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戴維·麥克尼爾
【內(nèi)容簡介】
昆蟲的世界光怪陸離、趣味橫生。4億年來,這些“小怪獸”影響、推動、操縱著我們的世界,改變了歷史發(fā)展的進程。在世界的角角落落,有很多人在與昆蟲為伍。他們是日本的甲殼蟲達人、釋放抗寨卡蚊子的巴西怪咖、希臘小島上的養(yǎng)蜂人,以及用昆蟲作為法庭證據(jù)的鑒定專家……
昆蟲改變了人類的歷史,人類也在它們的繁衍和進化中留下了烙印。我們的歷史如何與它們緊密相關(guān),我們應如何與它們相處?
我向來不喜歡昆蟲,直到有一次,我把一只蟲子的內(nèi)臟扯了出來……
更準確地說,是用鑷子夾了出來。2011年,我在生物學家尼克·古鐵雷斯的實驗室里上了我人生中的第一節(jié)昆蟲標本制作課,實驗對象是一只粉紅色的蝗蟲,又名土蝗(西笨蝗)。這只紅粉佳蟲得自朋友的一次亞利桑那州昆蟲之旅。按要求我得先把蟲子填充好,才能將它放在玻璃箱里展示出來。在加州州立大學北嶺分校的實驗室里,尼克準備好制作標本的刀具和標本針,打算在聚苯乙烯泡沫板上對蝗蟲的六只足進行處理。然后,他若無其事地囑咐我切開這只粉色小蟲的腹部,取出內(nèi)臟。
這次作業(yè)整垮了我,卻也催生出一個更好的我。
我切開了這只蝗蟲。它的身體好比一個有機盒子,像魔術(shù)師的帽子一般組織有序,從里面涌出了黑暗、腐爛的物質(zhì)。這可不是平時撞到汽車擋風玻璃上的那種蟲子尸體。這只蝗蟲是一枚微型奇物,身體里包含各種器官和零件,構(gòu)造復雜。我的皮包在它那光滑多節(jié)的肢體面前相形見絀。在昆蟲身上插針制作成標本已有幾百年的傳統(tǒng),維多利亞時代的人尤其鐘愛這種操作,而且它竟喚起了我內(nèi)心深處對昆蟲的喜愛之情。我的腦子里充滿著對昆蟲的好奇,不禁想到:人類和蟲子的關(guān)系究竟是怎樣的呢?
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我踏上了探索昆蟲世界的全球之旅:在紐約,我用自己的血喂養(yǎng)了一罐臭蟲;在巴西的貧民窟,我從行駛的貨車上放飛了一只抗寨卡病毒的蚊子;我去了東京的一家甲蟲寵物店;我在愛琴海的一個海島上度過了數(shù)個悶熱的夜晚,當?shù)厝藢⑺麄冊絹碓介L壽的原因歸結(jié)于一種稀有的蜂蜜……另一個促使我踏上這一系列旅途的動因是,我想搞清楚21世紀的人們對昆蟲的觀念發(fā)生了怎樣的變化。近年來的科技進步揭露了更多關(guān)于昆蟲的秘密,三維掃描技術(shù)加上越發(fā)精良的微型無人機,便于我們更好地理解昆蟲的飛行原理;灰塵大小的微型電腦可用來跟蹤查明蜜蜂的滅絕原因;機器可以通過切割昆蟲分子幫助我們研究抗生素。甚至,就連西方人也對他們曾覺得反胃的事情——吃蟲子——燃起了興趣。
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似乎有一股神秘的無形力量將地球的生態(tài)系統(tǒng)糅合成一個整體。
人們往往認為一個遠在高處的神靈主宰著地球上的生命進程,但他們錯了。真正的答案藏在你的鞋子里,或蒼蠅拍上,或你的皮膚上。你總是把它們視為屋內(nèi)常見的害蟲,然而,總的來說,昆蟲在微觀層面操縱、推動和塑造著我們的世界,而且,這個過程長達4億年之久。
