議:你們仨每人脫一件外套在地上一鋪,就可以代替餐布了。
然后他們威脅要把我扒光了用我所有的衣服當餐布,他們簡直不是人!
還好操場再過去一點就是個公園,環(huán)境相對好一些,也有鮮花開放。
我們進去時,看到有個遛娃的媽媽正阻止孩子摘花,她嚴厲地說:“你把這么漂亮的花花摘走了,別的小朋友摘什么呀?”孩子點點頭,放棄了。
......等一下,雖然結(jié)局圓滿,但是臺詞哪里不對啊!
吃便當?shù)臅r候小強隨手拿了我的飲料去喝。讓我不禁想起小學時,大家一度特別愛衛(wèi)生,比如一個人問另一個人借水喝,嘴巴是不能碰到瓶口的,必須凌空倒水,否則就會被啥都不懂的小屁孩嘲弄為間接接吻。
我那時候的操作是,誰問我要水,我就把瓶蓋顛倒過來當成小酒盅,盛上那么一小口水,讓他一點一點地啜,雖然麻煩,也能解渴,還衛(wèi)生。
聽我說完這個童年回憶,豆丫說:可是完了你把那蓋子旋上,沾滿瓶蓋的口水不就會均勻涂遍瓶口?然后你再喝......
......過于一針見血,引起不適。
嚴田說起小時候,春天時總會養(yǎng)蠶,去家附近的田野里采桑葉喂,為了讓桑葉顯得新鮮,在上面精心灑了一些水作為點綴。
“然后蠶吃了拉肚子,全掛了,我才知道擦干葉子才是正確的喂蠶方式。”嚴田憂傷地說。
......精致真是害人不淺。
我也養(yǎng)過蠶,然后某天蠶吐絲了,把我的臺燈完全包裹了起來,淡黃色的繭子被陽光一照,金燦燦的,令人難忘,但破繭而出后一堆飛蛾嚇死我了。
大家:......嚇死?我:那時沒人告訴我,蠶寶寶長大會變飛蛾啊!他們:......哦。
這個季節(jié),日本的櫻花都開了。粉白的花朵很能滿足少女心。嚴田神往不已地表示希望此生能去看一次櫻花。
我們問豆丫你呢?
豆丫:我還是更喜歡櫻桃。
小強:而我,喜歡櫻木。
我:《櫻桃小丸子》和《灌籃高手》我都喜歡。
嚴田:......我們并不是在聊宅話題?。?!
嚴田說:不過看櫻花也不是非去日本不可,武大的櫻花也很美。
我:武大的老婆更美。
豆丫:武大的弟弟還很帥。
小強:西門大官人又何嘗不帥呢?
嚴田:......話題能不能不跑偏?能不能?!
然后嚴田說:當然比起櫻花,武漢更迷人的地方還是它的美食。熱干面、豆皮、汾酒、小龍蝦、蓮藕排骨湯......哇不行了,口水都流出來啦!
我們:話題能不能不跑偏?能不能?!
比起櫻花,我們更熟悉的春天代表花應(yīng)該是迎春花,它從名字上就獨占了C位。
不過許多福州人H跟F分不清,花總要念成發(fā),公園里的一個媽媽就指著花對孩子說:快看發(fā),好多發(fā)發(fā)對不對?發(fā)發(fā)最漂亮啦。
真是個吉利的城市。
我們在長椅上坐了會兒,曬了會兒太陽,吃完了午餐,感受了春光,時間雖然短暫,但也十分享受,這就是現(xiàn)在的我們僅能擁有的春游。
大家站起來伸伸懶腰,一邊往教室去,一邊許愿,希望以后有機會,能一起去看花。
“說起來,你們最喜歡什么花?”我問。
“最喜歡有錢花?!倍寡菊f。
“俺也一樣。”嚴田說。
“俺也一樣。”小強說。
......好巧,俺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