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英雄與時代悲歌

李心如

摘要：《檀香刑》是莫言潛心五年完成的一部長篇小說。莫言以1900年德國人在山東修建膠濟鐵路、袁世凱鎮(zhèn)壓山東義和團運動、八國聯(lián)軍攻陷北京為背景，圍繞孫眉娘以及她的親爹孫丙、干爹錢丁，以及公爹趙甲之間的恩恩怨怨，講述了發(fā)生在高密東北鄉(xiāng)的一場可歌可泣的運動，一樁樁駭人聽聞的酷刑，一段驚心動魄的愛情。本文通過這段悲壯的故事來分析小說人物的英雄性以及其反映的時代特征。

關(guān)鍵詞：人物形象 英雄 ?民間

小說的作者莫言，1955年出生于山東高密東北鄉(xiāng)。他的作品將民間故事、歷史與當代社會融合在一起，描繪了一個扎根鄉(xiāng)土的底層世界。他的文學世界來自民間，描寫眾多底層身份的小人物，通過小人物反映出大的時代背景與崇高的民族精神?！短聪阈獭肥且徊空嬲褡寤男≌f，是一部真正來自民間、獻給大眾的小說，小說通過對孫丙、錢丁、趙甲、孫眉娘、趙小甲等人物的刻畫，展現(xiàn)出他們在具備人性缺點的同時身上所具有的富有時代特征的英雄性。

人物形象，是小說展開情節(jié)與凸顯主題的重要載體，《檀香刑》在重塑那一段民族屈辱史的同時，也展現(xiàn)了當時的人物眾生相，他們在當時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他們身上沒有絕對的善與惡，但在缺陷中卻都展示出了一種令人欽佩的英雄性，因此也更加凸顯小說的鮮明主題與時代性，在這場轟轟烈烈的運動描述中反映出封建清朝統(tǒng)治的沒落和對列強侵略的痛恨。

小說中的孫丙是一個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作為一個民間藝人，在面對妻子被羞辱，最終子女死于德國侵略者槍下的殘酷現(xiàn)實，毅然選擇反抗斗爭。當聽聞德國人的炮火對準了百姓的時候，他挺身而出，決心用自己一人的犧牲換取萬千百姓的性命，將自己置身于德國和清政府的魔爪之下。被捕后，本有機會保全性命，但為了保全名節(jié)卻選擇留下接受殘忍的檀香刑的折磨。通過對孫丙悲劇命運的描寫，展現(xiàn)了原始生命力、人性、欲望，以及底層人物身上強大的生命力和強烈的英雄氣概，將高大的古典英雄還給平民、民間。

錢丁作為一個縣太爺，也是一個富有正義感的中國人。在女人選擇問題上，他一直在兩個有“冰火”差別的女人中徘徊。一個是知書達理，受封建社會所追捧的“賢妻”，一個是美艷動人，滿足于錢丁最原始情感沖動的“干女兒”孫眉娘。是選擇做堅守封建婚姻禮教的衛(wèi)道士還是追求自由戀愛的先驅(qū)者呢？這是他一直猶豫的問題。但在另一方面，錢丁作為一個地方官，直接見證了民間疾苦，見證了搖搖欲墜的清朝統(tǒng)治。他在見證了高密東北鄉(xiāng)的害人慘案后，不辭辛苦連夜去找知府大人，為民請命，他看不慣沒落的清朝統(tǒng)治和列強對百姓的壓迫，希望在殘酷的壓迫中為高密東北鄉(xiāng)的百姓們撐起一片天，但在封建思想的包圍下，他又搖擺懦弱，缺乏抗爭的勇氣，最后選擇屈服，捉拿了孫丙。直到孫丙受刑垂死的過程中，親眼目睹為孫兵唱貓腔的戲子們的慘死，又看到夫人遺書，最終下定決心刺死孫丙，讓德國人和袁世凱的美夢落空。孫丙一直處于一種矛盾糾結(jié)的狀態(tài)，但在最后，他真正認識到了那個時代，實現(xiàn)了最后的翻身與反抗，讓人感受到在清朝沒落統(tǒng)治的壓迫和列強侵略下飽受折磨的精神壓力。

