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冠群
讀小學三四年級時,我特別不愛上語文課,尤其是討厭寫作文,總覺得沒什么話說,憋半天也寫不出幾行字。每當老師布置作文題,我就犯愁。無奈,只好央求爸爸給寫,并叮囑爸爸不要跟媽媽和姐姐說。
從那以后,“我的作文”每次都會得高分并受到老師的表揚。因此,自鳴得意,經(jīng)常拿著“我寫的作文”在媽媽和姐姐面前炫耀一番。但,美景不常在,好事留不住。不久,爸爸被派下鄉(xiāng)巡回醫(yī)療半年。就此,我的作文也“擱了淺”,其水平又回到了原點。
期末,我的作文考試只得了59分——沒及格。學校開家長學生會是媽媽參加的。我把卷紙扣過來放到書桌上,怕人看見——丟人!可臨桌的姐姐(長我一歲,我們同一年上學)考了98分。媽媽把我的試卷翻過來看了看,又瞧瞧姐姐的分數(shù),生氣了:“你是怎么搞的,為什么才考這么點兒分?作文不是你的強項嗎!”我低下了頭喃喃地說:“這次沒考好,作文題有點兒偏?!眿寢尭鷼饬饲姨岣吡松ひ簦骸邦}有點兒偏?那你姐姐怎么考了98分,難道你們倆的考題不一樣嗎?”我臉紅了,眼睛里噙著羞愧的淚花……說不出話來。后來,我讀五年級時,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學校停了課,再也不用寫作文了……再后來——1970年春,我和姐姐隨父母所在的“六二六”醫(yī)療隊到祖國最偏僻、最落后的農(nóng)村安家落了戶。醫(yī)療隊和公社衛(wèi)生院合并,父母繼續(xù)當醫(yī)生。我和姐姐被安排到當?shù)毓缰袑W(高中班)讀書。
那個地方是一個半農(nóng)半牧、干旱缺水的地區(qū)。老百姓住的都是“干打壘”泥土房,做飯取暖燒的是茅草和牛糞,晚上點的是煤油燈和蠟燭。一年四季風沙不斷,刮得天昏地暗。那時,在我懵懂無知的心里一片茫然,還說不清楚什么是前程,有何理想,讀書又有什么用?父母都是大學畢業(yè),還不是被下放到這窮山僻壤的地方嗎?所以,人雖在上學,心卻沒用在讀書學習上。
當?shù)赜幸粭l小河,我常去那里玩。在河邊的一片草坡上,我時??吹揭粋€漂亮并留著兩條長辮子的姑娘在那里看書。她手里還拿著一支筆和一個筆記本,時不時地寫些什么。相見的次數(shù)多了,我們就交談了起來。她是由天津下放到那里的“知青”。姓佟,比我大兩歲,我叫她佟姐。她總是微笑著,充滿了自信和希望。她堅信知識就是力量,沒有文化的民族是一個落后的民族。她常說:要想有知識,除了在生產(chǎn)實踐中學,還要多讀書,書中自有黃金屋。知識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將來國家一定會好起來,尊重知識、尊重人才……
她讀的書很多,類別也很廣泛。除了《資本論》《毛澤東選集》,還有數(shù)理化等。小說有《紅巖》《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牛虻》《青春之歌》等。她經(jīng)常給我講小說中的英雄人物,講得非常生動,她還經(jīng)常給我朗誦詩歌,我最愛聽的一首詩就是高爾基的《海燕》,詩中的內(nèi)容和她那美麗、溫柔、善良的面容以及那甜美的嗓音,都非常有感染力。我聽入了迷并被深深地打動了。從那以后,我逐漸地愛上了讀書、愛上了寫作文、愛上了朗讀……
在學校,老師講的每一篇課文,我都認真地聽、專心地讀、仔細地記。當老師點名叫同學站起來朗讀課文時,我每次都高高舉起手來,唯恐老師看不到我。每當老師布置作文題,我都認真思考、積極而努力地去完成,并反復推敲再三斟酌,修改,直至滿意。一年后,我的寫作能力和朗讀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畢業(yè)時,我寫的一篇作文——《我愛祖國美麗的大草原》在全班得了最高分:98分。
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祖國各地均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當?shù)氐睦习傩占壹尹c上了電燈,住進了樓房,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佟姐的父母恢復了工作,她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名牌大學。每個人的生命重新煥發(fā)出了活力。我們?nèi)乙不亓顺?,我考上了大學,當上了醫(yī)生。然而,我仍然堅持寫“作文”。如今,我已退休五年了,可讀書看報寫“作文”仍然是我的愛好。我家每年訂閱報紙雜志十余份,藏書近五千冊。近幾年來,我在報刊上發(fā)表散文十余篇,并在三次大賽中三次獲金獎。發(fā)表書法篆刻作品近百幅,且多次獲特等獎及金獎。
人生好像一臺大戲,步入老年就是戲的尾聲,而尾聲部分往往才是最精彩,最令人動容,最使人難以忘懷的。因此,我們愛好不妨多一點,社會活動的圈子大一些,以書為友拓寬視野,陶冶情操。以筆墨為伴,書寫人生百態(tài),贊美祖國大好河山,歌頌改革開放以來所取得的卓越成就。咱不圖有所作為,只求過的充實,活得愉快,活得身心健康,真正活出新時代老年人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