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倫·斯特爾澤

溫特沃斯從酣睡中驚醒時，已是傍晚時分。他兩天沒吃東西了，見到弗雷德拿著一塊新鮮出爐的葡萄干餡餅來到床邊，格外高興，狼吞虎咽地把餡餅吃得連渣都不剩。

他剛把餡餅吃完，船員們就列隊走進(jìn)艙室?！皽靥匚炙?，今天下午你感覺好多了吧？”船長喜滋滋地問。

在吃下一整塊餡餅之后，溫特沃斯說不出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感覺，但還是點了點頭。

“從現(xiàn)在起，”船長說，“你就不再是溫特沃斯·溫特鮑特姆了。”

“可那是我的名字啊?！睖靥匚炙刮艘豢跉庹f。

“那曾是你的名字。”皮特糾正他說，“可那作為一只海盜鼠的名字是絕對不合適的?！?/p>

“你在說——說什么？”溫特沃斯結(jié)巴著說，“我為什么要取一個海盜鼠的名字？”

“因為，”船長回答說，“我們的船既不載客，也不接納俘虜，但是我曾承諾要保護(hù)你，所以我又不能把你拋下海不管。因此，從今往后，你就只有一個選擇——成為我們的一員?！?/p>

溫特沃斯說不出話來。他試圖表達(dá)感激，但這職業(yè)可不是他心甘情愿的選擇。

茹比抱著胳膊，蹙著眉俯視著他。顯然，她對于他加入船員行列同樣持保留意見。

“作為一名新入伙的成員，”船長解釋道，“你將經(jīng)受餡餅鼠學(xué)徒期考驗。你只有通過了餡餅鼠測試的七道關(guān)卡，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船員。”

“要是我通不過呢？”溫特沃斯脫口而出。

“別擔(dān)心，你不會通不過的?！辟R拉斯鼓勵說，“你已經(jīng)通過了第一關(guān)。”

“什么關(guān)？”溫特沃斯問。

“死里逃生關(guān)??！”賀拉斯答道，“這可是真功夫。你能通過第一關(guān)，就能通過其他關(guān)?！?/p>

溫特沃斯絲毫沒有要測試一下這個理論的欲望。

“就死里逃生這一關(guān)來說，”船長說，“我想，你的新名字應(yīng)該反映你獲救的戲劇性?！?/p>

溫特沃斯雙手交叉相握，只希望那名字別太可笑，比如“在水底被淘汰”什么的。

船長把手掌伸向溫特沃斯說道：“從今天起，你就叫威斯克，能抓住一線生機逃命的勇士威斯克。歡迎加入餡餅海盜鼠戰(zhàn)隊！”

溫特沃斯猶豫不決地握了握船長的手。于是，溫特沃斯的故事就此終結(jié)，而威斯克的故事開始了。

不久，威斯克就徹底康復(fù)了。皮特明白無誤地表示想要討回自己的艙室，于是，威斯克只得搬到擁擠狹窄的房間，與賀拉斯、弗雷德住在一起。他的吊床雖不如皮特的床柔軟舒適，但比馬戲帳篷里的地板強多了。

這一天，威斯克正在換海盜裝，茹比進(jìn)來告訴他，船長想立刻見他。

威斯克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新裝扮，然后小跑著奔向船長室。

在厚厚的橡木門外緊張地停頓一下后，威斯克抬起了爪子。

“進(jìn)來。”不等他敲門，里面就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威斯克羞怯地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這是船上最闊氣的一間艙室。正對面的整堵墻都是寬大的窗戶，窗外是無邊無際的大海。窗戶下方，船長坐在一張華麗的書桌前，正全神貫注地研究一堆舊地圖。他頭也沒抬，指了指他面前的一張轉(zhuǎn)椅。

“歡迎你，威斯克?！彼f，“進(jìn)來坐下吧。”

威斯克蜷起尾巴，坐了下來。這是他平生第一次進(jìn)到船長室，所以并不清楚該怎么做。角落里嘀嗒作響的鐘使他更緊張了。

“長話短說，威斯克。在成為一名正式的餡餅鼠學(xué)徒前，你必須接受幾項入隊教育。這些教育有助于你熟悉這艘船的功能和餡餅鼠的生活方式。首先，你要跟皮特學(xué)習(xí)《餡餅鼠法典》——他馬上就來。接著是跟茹比學(xué)習(xí)實用帆纜操作，然后是比劍。”

前兩個威斯克都很喜歡，但是一提到比劍，他的尾巴就在椅子上煩躁不安起來。

“我要和誰比？”他問道，試圖保持鎮(zhèn)靜。

“由抽簽決定。”船長答道，“皮特把所有人的名字放在一頂帽子里，除了斯馬吉，因為他拿不動劍。最后一項是跟賀拉斯學(xué)習(xí)大炮入門知識——那向來只是一聲爆炸！”船長對自己的玩笑忍不住哈哈大笑。威斯克勉強地咧嘴笑了笑。

門吱呀一聲開了，皮特走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紅皮書和一個小紙卷。斯馬吉跟在一旁飛進(jìn)來，懷里抱著一頂報紙做的迷你版高帽。

