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肯特?納爾本【美】
第安人相信的是“萬物有靈論”他們在古代對天文、地理、數(shù)學、醫(yī)學都有深切的認識,他們能用數(shù)學的方式去準確地計算一年十二月的月歷,以及太陽神的祭祀日子。
印第安人曾創(chuàng)造出偉大的文明,并且在天文和數(shù)學上有很高的造詣,這與他們所信的“萬物有靈論”——崇敬自然、尊重土地的想法密不可分。《帕哈薩帕之歌》用記敘對話的方式呈現(xiàn)了一位印第安老人丹對過去的回憶。本文摘錄于此書,以一位印第安老人的身份講述他們所受到的教育以及他們看待世界的方式。
任何人,只要他看了我們的孩子遭受的苦難和祖母們的眼淚,都會很生氣。但我內(nèi)心還是努力去原諒他人,因為大地母親是我的老師,它讓我寬恕。
高山可以忘記她身上的疤痕和采礦的印記,用夏天的草來修復(fù)她身上的傷口,森林能挺過她的孩子被謀殺的慘況重新變得美麗。造物主把它們賜給我們當老師?,F(xiàn)在我老了,我再次向它們學習經(jīng)驗教訓(xùn),而不是向我們?nèi)祟惖男袨榉绞綄W習。
我們不會說自己擁有土地,它是我們打獵的地方,是我們祖先的埋葬之地。這是造物主賜給我們的土地。在這塊土地上孕育著神圣的故事,也有我們神圣的場所,我們的儀式在這里舉行,我們認識動物,它們也認識我們。
我們看著四季在這片土地上輪回。土地是有生命的,就像我們的爺爺奶奶。她養(yǎng)活了我們的身體,滋潤了我們的精神。我們是它的一部分。
但是我們不認為我們擁有土地,土地是我們的一部分,我們甚至不知道擁有土地這一說法。這就好比你擁有你祖母,祖母豈能是擁有的?祖母就是你的祖母。為什么你們會說擁有她呢?
對我們來說,地球是有生命的,就算搬動一塊石頭也是在改變它。殺死任何動物,都是從它身上拿走東西,拿的時候一定要有尊重。當白人來的時候,我們沒看到這些人尊重它。他們砍伐樹木,殺了動物后就讓它們死在那里。他們大聲喧嘩,簡直像野人。他們東西很重,壓在土地上,聲音也很吵,我們都可以聽到他們的貨車車輪壓在下一個山谷的嘎吱聲。
后來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這些新來的白人開始問我們要土地,我們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我們族人不想要錢,收錢賣土地是對造物主的大不敬,即便是我們的祖先收錢賣地也是不對的。
這些人會騎著馬跨過一片土地,然后插上一面旗子,說從他們騎馬的地方到插旗子的地方的那片土地就屬于他們了。這就像一個人從湖邊開始劃船,說從他開始劃船的地方的水域到他轉(zhuǎn)身那片的水域都屬于他?;蛘呔拖褚粋€人朝天空射了一箭,說他箭頭所指的天空是屬于他的。
我想其實他們講的是地產(chǎn),我們講的是土地。白人來自歐洲,他們希望有自己的地產(chǎn),因為他們需要經(jīng)營農(nóng)場,種植糧食來養(yǎng)活自己。以前他們?yōu)榈刂鞣N植,收獲的食物也要全部交給地主。他們從未擁有過任何東西,因為他們沒有自己的地產(chǎn),所以他們把地產(chǎn)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這就是他們來到大洋彼岸美國這個新國家的原因為了得到自己的地產(chǎn)。
也許在很久以前,歐洲也只是土地,沒人提什么地產(chǎn)。但是,這應(yīng)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沒有人記得。后來它全部變成了地產(chǎn)。如果人沒有地產(chǎn)就很難掌控自己的生活,因為人人都這樣認為:不管是誰,只要他手里有一張紙說這塊地是他的,他就可以掌控一切。那些來到大洋彼岸的人也相信這一點,他們來到這里就是為了得到自己的地產(chǎn)。
