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健鷹

父親下地時，太陽剛好

站在村小學的肩膀上

父親愛穿紅秋衣

每天在田里干活兒

他習慣時不時

對那里出神地看上幾眼

遠遠望去，那紅秋衣的紅，多像

我小時候戴過的

那條鮮艷樸素的紅領巾

上課下課的鈴聲

他和他的禾苗，都愛聽

鈴聲會叫他們

和腳下的泥土

直起腰來，變得誠實可愛

父親身體里的熱汗

也像一群群小學生

在額頭上撒歡兒

跑來跑去，然后跑進

正在長大長高的五谷雜糧

學校每周一的升旗儀式

父親都按時參加

有時是在山坡上，有時

是在屋檐下，他一輩子

只聽懂學會了這一首歌

他能一字不差地

說出國歌里的每一句歌詞

并且也能，對著他的田野和村莊

大聲響亮地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