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婷
回到院里,大家看到我都說,原來白凈的小伙子變成了一塊“小黑炭”
1988年12月,我以興化市第二名的成績通過江蘇統(tǒng)一招干考試,穿上了有肩章的檢察綠。那一年,我19歲。
我非常熱愛檢察工作,連續(xù)8年都是院里的先進。那時,院里組織做筆錄比賽,放一段新聞聯(lián)播的錄音,書記員們不僅要同步手寫記錄,還要進行歸納整理,那難度可一點也不小。
1991年,進院兩年后,檢察員趙登全交給我一個任務,讓我會同公安機關對一起盜竊案去山東進行補充偵查。當時的辦案條件比較艱苦,公安機關要求檢察院派人一起去,這樣補查的證據(jù)可以直接用。這個任務讓我一下子有點懵,因為長這么大,我還沒有離開過興化,這一下子就要出省了。
但這個案件屬于重大案件,補充偵查完畢后需要上報到揚州市檢察院(當時興化隸屬于揚州)。任務當前,容不得我猶豫。我翻看了卷宗,這是一起盜竊案,據(jù)被告人王某(1997年刑法之前,均叫被告人)供述,自己從江蘇鹽城一路沿著公路向北至山東青島,一路走一路偷,羊、雞、水果、衣服、現(xiàn)金等,什么好偷就偷什么。江蘇境內(nèi)的盜竊犯罪公安機關已查證完畢,但山東境內(nèi)的,尚沒有證據(jù)。
這就意味著,我們必須沿著王某的犯罪軌跡重新走一遍。公安機關這邊派出的是一名資深警察劉恩培,40多歲,有著豐富的外出偵查經(jīng)驗。
當年5月初,我們商定了具體路線,列出了補充偵查提綱,帶著卷宗穿著制服前往山東。沒有導航,沒有向?qū)В麄€行程全靠手中的一張山東省地圖指路。一般就近投宿在車站附近,旅社條件很差,房間門連插銷都是壞的,夜里只能用凳子抵著門。我們隨身帶著卷宗,卷宗的安全大于一切,晚上我們把卷宗放在枕頭下枕著睡,夜里還時時會驚醒。
從汽車換乘鄉(xiāng)村的“突突卡”(三輪機動車),再步行進村,查找公路沿線農(nóng)村的被害人。沒有電話,就一家一家地問;沒有桌子,就蹲著記;做筆錄、談話都是在農(nóng)家的小凳子上、魚塘邊、果園里進行。有時好不容易摸到了被害人的家門,被告知人家下地了,我們又趕緊步行到田頭找……
有的被害人居住地點太過偏僻,我們便向當?shù)嘏沙鏊笾I綎|人很爽氣,山東的公安更爽氣,一聽情況就很熱情地過來幫助我們,派車帶我們?nèi)ゴ謇镎{(diào)查取證。
我們一路經(jīng)過了泰山、曲阜、蓬萊、煙臺直到青島,雖說沿途都是風景名勝,但我們一點也沒有要去游玩的想法。手中的那張山東省地圖被翻來折去,找不到路看地圖,研究下一步計劃看地圖,走過的地點要在地圖上作標記,最后,翻到地圖上的折痕都裂開了……
這次補充偵查歷時16天,吃得最多的就是面條,有時到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只能餓著肚子先做筆錄,然后再找地方吃飯。這次補查補充了近20份被害人筆錄和相關證據(jù),雖然總價值只有幾千元,但最后對認定犯罪數(shù)額起了關鍵性作用。最終,案件如期上報到了揚州市檢察院。
回到院里,大家看到我都說,原來白凈的小伙子變成了一塊“小黑炭”。
1996年,我參加并通過了初任檢察官考試,1997年,成為一名助理檢察員,正式開始獨立辦案。這9年多的書記員經(jīng)歷是我取之不盡的精神財富,指引著我的檢察人生。(作者系江蘇省興化市檢察院第三檢察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