這就是我認為很重要的東西——他們的宗教不是植根于土地,是可以隨身攜帶它。我們的宗教是深深植根于土地的。他們的信仰可以放在杯子和面包里,用一個盒子就能帶走。無論在什么地方,他們的牧師都可以把它變得神圣。他們不能理解我們眼里神圣的東西就是我們所處的地方,在這里,有神圣的事情發(fā)生,有靈魂和我們交談。
我們無法溝通交流,因為我們互相不理解對方。
我們的先輩在沉默中受教,他們把這一方式傳承給我們。
先輩們告訴我們,先觀察、聆聽,然后付諸行動。這就是生活的方式。
觀察動物們?nèi)绾握疹櫽揍?,觀察長輩們的言行舉止,觀察白人看他們想要什么。隨時把觀察放在首位,保持平靜的心態(tài),你就會學到很多。當你做過充分觀察后,你才可以付諸行動。
我記得我小時候在學校上學時,老師叫我回答問題,有時我還在思考我自己的答案,她就已變得很不耐煩,用尺子敲著桌子她會沖我發(fā)火,問我是不是沒有聽到她的話,或者是不是貓把我的舌頭叼走了。
我看到她越發(fā)不安和抓狂,并且知道我耽擱的時間越長情況就越糟,這種情況下我怎么能想出我的答案呢?我要么只說一個字,要么說我不知道,我費盡口舌只為她能放過我。很快他們就說我是個笨蛋。
我說什么其實并不重要,只要我發(fā)言就行了。
我沒有那樣做,我認為即便發(fā)言了,卻沒有實質(zhì)內(nèi)容是一種無禮的行為。他們說我是一個壞學生,是個啞巴?,F(xiàn)在我看到同樣的事情也發(fā)生在我的曾孫們身上。他們的老師說他們不專心,因為他們沒有自始至終盯著老師的眼睛看。老師還說他們不夠聰明,就因為他們沒有和老師目光對視,因為他們沒有一直說個不停。
他們遵循我們教授的方法,因為對我們來說,某位重要人物在發(fā)言時,眼睛朝下看是一種尊重。如果老師給他們充分的時間構(gòu)思并在腦海中完成構(gòu)思,他們會發(fā)現(xiàn)我的曾孫們非常聰明。但是老師和我們想的不一樣,他們希望每個人都通過言語和目光與他人交流。他們不喜歡沉默,不喜歡空曠的空間。
這是我們印第安人令白人不自在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白人喜歡爭論,他們甚至都不讓別人把話說完。他們總是打斷別人并且說“好了,我認為……”,對印第安人來說這樣做是無禮乃至愚蠢的。如果你在說話,我不會打斷你,我會洗耳恭聽。如果我不喜歡聽你說的話我可以不聽,但是我不會打斷你。你說完后,我會在心中對你所說的做出評判,但如果我不贊同你的意見,我一般不會告訴你,除非是非常重要的內(nèi)容?;蛘呶視谎圆话l(fā)默默走開,你已經(jīng)告訴了我想知道的。沒什么好說的了。
但是這對白人來說是不夠的。他們想讓我告訴他們我如何看待他們的想法,如果他們不贊同我,他們會喋喋不休,嘗試說服我。
你不能通過爭論來說服任何人,人們心中早已做出評判,這樣的辯論不能觸動我的心靈。
人們應(yīng)當把自己的言辭當作種子,應(yīng)當去播種它們,讓它們在沉默中生根發(fā)芽。我們的老人們教導(dǎo)我們,大地一直在對我們傾訴,但是我們沒有靜下心來傾聽她。
我嘗試用這樣的方法來教導(dǎo)我的孩子們。
你有沒有聽到草原的聲音?真是非常美妙的音符??扇绻艺f話的話,我就聽不見了。在我們周邊有著許多種聲音,許多種聲音。
被世人稱為“世界第八奇跡”的納斯卡地畫。它們的用途是什么,至今仍是一個謎。許多科學家認為,地畫是古代印第安人描繪的一幅巨型天文歷法圖,地畫中的動物圖像可能是各種不同星群形狀的復(fù)制圖,而那些長短不一、形狀各異的線條則代表星辰運行的軌跡
藥輪,也稱作圣輪。是古老印第安人用石頭或木建筑神空間的一種方式,在爬行空間里進行儀式,冥想及療法治愈。它也能反映出一定的天體排列,如夏至以及某些恒星的地方
我們一直都有留長發(fā)的習俗,因為長發(fā)是自然的一部分,它展示了我們的驕傲。后來白人開始興起嬉皮運動,所有的年輕人都開始留長發(fā),在腦后束個馬尾,或者用大手帕一裹。我想他們是想證明他們有這方面的自由,我們也能理解。
