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薈夷,許雅緣
(福建師范大學 a.協(xié)和學院 外語系;b.外國語學院,福建 福州 350117)
林大津2018年3月發(fā)表了“新《黨章》對‘文化’的話語微調(diào)及其理論意義——兼論廣義修辭學超越‘局限’的學術啟示”[1]。認真研讀該文,結合林大津以往有關“文化”和“文化評價”問題的系列研究,筆者發(fā)現(xiàn),文章雖然主要論述新《黨章》對“文化”的話語微調(diào)及其意義,同時兼論廣義修辭學對于文本解讀的啟示,但這二者結合產(chǎn)生的有關文化評價的個人創(chuàng)見,實際上形成了林大津長達20 多年文化研究的最新成果,即“文化金字塔修辭批評論”。該文給讀者展現(xiàn)了一幅跨學科視野下交叉學科研究的畫卷,涉及跨文化交際研究、史學研究、文化研究、廣義修辭研究和黨史黨建研究等,其問題意識和學術價值,在學界提倡多學科視域下交叉學科探究發(fā)展趨勢中,尤其值得挖掘和推介。
任何學科任何一種新理論的產(chǎn)生不外出于兩大原因:一是強烈的問題意識,即已有理論闡釋力不足,無法從學理上理清各種是似而非乃至邏輯矛盾之處;二是舊有理論范式產(chǎn)生危機,危機促使新范式取代舊范式,也就是范式轉換、理論創(chuàng)新或理論革命,革命性理論成為推動科研進步之必須。范式轉換或理論革命是世界觀的轉變。上述第二種情況就是庫恩(Thomas S.Kuhn,1922-96)在《科學革命的結構》一書中[2]所做的著名歸納。庫恩范式理論應該說主要指向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理論突破及其深遠影響。易言之,一種理論范式之所以成其為一種理論范式,必須經(jīng)過一定時間的檢驗,形成范式效應。就這個高度而言,“文化金字塔修辭批評論”的確需要時間檢驗,但這一理論的提出不是憑空而降的突發(fā)奇想,而是源自作者20 多年來對文化評價的“學術糾結”和跨學科思考。
林大津是中國跨文化交際研究領域的開拓者之一。早在1996年,他就在《跨文化交際研究》一書中擺出了跨文化交際學、歷史學、社會學、哲學、比較文學、文化人類學等研究領域對“文化”和“文化評價”的不同觀點。限于本文篇幅,所涉各家觀點無法逐點逐字逐句引用,只能給個高度歸納:
(1)跨文化交際學:有人描述過日本人的特色,只說與西方人有何不同,并沒說比西方人差。跨文化交際學是以促進文化間的理解為目的的,評價不利于理解,特點可論,差異可論,優(yōu)劣不可論。
(2)文化人類學:改造社會不是人類學家的使命,文化人類學家的任務只是發(fā)現(xiàn)和理解文化實踐中個體與整體的文化關聯(lián)性。
(3)歷史學和社會學:理論上可以評價一種文化的優(yōu)劣,但要找到一種客觀標準來衡量這種進步。
(4)哲學與比較文學:如果完全接受文化相對論,人們就不得不容忍某些已經(jīng)或即將對人類共同生活帶來危害的文化現(xiàn)象。[3]54-57
于是,我們似乎陷入不同學科對于文化研究可有不同使命的“自圓其說”??墒菬o論在日常生活交流還是學術活動中,長期以來我們對以下表述都時有耳聞:“這應該是文化差異,可以理解”“這簡直是文化垃圾,不堪入目”“這是一種文化沙文主義,應該平等看待不同文化”“文化建設需要摒棄陳規(guī)陋習,需要推陳出新,需要抵制西方腐朽文化入侵”。文化研究者面對諸如此類的忽左忽右、忽東忽西的表述,難免困惑,難免糾結,如果長期擱置不議,就會面臨一種學理性邏輯斷裂。
林大津的這種“學術糾結”也是一種強烈的問題意識。在《跨文化交際研究》(1996)一書中,作者主要是發(fā)現(xiàn)問題,還沒有提出非常明確的解決問題出路,也正因為如此,他沒有停下學術探究步伐。1997年,林大津帶著“Revisiting Cultural Relativism in Our Global Village”[4]英語論文參加北外主辦的“中國第二屆跨文化交際國際研討會”,文中梳理了文化相對論的來龍去脈、文化相對論所面臨的挑戰(zhàn)、文化相對論所遭受的誤讀,進而挖掘文化相對論的合理內(nèi)核,1999年該文發(fā)表于胡文仲主編的Aspects of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Proceedings of China's 2nd Conference on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如果我們將其融入作者2000年發(fā)表的“文化相對論二分觀:文化評價與文化交流的武器”[5]以及2005年與他人合著的《跨文化交際學:理論與實踐》[6],綜而觀之,可以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梳理各家之說后,他提出了比較鮮明的解決問題思路。限于本文篇幅,不做來回穿梭般原文直接引用,匯總以上三個參考文獻的主要內(nèi)容,概括如下:
(1)任何個人都無法窮盡構成一個民族文化的所有成分或要素,因此從邏輯上看,任何人也就無法就一個民族文化的總體風貌進行價值判斷。
(2)一種文化現(xiàn)象/要素/元素,即構成“文化模糊集合體”的個體單位,是可以識別的:當一個群體中絕大多數(shù)的人某一行為趨同時,這一行為就是這一群體的文化行為。
(3)任何人可以就任何文化現(xiàn)象做出個人的價值判斷。價值判斷可以是褒貶,也可以只是識別差異,僅表示對某一群體文化中某一特定文化現(xiàn)象“讀懂了”。
(4)在經(jīng)濟全球化和文化多元化時代,文化交流不是哪個民族文化的整體“搬遷”或“全盤接受”,而是具體文化元素的相互交流與借鑒。
(5)任何文化元素的“輸出”與“進口”都不得帶有任何強制性質(zhì),只能是展示與宣傳,猶如“產(chǎn)品廣告”,其他群體文化成員是否認可和接受,是個人選擇的結果,不允許任何外在施壓行為。
由此可見,關于文化評價問題,林大津對“文化模糊集合體”與“具體文化元素”提出二分觀,進而認為不宜對“作為模糊集合體的文化”進行價值判斷,但可以對“文化構成元素”進行個人價值判斷。由于“文化金字塔修辭批評論”還涉及“金字塔”“修辭”與“批評”三個關鍵詞,因此有必要追述其他學科的理論資源。
“修辭”指什么?不同人產(chǎn)生不同的語義聯(lián)想,有趣的是中外有別,似乎形成比較文化或比較修辭特征,比如美國學者赫里克(James Herrick)就曾指出:“對一些人來說‘修辭’與‘空談’同義,甚至與‘妖言惑眾’無異?!盵7]1漢語讀者往往將“修辭”與各種修辭技巧運用中形成的“妙語連珠”“妙筆生花”等形成美好聯(lián)想[8]101。國內(nèi)修辭學研究長期以來著重辭格研究,路子越走越窄,因此譚學純和朱玲2001年出版《廣義修辭學》,尋求學科突圍,從修辭技巧、修辭詩學和修辭哲學三個層面以及表達與接受雙向互動過程,重構修辭學研究理論框架。廣義修辭學認為:“狹義修辭偏重研究作品言語技巧,廣義修辭偏重研究整個作品的藝術設計,在某些方面與詩學交叉。”[9]6或許正是“整個作品”和“交叉”為林大津的文本解讀提供了或隱或顯的啟發(fā)。他讀到十八大《黨章》“總綱”開篇第一段中國共產(chǎn)黨“代表中國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10]1后,再結合第九段“我國正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是在經(jīng)濟文化落后的中國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不可逾越的歷史階段,需要上百年的時間”[10]4,明銳的語篇全局觀捕捉到“經(jīng)濟文化落后的中國”,發(fā)現(xiàn)十八大《黨章》在“文化”表述方面存在微調(diào)的邏輯空間,開始擔心“既愛思考又匆忙下結論”的容易“雞蛋里頭挑骨頭”,私下來個這么推理:中國共產(chǎn)黨無法代表“文化落后”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中國[1]30。為防止斷章取義,林大津在修辭話語層面,進行了以下虛擬邏輯解惑:中國雖然處于“文化落后”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但中國共產(chǎn)黨代表的是文化的“前進方向”,因此中國共產(chǎn)黨正引領中華民族從“文化落后”狀態(tài)邁向先進未來[10]4。然而,在十九大《黨章》對“文化”進行話語微調(diào)之前,在林大津本人2018年發(fā)表本文開篇提及的學術論文之前,他心里始終存有以下邏輯困惑:如此虛擬似可暫時解開所謂“邏輯困惑”,但另一問題出現(xiàn)了:這不是廣而告之公開承認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文化狀態(tài)是一種“落后”狀態(tài)?[10]4
