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蒙古國、埃及、巴基斯坦特派記者 霍文 黃培昭 丁雪真
編者的話:總結新中國成立70年來的成就和對世界的貢獻,不能不提留學生這個話題。1950年,35名國家公派留學生分兩批赴波蘭、匈牙利等國留學,開創(chuàng)了新中國成立后派遣留學生的先河。同年,來自保加利亞、匈牙利等國的33名留學生來到中國,拉開新中國來華留學教育的序幕。統(tǒng)計顯示,來華留學生數(shù)量、生源國數(shù)量、接受院校規(guī)模均逐年增長。2018年,共有來自196個國家和地區(qū)的49.22萬名留學生來華留學,其中來自“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qū)的留學生人數(shù)約占53%。在中國,他們有的學習中文和中國文化,有的學習中國的先進技術,更重要的是,他們見證了中國的發(fā)展,也用在中國學到的知識建設自己的國家?!董h(huán)球時報》記者有代表性地采訪了一些國家的留學生,他們講述了“留學中國成為時尚”的故事。
蒙古國330萬人口,在華留學生超過1萬人
新中國成立后,蒙古國赴華留學生從上世紀50年代“僅有數(shù)十人”到一度中斷,從上世紀80年代末開始恢復再到現(xiàn)在“300多個蒙古國公民中就會有一個來中國留學”,這一系列變化的背后有很多故事。而成千上萬名在中國學成回國的留學生,也成為蒙古國社會各行各業(yè)的骨干人才,為當?shù)厣鐣?jīng)濟發(fā)展作出重要貢獻。
1949年10月16日,中蒙兩國正式建交。1952年10月中蒙兩國簽署經(jīng)濟文化合作相關協(xié)議后,蒙古國在隨后幾年派出數(shù)十名赴華留學生。《環(huán)球時報》記者近日閱讀2016年出版的《蒙古國漢學研究歷史》一書時,看到蒙古國學者瑪娜勒扎布這樣回憶:“1954年我16歲,到北京大學中文預科班學習。1956年我和魯布桑扎布進入北大中文文學班學習,1961年畢業(yè)?;貒笠恢睆氖抡Z言研究和漢語教學工作?!彼龑懙?,那時候,蒙古國向中國派留學生是當時國家為培養(yǎng)漢語人才的一項重要政策。首批赴北大留學的楚龍·達萊,后來成為蒙古國院士、著名科學功勛活動家。魯布桑扎布、瑪娜勒扎布也都成為享譽蒙古國的語言學專家。如今他們的學生遍布蒙古國的各行各業(yè),為蒙中關系增磚添瓦。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蒙古國選派赴華留學生工作一度被迫中斷。上世紀80年代末,中蒙關系實現(xiàn)正?;?,該項合作也逐漸恢復。今年7月獲得“中蒙友好貢獻獎”的蒙古國國立大學孔子學院蒙方院長其米德策耶教授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1986年10月,其米德策耶作為1960年后第一批赴中國的兩名蒙古國留學生中的一員,來到北京語言學院(現(xiàn)在的北京語言大學)學習漢語。如今,這位漢學家的研究成果豐碩:參與蒙文版《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翻譯工程,潛心研究《論語》《大學》《中庸》《孫子兵法》等多部作品,獲得蒙古國翻譯作品最高獎……
