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抒漫
摘 要:“振于無竟,故寓諸無競”是《逍遙游》主張的理想人格在《齊物論》語境下的延伸,“忘年忘義”則是涵養(yǎng)該人格品質的主要方法?!洱R物論》蘊含“齊物”論和齊“物論”雙重義理,前者可引申至萬事萬物均面對的終極問題:存在和消亡,即“年”,后者指向人對于事物的正當性、合理性的評估與論辯,即“義”?!巴晖x”應合莊子所處的時代環(huán)境和面臨的現(xiàn)實問題,弱化乃至否定生死、是非這兩者中包含的對立因素,最終實現(xiàn)“振于無競,故寓諸無競”的開闊疏朗的精神境界。
關鍵詞:無竟 “齊物”論 齊“物論” 忘年忘義
《逍遙游》以“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作為體道境界的表現(xiàn),并給出三種達至此境界的方法:第一,蓄積力量,“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第二,破除外物桎梏,拒絕“分分然以物為事”;第三,善于用“大而無用”之物,如“今子有大樹,患其無用,何不樹之于無何有之鄉(xiāng),廣莫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寢臥其下”。《齊物論》部分延續(xù)了《逍遙游》的意義內核,且提出“振于無竟,故寓諸無競”以呼應之。“忘年忘義,振于無競,故寓諸無竟”。“忘年忘義”可被視作實現(xiàn)無待而行于寓于無窮之境這一理想的第四種方法。對于“忘年忘義”,各家注解大體相似,如郭象注為“忘年故玄同死生,忘義故彌貫是非”,成玄英注作“年者生之所稟,既同于生死,所以忘年。義者裁于是非,既一于是非,所以忘義”[1].郭慶藩注為“是非死生蕩而為一,斯至理也”[2]。總結起來,即是“忘生死、忘是非”之義。除去作為本體的“道”,萬物皆會經(jīng)歷生死轉化,而是非意識則僅為“橫目之民”所有?!笆欠恰苯柚说呐袛喽纬?,“生死”則廣泛存在于人和人以外的世界中的對待關系。本文將立足《莊子·內篇》探求“忘年忘義”的基本內涵。
一、忘年
1.“忘年”的內涵
“年”(生死)是諸“義”(是非)之一。一般來說,“生死”在所有是非對待關系中占據(jù)最重要的地位。
“忘年”的內涵主要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
第一,以達觀態(tài)度對待生死變化。在莊子看來,世間大多數(shù)人以過度的熱情保養(yǎng)生命,探尋各種方法以推遲甚至永久擺脫死亡,“以人助天”,以“益生”為“有其身”和“謂之人”的必要前提,有道之人則以截然不同于此的態(tài)度對待生死變化。《齊物論》中的至人具有“死生無變于己”的品格,以達觀、平淡的態(tài)度看待生命的誕生、存續(xù)和消亡,在實踐中實現(xiàn)“不知說生,不知惡死”和“安時而處順”。
第二,認識到生與死各自的價值不是完全對立的。莊子贊揚壽長且不辱者,例如他稱頌彭祖“以久特聞”,將其與黃帝、顓頊同列為得道者,但指出“生”之勞頓甚至艱難,“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相應地,《莊子·內篇》中有多處佐證死亡并非在價值上應當受到全然排斥的句子,如“大塊……息我以死”“而已反其真,而我猶為人猗”“彼以生為附贅縣疣,以死為決疴潰癰”,等等。為了真正消解將生與死二者的價值完全對立起來的思想認識,莊子主張從“心”人手,“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歸,可不哀邪!人謂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與之然,可不謂大哀乎”,在困頓生涯和難免的衰老面前,涵泳于道,澡雪精神,避免心隨形化。
第三,“以死生為一條”。這比上述兩點更接近于道。在《大宗師》中,“知死生存亡之一體”的得道者假設人的四肢可以經(jīng)由死亡實現(xiàn)向雞、彈、輪的轉變,人之整體將因憑死亡而變?yōu)槭蟾?、蟲臂?!肚f子·外篇》更是認為“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雜乎芒芴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這些“變、聚、散”都可以視為“化”的過程,處在生命的存在和消亡之間的不是無法彌合的斷裂,縱使雞、彈、輪、鼠肝、蟲臂與人之形容相差千里,但其間轉化恰以生動甚至詭譎的形式表明,死亡使組成人之形體的質料回歸自然并重新參與他人或他物的生成過程。生與死同于大化,熔于大冶,人不應“怛化”。