十九大《黨章》頒布后,林大津此前的困惑與糾結頃刻消解——新《黨章》是這么表述的:“我國正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是在原本..(著重號為筆者所加)經(jīng)濟文化落后的中國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不可逾越的歷史階段,需要上百年的時間?!盵11]7林大津認為:“十九大《黨章》在此處微妙地添加‘原本’二字,體現(xiàn)了黨在新時代更縝密的理論思考,體現(xiàn)了黨步入新時代更高的文化自覺和更強的文化自信?!盵1]30接著他擬出一個新推論:中國雖然還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但已擺脫原本“文化落后”的狀態(tài),因此中國共產(chǎn)黨正引領中華民族從“先進文化”狀態(tài)邁向更先進的未來。
從發(fā)現(xiàn)問題開始,到解決問題思路,在跨文化交際研究領域探索敏感話題中,林大津呈現(xiàn)了眾多人文社會學科的跨界視野;擺出矛盾表述已涉及史學、社會學和文化人類學中的文化相對論,解讀《黨章》更是廣義修辭學中修辭詩學的文本解讀實踐。而“金字塔”和“批評”則涉及政治學和文學批評,后者進一步解析如下:
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指出:“繼承革命文化,發(fā)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不忘本來、吸收外來、面向未來……為人民提供精神指引?!盵12]23顯然,“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是一種政治文化觀,所謂“政治文化觀”體現(xiàn)的是政治學和文化學的交叉界面。習近平總書記還提倡:“開展移風易俗、弘揚時代新風行動,抵制腐朽落后文化侵蝕?!盵12]23這里除了體現(xiàn)一種政治文化觀,“移風易俗”和“抵制腐朽落后”必然與“批評”產(chǎn)生聯(lián)系,因為沒有“批評”,就無法判斷“移易”和“抵制”的內(nèi)容。然而,民俗學意義上的文化差異可能僅僅涉及“識別”,而不一定是“拋棄”。因此,“文化金字塔修辭批評論”中之“批評”是取“文學批評”中“批評”之意,包括鑒賞、評價、闡釋等眾多含義。
展開來說,“文化模糊集合體”中有政治文化、歷史文化、科技文化、法制文化、文學文化、交際文化,等等,其中具體層面的具體成分與“先進”或“落后”等價值判斷難免糾葛。正是通過跨學科視野整合,林大津推出了“金字塔文化層級架構”:
圖1 金字塔文化層級架構
結合這一“金字塔文化層級架構”原創(chuàng)人的近20年前期系列研究成果,我們完全有理由稱之為“文化金字塔修辭批評論”,其理論與實踐意義有待下文詳析。
就其理論意義而言,“文化金字塔”可有兩大層面的解析:
首先,“文化金字塔”作為一個整體,是個“文化模糊集合體”,各層級中有多少具體文化元素呈開放式。沿著林大津持續(xù)20 多年的文化研究軌跡,我們會發(fā)現(xiàn)他不斷重復兩種參照系下的“文化”界定:一是將“人類文化”視為一個整體,與自然界形成比照,所有“人化”的物質(zhì)和精神產(chǎn)品都屬于“人類文化”范疇;二是將“群體文化”(群體可大可小,大至東西方文化,小至一個主流文化底下各個不同群體的“亞文化”)視為“一個群體區(qū)別于另一個群體的綜合特征”[3]12-13。比較文化研究通常取后一個視角。所謂“綜合特征”,是指歷史上某個群體文化實踐延續(xù)至今的遺跡與當代群體眼下文化實踐的結合體。什么樣的“文化遺跡”留存下來,還能留存多久,這是特定文化群體在綜合因素作用下的一種群體選擇。“文化金字塔”既然是個“文化模糊集合體”,也就說明了文化的彌漫性及其對跨學科視域下交叉學科研究的要求。廣義修辭學原創(chuàng)人在書中其他章節(jié)和后續(xù)系列研究中,都涉及“整個作品”和“交叉”兩個關鍵詞。為省卻大量引經(jīng)據(jù)典,我們可歸納出一個通俗簡約版:廣義修辭學不再認為修辭學是語言學的一個分支學科,而是語言學與文藝學的交叉學科。同理,如果說修辭學可以是語言學與文藝學的交叉學科研究,則文化學更是一種跨學科視域下的交叉學科研究,“文化金字塔修辭批評論”指明了文化學在哪個層面探索文化必然與哪個層面形成跨學科視域下的交叉學科研究。作為一個嚴謹?shù)难芯空?,林大津起初擔心:“或許有人覺得以上金字塔似乎將社會、經(jīng)濟、政治、歷史、法律、文化等概念混為一談?!盵1]36于是,他接著解釋:“其實不然,當我們對這些領域進行人為劃分時,只是為研究問題方便起見,而整個社會網(wǎng)絡系統(tǒng)本身是相互交叉重疊的?!盵1]36這里筆者想補充的是,英國人類學家泰勒(Tylor,Sir Edward Burnett,1832-1917)對“文化”的界定被視為“經(jīng)典定義”,幾乎也是面面俱到的:“文化或文明,就其廣泛的人種學意義來說,是個復雜整體,它包括知識、信仰、藝術、道德、法律、習俗以及作為一個社會成員所獲得的各種能力和習慣?!盵14]1因此,如果說將文化現(xiàn)象置入“金字塔層級”框架,似有無所不包的顧忌,那么這一顧忌是沒有必要的,因為即使是泰勒的“經(jīng)典定義”,表面上看涵蓋面很廣,但仍然沒有在文字上明確涉獵“政治”和“文學”等。