很多赴華留學生在自己的崗位上默默耕耘。上世紀80年代末曾經(jīng)去中國遼寧大學進修中文的蒙古國外交部鄰國局參贊雅·岡巴特爾一直在外交系統(tǒng)從事蒙中關系工作,他告訴記者,隨著中國改革開放政策的不斷深入,蒙中兩國人文交流得到長足發(fā)展,到中國的蒙古國留學生逐年遞增。蒙古國科學院國際關系研究所中國室主任旭日夫博士是專門研究中國問題的知名專家。他清楚地記得,1991年9月初的一天,自己乘坐烏蘭巴托至北京的國際列車到達北京站,然后坐地鐵2號線到西直門站,再換乘375路公交車到位于五道口的北京語言學院……蒙古通訊社中文版《蒙古消息報》社長孟和圖拉與中國淵源深厚,1999年和2003年兩度赴華留學,并于2007年獲得華中科技大學新聞與信息專業(yè)博士學位。孟和圖拉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她在華中科技大學讀博期間,正在讀本科的蒙古國留學生布拉根圖雅(圖①)和她是校友。2006年布拉根圖雅本科畢業(yè)后,回國擔任了蒙古人民黨書記職務。2016年,35歲的布拉根圖雅被任命為財政部副部長,成為本屆政府最年輕的副部級官員。
今年30歲的娜爾恩是一家在蒙中資企業(yè)的業(yè)務經(jīng)理和金牌翻譯。她15歲中學畢業(yè)就開始獨闖北京,在中國拿到碩士學位。娜爾恩說,當時父母建議她去中國或日本留學,她選擇了中國,這也成為她人生道路的轉折點。在來華留學生數(shù)量上,蒙古國目前以超過1萬人排名世界第14位,如果按該國330萬人口總數(shù)計算,蒙古國來華留學生的比例名列前茅。不少學生回國后還成立聯(lián)誼會或校友會。如2014年1月,吉林大學蒙古國留學生校友會成立大會暨首屆蒙古國在華留學生聯(lián)誼會在烏蘭巴托中國文化中心成功舉行?!?/p>
“去中國讀書對我和家人來說是一種榮耀”
巴基斯坦首都伊斯蘭堡著名風景區(qū)夏克巴里安山上有一片枝繁葉茂的“友誼林”,其中每一棵樹都是多年來到訪巴基斯坦的中國領導人親手植下的。1964年,周恩來總理第二次訪問巴基斯坦時在此栽下了第一棵友誼樹。正是從1964年起,中國開始接收巴基斯坦留學生,他們見證了新中國建設初期的發(fā)展。上世紀80年代,在華的巴基斯坦留學生目睹了中國的改革開放,也經(jīng)常聽到中國人說“巴基斯坦是中國的鐵哥們兒”?,F(xiàn)在,新一代“巴鐵”留學生們又幸運地融入共建“一帶一路”的大潮中。
澤米爾·阿萬(圖②)是改革開放后第三批赴華留學的巴基斯坦學生之一,他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1980年,我們去中國讀書都是政府派出的公費留學生,由于名額有限,想要拿到留學資格,每個人都要通過優(yōu)中選優(yōu)的嚴格考核,因此每個學生都格外珍惜自己獲得的留學機會?!卑⑷f說:“那個年代能去中國讀書對我和我的家庭來說都是極大的榮耀?!?980年9月21日,阿萬離開巴基斯坦那天,全家上下20多口人專門租了一輛中巴車,從老家趕到伊斯蘭堡機場為他送行。這讓阿萬暗自下決心:“我一定不能辜負他們的期望。從那時起,我接觸漢語,慢慢愛上中國和中國文化。回首往事,就是那一天改變了我的整個人生,我一輩子也忘不了?!?/p>
在北京語言學院讀了一年漢語后,阿萬進入上海大學機電工程專業(yè)學習,一晃就是6年。2010年,當阿萬以巴駐華使館科技參贊身份再次回到上海時,一座座閃爍著霓虹燈的高樓大廈令他有種“難以置信的超現(xiàn)實感”?;貞浧鹪谏虾5牧魧W時光,阿萬說:“那時候我們周末沒課就騎自行車去浦東郊游,經(jīng)常騎很久也見不到幾戶人家。但今非昔比,改革開放這場偉大的社會變革,不僅改變了中國經(jīng)濟社會的面貌,也改變了世界看待中國的目光?!彼J為,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所取得的巨大發(fā)展成就為全世界發(fā)展中國家樹立了良好的典范,赴華留學的巴基斯坦學生是中國發(fā)展的見證者,對于他們而言,學習中國經(jīng)驗推動巴基斯坦國家發(fā)展是崇高的追求。
