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世如
或到西安
(一)
路上青稞酒撒了個精光,白的,
天上是云,地下是雪,
當我不再想,你
連帶我的筆也丟在了岷江里。
還有五百里,秋風將起,
禱告聲終與我結(jié)伴同行,
鐘樓似乎真醉了,一聲,又一聲,
回應(yīng)的是千年前棧道嵌進山體的聲音。
自柴門而出,
我以為這是我與你一生的距離。
自皇陵而始,
我終偷走一根面條做了腰帶。
(二)
從城門口往南,秦腔排列的聲音愈發(fā)雜亂,
把所有被排除的意外都列入宮墻,
石俑復活前,喧囂是僅存的主題。
這個季節(jié)的咆哮聲來的更快,
一匹叫做驪的烈馬,
把最后一縷皮毛蓋在了瓷器上,第一件。
目光,自展柜以下便無人問津。
凹下的那一塊石板比誰都更透徹,
當歲月越來越臃腫,
你我也將無處藏身。
(三)
幻想的歲月如同掰碎的,饃,
這一塊是驚喜,那一塊是躊躇,
靠燴進香了千年的湯,
拼湊起來就是完整的你。
撫摸到真切的青磚紅瓦時,
最陳舊的那塊,最誠實。
秦人尚黑,低沉厚重后,
終從函谷外拉進一只羊吊了高湯。
酒沒有青稞酒烈,
我用盡力氣甩的碗?yún)s更牢固,
平躺在廢墟上,
嶄新如初。
在云頂
白紙適合用上好的鋒,勾勒一幅絕世的水墨
配上云頂,那伸手便可摘得星的古寺,
萬千的善男信女,被保佑,亦保佑著她的生生不息,
一顆純凈的心,卻被生活勾勒冷暖,
通明的燈火,安慰著,庇佑著,
那個柔弱,
被稱為宋的多情男子。
閉上眼時我看見水墨在流動,婆娑
五千年來的每一個漢字,我用心品味
睜開眼,抓起一只,又一只,終究抵不過一個,空。
這個季節(jié)的空氣有點暗,
吸進肺里,推出來,下個黎明結(jié)成了繭,
化蝶,怎樣也看不見筆尖在哪里,
云頂上的明參,不知能否治好我這多年的眼疾。
去年冬天的字里行間中,沉浸在每一個糾結(jié)的時光里,
像極了五千年來的每一個黃昏,
夕陽下是萬里河山,連著暗淡了的石城,
山河里是不同姓,亦同名的黑發(fā)黃膚的,帝。
最后矮小厚實的蒙古馬,竟臥在將軍柏下酣睡
當陽的雄風,變成了滿地深秋的銀杏葉,
英魂隱于江山,僅遺下一點寒芒,成了星夜的月光,
而那上好的筆,齊腰被折斷,遺棄
用上好的大紅袍海椒招待那不善食辣的蒙古刀。
佛堂里面目猙獰的金剛,也閉上眼,
后世的簽筒里,終求不得一根上上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