雖然我們也留長發(fā)但是和他們的目的不同,可這些嬉皮士看到我們的長發(fā),以為我們也是嬉皮士。他們來到我們的保留地,再和我們來個嬉皮士式的握手。他們接著會談?wù)撆鍔W特掌和大麻,想成為我們一員,覺得我們和他們是一類人。
他們感覺自己就像是迷惘的小孩,我們同情他們在自己國家感到這么迷惘,但我們從不認為他們和我們一樣。
他們卻認為他們就是和我們一樣。他們看到了我們留的長發(fā)和用的煙斗。他們開始穿戴印第安衣服和首飾,然后開始閱讀關(guān)于印第安宗教的書籍,緊接著,他們就想去參加佩奧特掌儀式和凈汗室儀式,在那里跳太陽舞。
他們有時候甚至佩戴上老鷹的羽毛。印第安人一般不能戴老鷹的羽毛,除非你在戰(zhàn)場上贏得它,或者某個老兵給了你。一些效顰者戴的老鷹羽毛比杰羅尼莫的還要多。
但是我們不會告訴他們我們不想讓他們在我們的儀式上跳舞,這不是我們處理問題的方式,每個人都為他的內(nèi)心負責。如果這個白人心存善念,那么他想跳舞就跳吧。
我想了很久關(guān)于白人為什么不理解我們的問題,我想是因為白人最看重的是自由,而我們印第安人最看重的是榮譽。
這就是為什么白人會更愿意去傾聽黑人的聲音。黑人和白人一樣,也想要自由。但我們印第安人一直都是自由的,現(xiàn)在也是自由的,我們一直比白人更自由。那時候白人穿著鏈條制成的衣服,而我們印第安人什么也沒穿,但可笑的是他們卻想給我們帶來自由。
白人總是把權(quán)利看得高于一切,一旦有人爬到那個權(quán)利頂端,他就會剝奪其他人自由。教堂里,有人站在最上面。學校里是這樣,政府是這樣,公司也是這樣。總是有人站在最上面,這個人就有權(quán)判定你是好還是壞。
難怪美國人總是擔心不夠自由,是因為自由太少了。如果你不保護它,就有人把它搶走,你必須時時刻刻捍衛(wèi)它,就像一只狗守著一根骨頭。
他們的世界是個牢籠,身上穿的衣服是牢籠,房子住起來像牢籠,在院子周圍筑上籬笆讓它們看起來也像牢籠,甚至把土地變成牢籠——正方形的牢籠。
有了這些牢籠之后讓政府來保護這些牢籠,可政府不例外也是牢籠。法律都是規(guī)定他們不能做什么,他們唯一的自由就是在籠子里可以自由自在。
我們覺得白人看起來像個盲人在走路,撞到籠子邊緣時才知道自己走的不對,我們靠內(nèi)心的力量來指引我們,不靠外部的東西。這個內(nèi)在的力量就是榮譽。對于我們而言,知道什么是正確的比知道什么是錯誤的更重要。
我們觀察動物,看到了什么是正確的。我們看鹿如何騙過更強大的動物,還有熊為了讓自己的孩子更強壯,如何嚴厲地教它們奔跑。我們看到了野牛如何站著不動觀察,直至弄明白周圍的情況。我們看到了每個動物都有智慧,然后試著學習它們的智慧。我們會看它們?nèi)绾蜗嗵?,如何撫養(yǎng)下一代,然后我們會搬照它們的智慧。我們希望聽見別人說:“他是個好人,他像熊一樣勇敢”“像狐貍一樣干凈”。
我們擁有自由,所以我們沒有必要去追尋它。我們追尋榮譽,榮譽就是責任。追尋自由的人只是在逃避責任,所以他格外軟弱。
自由只有在其他人試圖給你套上枷鎖時才顯得重要。我們沒有枷鎖,所以我們不需要自由。
不要浪費時間戰(zhàn)斗了,我們得把我們的怒氣深埋在心底。如果我們做不到的話,我們的孩子就得把它們深埋在心底。如果他們也做不到的話,他們的孩子或者他們孩子的孩子就會深埋怨氣。我們是被囚禁在自己心中的囚徒,只有時間能釋放我們。
大地深不可測,它的知識也是無與倫比的。聽聽石頭的聲音,聽聽風聲。做你必須去做的,去發(fā)現(xiàn)所有能和你說話的聲音,它們就在那里,它們在呼喊著。
19世紀末期,北美大陸曾流行一種神秘的鬼舞,印第安人相信只要跳起鬼舞,白人就會死去。白人非??只?,出兵鎮(zhèn)壓鬼舞,爆發(fā)了著名的“傷膝河大屠殺“,持續(xù)了三百多年的印第安人戰(zhàn)爭宣告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