在阿萬看來,目前巴基斯坦年輕人非常幸運,“‘一帶一路倡議和中巴經(jīng)濟走廊為他們提供了施展抱負、實現(xiàn)報國理想的最佳舞臺”。2013年“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巴掀起一股“留學中國熱”。數(shù)據(jù)顯示,從1964年至2013年,來華學習的巴學生總數(shù)為10941名,而中國教育部今年4月公布的最新數(shù)據(jù)顯示,僅2018年在華留學的巴學生數(shù)量為28023人,排在韓國(5.06萬人)、泰國(28608人)之后。如今,最令阿萬感到欣慰的是“阿萬家和中國的情誼正在傳承”。他的兩個兒子現(xiàn)在都在中國求學,大兒子在天津大學攻讀建筑學博士,小兒子在上海交通大學讀機械工程本科。
阿萬說:“雖然他們都能講流利的漢語,但我更希望他們學成回國后,抓住‘一帶一路的機遇為巴基斯坦的發(fā)展和進步做出自己的貢獻,而這也正是巴中友誼不斷推動巴基斯坦前進的一種體現(xiàn)。”阿萬說,“年輕一代有更多的機會,也有更多的責任,他們要成為巴中友誼的繼承者和發(fā)揚者,也要成為‘一帶一路和中巴經(jīng)濟走廊的建設者和守護者?!?/p>
2016年阿萬卸任回國后,來到巴基斯坦國立科技大學從事中國研究。阿萬最近正籌劃在巴基斯坦成立一個留華學生的聯(lián)誼會,他告訴記者:“我希望把熱愛中國的老同學和新朋友都聚起來。幾十年來,我們見證著巴中兩國的特殊友誼,更憑借在中國的所學所獲為巴基斯坦的國家建設做出了突出貢獻。”▲
“我們都是種子,現(xiàn)在開花結果”
“獲得2019/2020學年中國政府獎學金的364名埃及留學生已全部赴華?!边@是《環(huán)球時報》駐埃及記者國慶節(jié)前從中國駐埃使館了解到的信息。幾乎是同一時間,一位埃及老留學生——蘇伊士運河大學孔子學院埃方院長哈?!だ懿罚▓D③)故地重游,回到中國,在天安門前拍照留念。拉杰卜常說:“我們這些留學生就是種子,現(xiàn)在開花結果,尤其是在埃及高校里搞漢語教學,成果豐碩。”
哈?!だ懿方o自己取了個中國名字,叫“大?!?,他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他1980年開始在埃及艾因·夏姆斯大學學習中文。該校是新中國成立后埃及最早開辦漢語教學的高校,歷史可以從埃及高教部1958年批準其試辦中文班算起。拉杰卜在本科期間赴中國留學,先是在中國語言學院學習,結束學習后回埃及,不久再次赴中國,到北京大學進修漢語。拉杰卜說,像他這樣老一代埃及赴華留學生,不少在教育領域工作,如有的人任中文系主任,有的任孔子學院埃方院長。此外,還有的在旅游、 商貿、外交等領域促進埃中之間的往來。拉杰卜說,在中國留學的埃及學生,不管從事何種職業(yè),名氣是大是小,都對中國懷有深深的感情,可以不夸張地說,在他們內心深處,都有一個深藏著的“中國結”。
拉杰卜說,赴華留學生曾醞釀成立“埃及留華同學會”之類的機構,但很可惜,由于種種原因,至今還沒有落實。他希望,能早一點成立這樣的同學會,可以便于大家相互聯(lián)系和交流。拉杰卜表示,過去能到中國留學或旅游的埃及人還是少,因此大家見面都很親切。
現(xiàn)在,埃及年輕人到中國留學或游玩的機會多了。埃及開羅大學中文系二年級學生哈立德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中國是希望,中國也代表著未來,能到中國留學,是我的一個愿望?!庇浾咴谔K丹、埃塞俄比亞、阿爾及利亞、突尼斯等非洲國家采訪時,經(jīng)常遇到來華留過學的當?shù)厝?,他們常說,日益富強和不斷崛起的中國是一個值得學習的國家。埃塞俄比亞前總統(tǒng)穆拉圖·特肖梅年輕時曾被公派到中國學習,從一個赴華留學生到治理國家的領導人,這在非洲國家被傳為美談。特肖梅1976年來中國留學,先后在當時的北京語言學院學漢語,到北京大學學習哲學和國際政治。在非洲,很多高級軍官也有在中國留學的背景。一些非洲國家的媒體呼吁學生到中國留學,學成后為國家建設服務。在這一大環(huán)境下,埃及等非洲國家學生對能赴中國留學有著強烈的意愿,許多國家的青年不再盯著歐美,他們以到中國留學為時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