書中的兩位女性人物，孫眉娘和錢丁夫人，一個是大膽潑辣的“狗肉西施”，一個是知書達理的官太太。兩個女人本來應毫無交集，但卻因同時深愛著直線錢丁，而產(chǎn)生了復雜的關(guān)系。孫眉娘是貓腔藝人出身，下嫁了癡傻的屠戶趙小甲。她不是正統(tǒng)的女人形象，卻為了追求自己的真心所愛，不顧旁人的議論與指點，與知縣錢丁偷情。她渴望這份愛情，但最后在錢丁夫人的大義面前，她失去尊嚴，無地自容。她敢愛敢恨，為營救親爹四處奔走，但最終還是阻擋不了殘酷的檀香刑。她追求美好與幸福，但這一切在當時的黑暗社會下都不堪一擊。她的悲劇，源于這個時代，也源于他自身。錢夫人在與外國人抗爭的大是大非面前 ，主張營救孫丙，并不計前嫌冒著生命危險救下孫眉娘，最終以身殉國，家仇變?yōu)閲蓿瑐€人恩怨也升為民族氣節(jié)，男女私情、私人恩怨在國家大義下得以升華。

書中還有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趙小甲，盡管是個半癡半傻的屠戶，但卻是一個反社會的另類存在。在行為上，他善于殺豬宰狗，甚至能幫助父親趙甲完成檀香刑，心智上卻缺乏對世界正常的認知和思考。但即使是這樣一個“傻子”，卻能透過外表看見人物本相，看清人的“動物性”。他看出妻子是“水桶粗細的大白蛇”，親爹趙甲士黑豹子……他的視角，是正常人難以察覺的另類視角。作者以“獸性英雄”的視角，讓我們感受到人丑惡兇殘的動物性完全展現(xiàn)時，社會是多么的可怕。

小說中還有一個另類人物，他與小說其他人物的英雄形象不同。趙甲，可以說是封建社會病態(tài)的殺人工具，外表上長袍馬褂，與實際上威猛兇殘的劊子手形象截然不同，但實際上卻是殺人如麻的劊子手。戊戌六君子，刺殺袁世凱的錢雄飛，以及小說中的草莽英雄孫丙，都死在他的手上。他內(nèi)心承受巨大的思想壓力，只得通過不斷強化忠君思想，不斷提升道義合理性來排遣道德的譴責。他把酷刑視為國家權(quán)力的最佳體現(xiàn)，認為自己是國家權(quán)威的象征，是國家律令的最終落實者，體現(xiàn)了封建統(tǒng)治下人們思想的畸形與變態(tài)，正是因為這一類人的存在，才會使當時的黑暗社會茍延殘喘并延續(xù)多年。

《檀香刑》中塑造的一個個活靈活現(xiàn)的人物，有草莽氣質(zhì)的匪氣英雄，無私奉獻的母性英雄，還有與人相異的獸性英雄。他們在神話與現(xiàn)實之間游走，虛幻地反應當時真實的社會現(xiàn)實展現(xiàn)了英雄的豪情和那個時代的悲歌，讓我們看到了腐朽統(tǒng)治的黑暗社會，反映了人性在黑暗社會中被剝奪與踐踏，以及一些人物對命運的懷疑和對國運的感嘆。在對人的異化中，也隱約透露出人性的憐憫之光，讓人感嘆強權(quán)的可怕，和對人性的泯滅之深。

參考文獻：

【1】莫言，《檀香刑》[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2】龍陽，莫言作品的人物分析[J]，安徽文學，2001（8）

【3】何瀾珺，淺析莫言《檀香刑》中的人物形象[J]，大眾文藝，2019-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