動物王國的75%的“臣民”都是昆蟲。用甜點來打個比方,人類和狗、袋鼠、樹懶、水母、土撥鼠、葵花鸚鵡,以及世界上其他生物只構(gòu)成了一塊藍莓餡餅的1/4。和昆蟲相比,人類不過是藍莓餡餅的餅渣兒。我們的周圍是一個數(shù)量級可達10 ? 的昆蟲世界。用具體數(shù)字來表示,看上去就是這樣:
人類: 7 400 000 000
昆蟲: 10 000 000 000 000 000 000
昆蟲在這場數(shù)字游戲中是獲勝的一方。每一個人對應著14億只昆蟲。2013年,新聞網(wǎng)站Reddit上的一個用戶公開發(fā)問:“如果地球上的所有昆蟲突然決意鏟除人類,會怎么樣?”一位注冊名為Unidan的用戶發(fā)布了一篇標題為《昆蟲版末日決戰(zhàn)》的幽默文章。文中用兩種昆蟲來舉例——畢竟,用不著很多昆蟲參戰(zhàn)。光是螞蟻這一種昆蟲就可在生物量上與人類等量齊觀,它們能鉆進我們的鼻孔,導致我們窒息而亡。
慶幸的是,昆蟲不太可能與我們開戰(zhàn),至少不會以這種方式。它們短暫易逝、無休無眠的生命花費在繁忙的任務(wù)上,包括為80%的可食用植物授粉,循環(huán)利用腐朽的有機物和糞便。(否則,地球得有多么臭氣熏天。)這些都是對人類有益的、價值數(shù)十億美元的服務(wù),也是地球上的生命欣欣向榮的原因。但事情的另一面則是罄竹難書的控訴:殘害農(nóng)作物,侵犯住房,重創(chuàng)森林,幾千年來不斷給人類和牲畜帶來疾病,導致數(shù)百萬人死亡等。
假設(shè)你是一只螞蟻。更具體一點兒,你是一只切葉蟻,在一條崎嶇的通道里爬行,路經(jīng)坐在高高的真菌寶座上的蟻后和正在搬運鯊魚鰭狀樹葉殘片的工友們。
不,你不需要忍受廚房水槽下的異味就能目睹這一切。你只需操控多屏虛擬空間中的10厘米大小的蟻穴模型即可。你的操作工具是一臺Wii(家用游戲機)遙控器,將景物拉遠,縮小變焦鏡頭,你就可以看到蟻穴的外部構(gòu)造,而這種情景過去只存在于想象中。
這份具有探索性的地下通道和洞穴地圖是一群不拘一格的電腦科學家、藝術(shù)家和地球物理學家的獻禮,該團隊由德克薩斯州農(nóng)工大學教授卡蘿爾·拉斐特領(lǐng)導。我站在她的合作者弗雷德·帕克旁邊,帕克在濱河校區(qū)的一幢卡其色房屋內(nèi)建造了一個微型劇院。這個項目被稱為“切葉蟻計劃”。2006年,團隊使用能穿透地面的雷達技術(shù)(GPR)掃描了一個切葉蟻蟻穴,進而制作出關(guān)于地下蟻道和蟻室的地圖,場景逼真且富有探索性。拉斐特說,利用GPR(一種“針對土壤的磁共振成像技術(shù)”)的數(shù)據(jù),以及三維多邊形算法,我們將一個真實而神秘的切葉蟻蟻穴轉(zhuǎn)變?yōu)橐环N仿真、有質(zhì)感的體驗。
“昆蟲學家感興趣的是蟻穴的形成,”拉斐特說,“蟻穴里的蟻道、蟻穴的形狀和分布有助于說明不同種類螞蟻的行為?!?/p>
“我曾見過這種螞蟻建造的蟻穴能容納一座三層的房子?!崩程卣f。1960年挖出的一個切葉蟻蟻穴大概有兩個足球場那么大。像螞蟻和白蟻這樣的社會性昆蟲,能齊心協(xié)力建造出讓紐約城市設(shè)計師羅伯特·摩西都羨慕不已的城市,也能造出像巴塞羅那圣家族大教堂那樣美觀又實用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