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漠北 多少黃沙碧血
多少首級 篝火 殺戮和夜宴之飲
多少密集的箭矢 像沖突的內(nèi)心
多少征衣 帶著露水 多少寒涼
讓一個人的骨骼清麗 多少回望
多少難以啟齒的愛 干涸到底
多少辭別 多少馬革裹尸
在丘陵 雪山 戈壁 多少一覽
無余的熱情 寂滅成灰
多少速度 多少蹄鐵和巨石
砌筑了飛行 多少奔跑和跌仆
青春 回憶 燃情歲月中的豐碑
多少結(jié)盟 但走下去的還是自己
多少宮闕與丹墀 一冊山河里
多少開疆斥土 猶如血紅色的
晚霞 猶如一張無辜的羊皮
多少書寫 被暗自篡改
多少酒 胡舞 傳唱 被夜色榨取
多少天空 忘了祭祀 多少
馬背上的神■ 帶著秘密的意志
多少里 才能返身看清自己
多少千回百轉(zhuǎn) 配得上引頸一死
[林忠成賞評] 讀完這首詩,一股男人的鐵骨柔情伴隨著大漠鐵蹄的踩踏聲油然而生,耳邊傳唱“飲不盡杯中酒,殺不盡仇人頭”的慷慨悲壯,金戈鐵馬升華為英雄主義。它超越狹隘的日常生活,把人性推向“昨夜秋風(fēng)入漢關(guān),朔云邊月滿西山”的壯闊境界。這首《飛將軍》是李廣的精神傳記,把李廣在大漠沙場狼撲鷹擊、虎搏豹躍的雄邁與激越渲染得淋漓盡致,把李廣壯麗的人格抒寫在漫漫黃沙之中,銘刻在連綿群山之巔,令北風(fēng)去傳唱,讓大雪去掩埋。寫李廣的古詩很多,如“貳師骨恨千夫壯,李廣魂飛一劍長。戍角就沙催落日,陰云分磧護飛霜。”不論古今,摹寫一個人的精神,樹立一個人的心靈雕塑,最主要的是必須牢牢拽住李廣的“格”與“質(zhì)”。所謂“格”與“質(zhì)”,主要是指他的“意氣能甘萬里去”“擊劍酣歌當此時”等,以及他那蘸血寫在城墻上的軍功,馬踏飛燕般高超的騎射技藝,于百萬軍中取敵首級迅如閃電的本領(lǐng)。
《文心雕龍》認為,摹寫人物生平的詩文宜“觸類而長”,要達到“論其人也,曖乎若可覿”,要讓這個人隱約站在讀者面前。如果記敘生平事跡,應(yīng)“其敘事也該而要,其綴采也雅而澤”,記敘人物生平要扼要全面。摹寫人物的詩文,必然涉及到標序其盛德的問題。即,要恰到好處地表彰其德行操守?!段男牡颀垺酚X得應(yīng)做到“昭紀鴻懿,必見俊偉之烈”,在閱讀中實現(xiàn)“觀風(fēng)以面,聽辭如泣”的效果,如聞其聲,如見其人。最高明的人物傳記詩文,應(yīng)“騰褒裁貶,萬古魂動”,以達到“彰善癉惡,樹之風(fēng)聲”的社會學(xué)效果。
葉舟這些年的詩,有著強烈的西北地域風(fēng)格,大漠、黃沙、草原、經(jīng)卷、神、馬奶、琴等充滿地方風(fēng)情的詞像頻繁出現(xiàn),反復(fù)使用,有一種久違的神秘浪漫主義氣質(zhì),建構(gòu)田園牧歌式的心靈烏托邦,這種氣質(zhì)曾經(jīng)在海子的一部分詩中出現(xiàn)。由于他長期居住在西北邊陲,那里的朔風(fēng)、雄鷹、干旱、遼闊塑造了他的詩歌氣質(zhì)。有的評論家把昌耀、葉舟等人的詩稱為新邊塞詩,這個命名非常表象,非常粗疏。他們的詩僅僅用邊塞這個容器不足以容納,還有生命原欲、終極價值、精神家園、心靈救贖、思想皈依等哲學(xué)子題充塞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