“好極了！”船長大聲說，“帽子來了。斯馬吉，別叫我們再等下去了?！?/p>

斯馬吉把手伸進(jìn)帽子里，拿出一個皺巴巴的紙團(tuán)，遞給威斯克。

威斯克展開紙團(tuán)，咽了下口水。紙上的名字是茹比。

“比劍將于明天下午舉行。”皮特宣布，“斯馬吉，請立刻通知茹比?！?/p>

斯馬吉舉起胳膊，像是在說：這可叫我怎么辦？我沒有聲帶?。?/p>

船長從椅子上站起來，嘆了一口氣：“來，斯馬吉，我們倆一起去吧?！?/p>

斯馬吉和船長消失在門口，而威斯克幾乎都沒有時間思考一下后果。

“聽著，威斯克?！逼ぬ夭荒蜔┑卣f，“船長認(rèn)為你很有潛力。但如果你不知道怎么運用的話，潛力是毫無用處的。《餡餅鼠法典》能讓你活命，記住，雖然沒有什么保證，但至少不會讓你死得莫名其妙?！?/p>

一只依法去死的老鼠仍舊是一只死老鼠，威斯克想。

皮特把那本紅皮書扔在桌上。封面都磨損了，書頁已經(jīng)發(fā)黃。書名是《餡餅鼠法典（增強版）》。

“這就是全部的法典?！逼ぬ仳湴恋卣f，“從頭到尾，里面的內(nèi)容我全知道?！?/p>

“其他老鼠呢？”威斯克問，“他們?nèi)甲x過嗎？”

“幾乎沒有！”皮特嘲笑道，“他們中有一半不識字，剩下的都太懶?？赡銘?yīng)該是個例外。隨便什么時候想借盡管借，你很快就能和我一樣博學(xué)。”

“多謝！”威斯克說道，盡力表現(xiàn)得很熱情，“我相信讀來一定很棒?！?/p>

“你還要把這些背下來?！逼ぬ匕岩粋€紙卷遞給威斯克，扭了扭瘦瘦的鼻子，十分不屑地說，“這是法典的縮減版，專為那些被餡餅塞壞了腦子的老鼠準(zhǔn)備的，你在入隊培訓(xùn)期間知道這些就足夠了?！?/p>

餡餅鼠法典

忠誠高于一切，甚至是餡餅！

你的兄弟是老鼠，不要相信貓！

尊敬你的長輩！

食物儲存室必須始終備有餡餅！

不準(zhǔn)浪費餡餅！

剪刀劍必須始終保持鋒利！

所有餡餅鼠都有表決權(quán)！

所有餡餅鼠必須會游泳！

所有餡餅鼠必須會搏擊！

所有餡餅鼠必須會駕帆！

所有餡餅鼠必須會烤餅！

懶餡餅鼠等于死餡餅鼠！

所有的懲罰必須合法！

皮特倚在威斯克的肩膀上，看著他閱讀那些奇怪的條文。

“有什么不清楚的嗎？”他問。

威斯克思考了片刻，說：“有一條規(guī)則我不是很理解——就是剪刀劍那條。我知道什么是劍，也知道什么是剪刀，但是從沒聽說過剪刀劍。”

皮特嗵嗵嗵地走到角落里的一只箱子旁邊，打開箱蓋，從里面拿出一個長長的金屬物，這個金屬物有一個黑色的環(huán)形把手。威斯克立即明白了：那是一把大剪刀的一半。他曾聽說，在遙遠(yuǎn)的地方有一種叫“人”的巨怪，他猜這一定是從他們那里弄來的。

“哇！”他叫道，“船長從哪兒弄來的？”

“一個古董商那里。”皮特壓低嗓門說，“剪刀劍比常規(guī)的劍更硬。我們每人都有一把，哦，實際上是兩把。買來時它們是成對的，于是正好有一把備用?！彼麖南渥永锶〕隽硗庖话?，每只手各拿一把，假裝在搏斗，“你可知道，茹比是使雙劍的？”

這可不是威斯克希望聽到的消息，他感覺到自己的尾巴因為恐懼而扭動起來。

“它——它們一定很貴。”他感覺舌頭打起了結(jié)，但試圖保持積極的姿態(tài)。

“對一名新海盜來說是夠貴的?！逼ぬ匾贿呎f，一邊把劍收了起來。

“那么你們搶劫船只一定搞到了很多錢，呃……還殺掉乘客？”威斯克問。

皮特咕噥道：“我們不殺人?！?/p>

“不殺人？”威斯克說。

皮特?fù)u搖頭道：“我來給你簡單解釋一下。我們是餡餅海盜鼠，不殺乘客。我們攻擊船只，只是嚇唬他們交出金銀珠寶，還有美味的餡餅。相信我吧，拼死搏斗對餡餅鼠的健康是不利的?！?/p>

“簡單來說，”威斯克把想法大聲說了出來，“當(dāng)海盜有點像表演馬戲，需要有華麗的服裝、精彩的表演和精心設(shè)計的噱頭特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