2.莊子何以提出“忘年”
莊子其時,社會環(huán)境惡劣,“保身、全生、養(yǎng)親、盡年”幾成奢望,“忘年”這一主張作為對于個體心靈的安撫措施而出現(xiàn)。“一般而言,老子和孔子感受到的世界都是無道的,莊子也不例外。但是,對于老子和孔子而言,這種無道主要表現(xiàn)在秩序的喪失,對于莊子,則是生命感受到的實實在在的威脅”[3]。參政者面臨此種威脅。在《人間世》中,葉公子高將出使齊國,“事若不成,則必有人道之患;事若成,則必有陰陽之患”,緩解眼前憂患的所謂“良方”是“行事之情而忘其身”,履行為人臣子者難以回避的責任,如此便無暇“悅生而惡死”。心遠魏闕、以養(yǎng)性為務者亦受此威脅。兀者申徒嘉對于殘酷現(xiàn)實有著十分清醒的認識:“游于羿之彀中。中央者,中地也;然而不中者,命也?!绷硪晃回U呤迳綗o趾用“吾唯不知務而輕用吾身”解釋自己的亡足,其人處在時務中的無可奈何和在時務之下慎用吾身的困難程度溢于言表?,F(xiàn)實社會給個體生命帶來的直接威脅在楚狂接輿那里被給予極佳的描述:“方今之時,僅免刑焉?!鄙c死之間的轉化已偏離自然和常理,若要慰藉人之心靈于黑暗現(xiàn)實之中,有兩條進路為莊子所看重,一是求無用,如櫟社樹“求無所可用久矣,幾死,乃今得之,為予大用”,二是“忘年”,不對自己難以掌控且偏離自然規(guī)律的事物抱有執(zhí)念。
“忘年”有助于實現(xiàn)“忘禮樂、忘仁義”,這是《大宗師》提到的兩種次于“坐忘”但仍然值得探求的境界。子桑戶、孟子反和子琴張三人“相忘以生,無所終窮”,游心于亙古長存之道。在道的視野中,生與死的轉變微不足道,因此,子桑戶去世以后,孟子反、子琴張“或編曲,或鼓琴……臨尸而歌,顏色不變”,未曾“憒憒然為世俗之禮,以觀眾人之耳目”。同樣實現(xiàn)忘年的還有孟孫才,“孟孫才,其母死,哭泣無涕,中心不戚,居喪不哀”。莊子哲學承認子女對于父母有服從之義務,直言“父母于子,東西南北,唯命之從”,也承認愛父母是人的天性,即“子之愛親,命也,不可解于心”,孟孫才的居喪方式看似難以體現(xiàn)子女對父母的天然情感,但同樣得到莊子的肯定,這種肯定是為了顯揚“大仁不仁”的獨特仁義觀。因“忘年”而不執(zhí)著于其母之死,因不將仁義拘于一人而能將仁義放入更廣闊的視野中加以觀照,消解作為人情和俗世束縛的仁義,實現(xiàn)作為天道的仁義,即忘仁義。
總而言之,“忘年”的根本目的是破解“生”之困境,確保“生”之自然終結,實現(xiàn)“生”的真正意義。
二、忘義
1.消解是非論爭
《莊子》一書對于論爭、辯論持否定態(tài)度,《齊物論》對尚論爭者有著這樣的描寫:“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斗??z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縵縵。其發(fā)若機栝,其司是非之謂也;其留如詛盟,其守勝之謂也;其殺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為之,不可使復之也;其厭也如緘,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復陽也?!逼?、恐懼、憂慮、衰頹等消極情態(tài)傷生害性,與莊子提倡的“保身全生”相悖。
在對是非論爭之反對的背后,莊子對“言”持有戒惕之心,“言惡乎隱而有是非”?這是莊子就“言”與“是非”關系問題發(fā)出的疑問。一方面,“言”在莊子的思想世界中占有重要地位,莊子筆下的圣人和具有部分圣人之德的人難以在脫離“言”的前提下明示圣人之德。壺子示神巫季咸以相,即能向其傳達出自身的極為隱秘乃至帶有超自然色彩的生命特征與精神活動跡象,如地文、天壤、太沖莫勝、未始出吾宗,但季咸對于這些跡象的理解卻出現(xiàn)偏差,例如將地文之心境寂靜理解為“弗活矣”的先兆。離開語言解釋,季咸和壺子的學生列子均將誤解壺子之相,更難以參悟壺子之道。另一方面,莊子認為言語難以如實地反映現(xiàn)實,主張“大辯不言”。在《齊物論》中,南郭子綦以“夫天籟者,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誰邪”闡發(fā)“天籟”,風在此處指代道,寰宇之內,萬事萬物各不相同,由于風的影響,各種事物發(fā)出符合自身本然狀態(tài)和性質的聲音。但“言非吹也”,不具備“風”具有的洞見事物本然的能力?!把哉哂醒裕渌哉咛匚炊ㄒ病?,不同于來去無心、以虛為體的風,言是有指向且有目的的,但言的困境在于其述說的對象是流變中的存在,以言述物,類似于以有涯隨無涯,是為莊子所否定的行為。