其次,“文化金字塔”再次將“文化模糊集合體”與各層級中“具體文化元素”區(qū)別開,這樣雖然不能就任何民族文化的總體風貌進行價值判斷,但卻可以名正言順地就具體文化現(xiàn)象進行價值判斷,不再“猶抱琵琶半遮面”。習近平總書記在“亞洲文明對話大會”開幕式上指出:“認為自己的人種和文明高人一等,執(zhí)意改造甚至取代其他文明,在認識上是愚蠢的,在做法上是災難性的?!盵13]這是就文化或文明的總體面貌而言的。早在2000年發(fā)表的論文中,面對中國文化語言學研究中或隱或顯的“漢語優(yōu)越論”,林大津就指出:“我們沒有任何理由認為一種語言作為一個整體要比另一種語言優(yōu)越?!盵5]36這說明林大津不再停留在文化評價話題方面的純理論思辨探究,而是開始越來越具體的個案問題分析。結合前頭所引《十九大報告》中的“移易”和“抵制”,我們就能清醒地意識到“移易”和“抵制”的只能是自身文化和異族文化中腐朽和落后的具體文化元素。那么,弘揚什么?移易什么?“文化金字塔”給我們呈現(xiàn)了一個自上而下、層層制約的關系階。之所以將政權構架置于“金字塔”頂端,是因為任何一個國家的現(xiàn)有政權架構都是受其憲法保護的。維護現(xiàn)有政權架構,是尊重歷史上的人民選擇,要改變現(xiàn)有政權架構,同樣需要人民的修憲行為,而不是靠外來的武力脅迫來推翻。這體現(xiàn)的是處于“金字塔”高端的“剛性”約束力。處于“金字塔”底端的民風民俗,總體情況是“各美其美”,但仍然存在陳規(guī)陋習,仍然存在后來冒出且持續(xù)一定時段的不健康元素,但“風俗習慣”之上諸層級對其制約關系,通常情況下是一種“柔性”制約,而非“剛性”制約。就“陳規(guī)陋習”而言,人們可以發(fā)表個人看法,即對個別文化現(xiàn)象進行價值判斷,但如果不屬于違法違規(guī)行為,只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卻不能繩之以法[1]36-37。
就其實踐意義而言,我們可從以下兩個方面加以說明:
其一,“文化金字塔”既然要求跨學科視域下的交叉學科研究,那么外語學人的科研選題可以根據(jù)個人興趣,努力在廣義的“文史哲”研究領域,努力融會貫通,形成個人中、長期的系列研究。
其二,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也要有問題意識,脫離干巴巴的“政治說教”,代之以眾人拾柴、各選話題、挖掘深度,形成系列的講座,最終也能保證思想政治教育的普及度,這對于黨史和黨建與時俱進的發(fā)展研究,也具有一定的實際啟發(fā)意義。
從20世紀90年代中葉開始,林大津的文化研究成果不斷,而且呈現(xiàn)出逐層推進的理論與實踐并重風格,“文化金字塔修辭批評論”是林大津文化觀的最新研究成果。從尊重文化差異,描述文化差異起步,通過區(qū)別“文化模糊集合體”和“具體文化元素”不同概念,提出不宜對文化總體風貌進行價值判斷,但可以對具體文化現(xiàn)象進行個人價值判斷,到“文化金字塔修辭批評論”的形成,都體現(xiàn)出林大津文化觀的不斷創(chuàng)新追求,而且其最新理論思考靈感源自對黨和國家最嚴肅的政治文本《黨章》的解讀,足見作者的明銳觀察力和理論探究的勇氣。
十九大《黨章》對“文化”所做的話語微調(diào),可以說是一種與時俱進的創(chuàng)新思維。所謂“新”,就其積極意義而言,是對舊局限的一種超越?!拔幕鹱炙揶o批評論”畢竟是一個新理論,還需要進一步完善,比如該如何設計文化層級,語言在各層級中的作用如何,各層級的特性表述應如何改進,等等,都有待進一步深化研究。我們有理由相信目光敏銳、思考不斷的“文化金字塔修辭批評論”的原創(chuàng)者,在不久的將來,必將充實、發(fā)展該理論,催生文化研究新成果,當然也希望本文有助于廣大讀者參與文化工程建設和文化評價方面的理論與實踐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