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恢
20世紀80年代中期,當時還在四川大學(xué)讀書的史光輝同學(xué),偶然讀到了蘇霍姆林斯基的著作《把整個心靈獻給孩子們》和《帕夫雷什中學(xué)》,產(chǎn)生極大興趣,于是他向還在家鄉(xiāng)重慶做小學(xué)教師的陳昌國同學(xué)推薦。從此,他們兩人在通信和假期見面時間里,有了相對固定的教育話題,他們分別購買了蘇霍姆林斯基的幾乎全部著作,并在后來持續(xù)了長達十余年的關(guān)于蘇霍姆林斯基的“兩人促讀會”。
21世紀的北京,讀友韓樂在參加了一起悅讀俱樂部活動后,深受啟發(fā),于是和遠在老家太原的另一位同學(xué),組織了兩個人的“讀寫會”,她們約定每個月要閱讀和交流的圖書,并規(guī)定堅持每人每月必須寫出一篇文章。這樣的例子太多,你肯定并不陌生。也許你會想起,自己也曾有過與某一位好友同讀一冊圖書,彼此心心相印熱烈交談的情景。很多時候,自己喜歡的圖書,其實并不容易找到同好,只要發(fā)現(xiàn)有那么一位,就不禁會欣欣然。正是在兩個人相同的閱讀中,人們才有了相互的識別。這或許是每一個讀書人成長過程中,都難免會有過的經(jīng)歷。但你可能不會想到,這也可以命名為“兩個人的讀書會”。
在研究者那里,讀書會通常被描述為一個學(xué)習團體或者一群人?!侗本┟耖g讀書會發(fā)展研究報告》就明確指出讀書會“是指三人或三人以上基于共同的閱讀興趣,自愿參與,自主開展共同閱讀活動的自治組織”。但從讀書會最核心的要素來看,其一是共同閱讀,相互促進;其二是分享心得,相互討論。就此而言,兩個人之間是完全可實現(xiàn)的。此外還有一個要素,即需要有較為正式和嚴肅的儀式感,而不是嬉鬧或玩耍,如果相互之間有共同遵守的規(guī)定,那“兩個人的讀書會”就應(yīng)該是成立的。話又說回來,臺灣讀書會研究者邱天助就說了,即使你的讀書會不符合標準,但仍然要掛讀書會的名頭,“也沒關(guān)系,又不犯法”。
中國韜奮基金會理事長聶震寧曾在多個場合,介紹過日本明治大學(xué)教授齋藤孝的一本叫《閱讀的力量》的書,其中作者寫到自己在高中時跟一位同學(xué)建立了一個兩個人的讀書會,持續(xù)了十多年。他們商定每月讀一本書,然后定期交談各自的感想等,直到他們大學(xué)畢業(yè)在不同的城市工作,依然堅持定期見面交流,商定共讀圖書。這里“兩個人的讀書會”其實可以將之視為一種彼此需要的學(xué)習自律,一種成長的儀式與共同記憶。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情況,你本來是渴望有更多的人參與,但卻在無奈中只能面對兩個人的讀書會。比如下面這個小故事:當年北大哲學(xué)系碩士畢業(yè)的趙聚,在清華大學(xué)到處張貼廣告,邀請有興趣的同學(xué)來參加由他主持的共讀王陽明的讀書會,他懷著激動和不安的心情在教室里等待良久。時間過了,卻只來了一位胖胖的小伙伴——趙聚問他,讀了《習傳錄》嗎?沒有。知道王陽明嗎?不知道。為什么參加讀書會?好奇。但既然來了一個人,趙聚也就開始了兩個人的讀書會,他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大通,來人卻總是一聲不吭,直到邀請一起去吃飯,那人才說好——就這樣,這個兩人的讀書會開始了自己的堅持。后來聞名全國的同道學(xué)園,就是由這個兩人讀書會發(fā)展而來,趙聚和這個胖胖的小伙伴姜昊騫,是同道學(xué)園的聯(lián)合創(chuàng)辦人。類似這種只面對唯一參與者的情況,在山東威海著名讀書會“相聚星期三沙龍”的創(chuàng)辦人王肖杰身上也發(fā)生過。
美國作家威爾·施瓦爾貝在《生命最后的讀書會》中所講述的“兩個人的讀書會”,則是另一種關(guān)于生命的責任與親情的感人故事。威爾是世界知名出版公司的總編輯,得知母親癌癥晚期時,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并自然地和母親溝通。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們談起了一本共同閱讀的書籍。就這樣,在后來陪伴母親最后的時光里,他們有了“兩個人的讀書會”。一本本書籍帶來慰藉,讓母子倆有了更深入的交流和理解。正如本書的書封上的那句話:“在生命和情感的盡頭,閱讀是最好的庇護和救贖,我們悲傷,卻并不沮喪?!?/p>
獨自一人面對世界,會感到孤獨。很多人在一起熱鬧,又可能遺失自己的真實。那么,去尋找一位身邊的朋友,去分享一本好書吧。哪怕只有兩個人,面對面,讀書,聆聽,傾吐,也會為我們的內(nèi)心帶來愛與勇氣。兩個人的讀書會,其實是更為普遍的需要。
作者系韜奮基金會閱讀組織聯(lián)合會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