“言”必不可少,但其弊難掩,對于這樣的矛盾局面,莊子有著一定的反思:“今且有言于此,不知其與是類乎?其與是不類乎?類與不類,相與為類,則與彼無以異矣?!鼻f子認為,要解決此矛盾,應當看到“言隱于榮華”這一問題,減少加在言語上的繁飾,力求提升言語本身與它指向的現(xiàn)實事物和抽象含義的匹配程度。
另外,正如上文所說,“不言之教”不易行,對此,莊子有其獨特解釋:首先,圣人以言語傳道的行為出于不得已,如同《天運》篇中提到的桔槔,俯仰從人。圣人言教或由于好學者之問而發(fā),如連叔答肩吾;或由于當政者反復請求而發(fā),如無名人答天根。其次,當圣人之言和其他闡釋“道”的言論不可避免地落人世俗議論的范疇,莊子仍極力將這些言論限制在“大言”的范圍中?!洱R物論》區(qū)分“言”為大言和小言,“大言炎炎,小言詹詹”“‘炎炎似近于雄辯,‘詹詹則略同乎瑣碎”[4]。這種雄辯時常體現(xiàn)為辯詞超出一般而言的邏輯準則,在《齊物論》中,王倪申論人、鰍、猨猴對于居住環(huán)境的不同要求,比較人、麇鹿、卿蛆、鴟鴉各自不同的飲食習慣,直言魚、鳥、麇鹿對于毛嬙、西施等“人之所美”者的不同態(tài)度,這些對比存在于不同種類的生物間,違背了異類不比的原則。莊子的雄辯體現(xiàn)為借寓言人物之口、運用夸飾的手法極力摹寫“道”與得道者的偉力,如“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乘云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谷熟”。就根本而言,大言的運用并不與道的精神和圣人之德相悖,它能夠闡釋和深化后兩者的內涵,正所謂“神道難摹,精言不能追其極;形器易寫,壯辭可得喻其真”[5]。再次,以“不得已”為圣人以言傳道的觸發(fā)條件,以“大言”為圣人之言的基本格調,莊子進一步提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鈞”的“兩行”之術,目的是在是非論爭難以避免之時防止心靈沉溺其中。
2.消解是非分辨
“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虧也”,為了實現(xiàn)向道的復歸,應當消解是非。此處的“是非”當解為“是非分辨”。“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惡乎至?有以為未始有物者,至矣,盡矣,不可以加矣。其次,以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其次,以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虧也”。道體隱虧之前,古人對于世界的認識分為由高至低三個層次,其中,第三層次承認事物為界限所分,在此基礎上,區(qū)分處在界限不同側的事物的是與非,使得道被蒙蔽。因此,這里的“是非”二字重在分辨而非論爭。
進行是非分辨的主體是“非彼無我,非我無所取”中的“我”“乃是假我”[6]。拭除假我,讓“我”對世界的認識恢復至空明狀態(tài),這便是“心齋”。
“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靶凝S”要求人們從道的觀點、從心靈的本然與應然的角度看世界,最終達到“道通為一”。實現(xiàn)心齋以后,作為判斷主體的“我”不再是假我,而是被還原成一個簡單的人稱代詞,以此為鋪墊,“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才具有異于其他中國哲學流派天人觀的獨特色彩,“莊子的并生或者為一,并不是孟子那種‘萬物皆備于我的感覺,毋寧說是相反”[7]。在物我通同的境界中,是非分辨失去存在的根基。
三、“忘年忘義”拓展
在《莊子·內篇》中,“忘”字出現(xiàn)約二十五處,其中十一處“忘”字的用法及所處句子的含義可以與“忘年忘義”直接互證?!靶惺轮槎渖?,何暇至于悅生而惡死”“相忘以生,無所終窮”和“忘其肝膽,遺其耳目”三句是對“忘年”思想的表述;“悗乎忘其言也”和“相啕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則再現(xiàn)了“忘義”之要領:忘禮樂和忘仁義二者的結合、“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于大通”的坐忘之境皆表達了“忘年忘義”包含的身心雙遣的思想。除了直接指出“忘”的對象外,莊子還多次間接論證“忘年忘義”的必要性和優(yōu)越性。例如,莊子認為“忘其所受,古者謂之遁天之刑”,反對“忘其所受”,即提倡用對自然規(guī)律的敬畏意識化解對于生死轉化的迷惑感和恐懼感。又如“故德有所長,而形有所忘。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此謂誠忘”,不贊同根據(jù)形容判定一個人的是非善惡,而應澄照人之德行。再如“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終;受而喜之,忘而復之”,一人之“所始”和他人、他物之“所始”彼此相通,皆是道之化生過程的組成因子,由“不忘其所始”可溯源至不忘道,道的精神必然包含“忘年忘義”,這是對“忘年忘義”的間接映現(xiàn)。
《大宗師》中的“魚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術”則以不同于上述直接或間接兩種方式的獨特路徑對“忘年忘義”進行了深化。“魚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術”未明確指出“忘”的對象,重點在于達至“忘”需要的環(huán)境,即江湖和道術。從依歸自然角度看,“魚之所詣者,適性莫過江湖之深水:人之所至者,得意莫過道術之‘適與‘忘。在江湖中,魚與魚各自適其中;在道術中,人與人亦各自適其中。因‘適而‘忘,亦因‘忘而‘適,‘適“忘互為因果,并在‘自適其適中有所謂‘忘適之適,此為‘至適之境,亦為‘至忘之境,更為‘道術之化境。在《莊子》中,‘道術化境是‘忘之超越所欲‘至的終極目標,它是現(xiàn)實世界之物、我關系應回歸于其中的價值理想,也是圣者在心性修養(yǎng)中追求的價值境界”[8]。因泉水干涸而“相與處于陸”的魚和偏離道術的人皆囿于世俗關于“相啕以濕,相濡以沫”之為“是”且有益于“生”而“相忘于江湖”之為“非”且無利于“生”的狹見,在江湖與道術之中適性逍遙者卻能透破此種狹見,實現(xiàn)“忘年忘義”。
上述諸多以“忘”為中心的認識方法和修養(yǎng)方法指向《莊子·內篇》中最后一處以“忘”為內核的文字:“若然者,其心忘,其容寂,其顙頯。凄然似秋,煖然似春,喜怒通四時,與物有宜而莫知其極?!痹谶@里,“忘”已經(jīng)升華為方法論和境界論的統(tǒng)一體,含藏著與自然同行、與萬物共振的深邃且寬宏的人格品質。
總之,從《齊物論》中的“忘年忘義”到《大宗師》中的“其心忘”,《莊子·內篇》里的“忘”匯聚為一個在表述形式和內在意蘊上互相印證與貫通的圓融整體,同時是提示莊子哲學思想發(fā)展脈絡的重要線索。
四、結語
“指窮于為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以“忘年”為觀照視角,個體生命的終結如同燭薪燃燒殆盡,實為自然之理,不必執(zhí)著于此,應當被納入不懈求索范圍之內的乃是如何將道的精神傳衍于世,使其在無窮的時空中持續(xù)發(fā)揮作用。關于“忘義”,消解是非論爭和分辨的直接目的在于掌握“以明”的認識方法,將是與非的對立轉化為是與不是、然與不然的自然分際,實現(xiàn)“物之不齊,物之情也”[9]基礎之上的“齊物”,洞悉物與我的本然之狀和共通之處,在精神上達至“朝徹”之域與“無竟”之境?!巴晖x”即是以上述內涵和機理為依托從而助成“振于無競,故寓諸無竟”。
參考文獻:
[1]郭象,成玄英,莊子注疏[M].北京:中華書局,2011:59.
[2]郭慶藩,莊子集釋[M].北京:中華書局,1961: 110.
[3]王博,莊子哲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37.
[4]楊國榮,《齊物論》釋義[Jl.華東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3):3.
[5]楊明照,增訂文心雕龍校注[M].北京:中華書局,2000:465.
[6]陳鼓應,莊子今注今譯『M].北京:中華書局,2006:47.
[7]王博,莊子哲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108.
[8]黃圣平,論《莊子》所謂“忘”[J].哲學門,2015 (16):113.
[9]楊伯峻,孟子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196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