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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大選后印度政黨政治的發(fā)展動向

      2019-10-23 02:26陳金英
      當代世界 2019年10期
      關鍵詞:印度人民黨意識形態(tài)

      【內(nèi)容提要】2019年5月,印度第17屆議會大選落下帷幕,執(zhí)政的印度人民黨贏得大選并鞏固了優(yōu)勢地位,印度國民大會黨(國大黨)及其他政黨則陷入衰落、分散的局面。這意味著印度的政黨政治正在從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兩大黨制向印度人民黨“一黨獨大”轉型。印度人民黨政府雖面臨著經(jīng)濟增長放緩、就業(yè)形勢嚴峻的壓力,但其過去5年來出臺的各種惠民政策、強力推進改革的決心和能力仍然讓普通民眾對其寄予厚望。印度人民黨勝選是當前印度意識形態(tài)領域印度教民族主義全面擴張,國大黨、左翼政黨和種姓政黨在社會主義和世俗主義上不斷退卻的結果。

      【關鍵詞】印度人民黨;意識形態(tài);印度教民族主義

      【DOI】10.19422/j.cnki.ddsj.2019.10.011

      2019年5月23日,印度第17屆議會大選落下帷幕。執(zhí)政的印度人民黨在下議院選舉產(chǎn)生的人民院542個席位中贏得303席,創(chuàng)下該黨自1984年成立以來的最高紀錄。有著134年歷史的印度國民大會黨(下稱“國大黨”)只獲得了52個席位,比2014年大選時僅增加了8個席位,在法律上仍然缺乏成為官方反對黨的資格。[1]在印度人民黨勢力擴張的背后,是形形色色的地方政黨尤其是種姓政黨勢力的整體衰落。2019年大選標志著印度政黨政治進入了一個新時期。

      “印度人民黨體制”的形成

      自20世紀90年代印度國大黨的“一黨獨大體制”衰落以來,印度政黨政治經(jīng)歷了短暫的動蕩。1991—1996年間,執(zhí)政的國大黨少數(shù)政府勉強完成了任期。1996年大選后,國大黨和印度人民黨形成勢均力敵局面,印度政黨制度逐步過渡到國大黨和印度人民黨各自領導一個政黨聯(lián)盟(聯(lián)合進步同盟和全國民主同盟)輪流執(zhí)政的“兩大黨制”。[2]這種穩(wěn)定的競爭模式一直持續(xù)到2014年。

      2014年后,由于國大黨的整體衰落和印度人民黨的全面擴張,印度政黨政治進入了新時期。由于印度人民黨連續(xù)兩次在大選中獲得半數(shù)以上席位,并將勢力范圍擴大到全國絕大多數(shù)地區(qū),從而形成了絕對優(yōu)勢地位,印度政黨政治正在朝印度人民黨“一黨獨大”的方向發(fā)展。

      第一,印度人民黨不僅在聯(lián)邦議會維持多數(shù)地位并組建政府,還在大多數(shù)邦建立了政府。在聯(lián)邦層面,2009年大選時,印度人民黨獲得116個聯(lián)邦議會席位;此后在2014年和2019年大選中,印度人民黨連續(xù)兩次都在聯(lián)邦議會中獲得半數(shù)以上席位,席位數(shù)量也從2014年的282個上升到2019年的303個,得票率從31%上升到37%。[3]莫迪領導的印度人民黨政府也是1984年以來唯一一個在聯(lián)邦政府連續(xù)執(zhí)政的多數(shù)黨政府。印度人民黨基本保持了在北方邦、比哈爾邦的地盤,并和其盟友壟斷了拉賈斯坦邦、古吉拉特邦、北阿肯德邦、喜馬偕爾邦、中央邦、哈里亞納邦的人民院全部席位,同時將勢力范圍從印度北部地區(qū)擴大到南部和東北部,獲得了東北部7個邦24個人民院席位中的12個。[4]在西孟加拉邦,印度人民黨在42個席位中獲得了18個,比上屆增加了16個,取代左翼政黨成為該邦第一大黨。[5]在地方層面,截至目前,印度人民黨在12個邦是執(zhí)政黨,其中包括北方邦、古吉拉特邦、馬哈拉施特拉邦、哈里亞納邦等重要邦。[6]印度人民黨勢力范圍所到之處,都有該黨或黨的外圍組織——國民志愿服務團的組織建立起來。

      第二,在2019年5月的大選中,國大黨獲得的席位不足議會規(guī)模的10%,不足以和印度人民黨抗衡。在2014年和2019年的兩次大選中,國大黨的得票率沒有明顯變化,總體上維持在約19%的水平,大約相當于印度人民黨的一半。[7]在16個邦和聯(lián)邦直轄區(qū)(印度共有29個邦和7個聯(lián)邦直轄區(qū)),國大黨未能獲得一個席位,甚至在6個月前贏得邦議會選舉的拉賈斯坦邦、中央邦和查蒂斯加爾邦,國大黨也遭遇了慘敗。在上述三個邦的65個人民院席位中,國大黨只獲得了3個,其余席位全部由印度人民黨獲得。[8]國大黨主席拉胡爾·甘地甚至丟掉了尼赫魯家族在北方邦的傳統(tǒng)地盤阿梅提選區(qū)的席位,使得該黨在北方邦僅剩下索尼婭·甘地所獲得的1個席位。在國大黨獲勝的選區(qū)中,得票率優(yōu)勢也在下降。國大黨52個席位中的平均得票率優(yōu)勢為8.6%,比2014年的44個席位中平均13.6%的得票率優(yōu)勢要低5個百分點。[9]此外,國大黨具有競爭優(yōu)勢的選區(qū)(國大黨候選人得票率排第一或第二)的數(shù)量從2009年和2014年的350個與268個下降到了2019年的262個。[10]其中,在國大黨與印度人民黨直接競爭的席位中,國大黨的得票率進一步下降。2014年大選時,在189個國大黨和印度人民黨直接對峙的選區(qū)(國大黨和印度人民黨分別排名第一或第二)中,印度人民黨贏得166個選區(qū),獲勝比例為88%。而在2019年的大選中,國大黨和印度人民黨直接對峙的選區(qū)有192個,印度人民黨贏得176個選區(qū),獲勝比例為92%。[11]在國大黨和印度人民黨兩黨對峙的選區(qū),印度人民黨的得票率明顯上升?!督袢沼《取返拿褚庹{查顯示,拉胡爾的支持率僅在喀拉拉邦、泰米爾納杜邦和安得拉邦超過了莫迪。[12]

      第三,左翼的共產(chǎn)主義政黨變得無足輕重,其他小黨和地方政黨作為松散的第三陣營整體實力下降。在2004年大選中,共產(chǎn)主義政黨共獲得人民院62個席位,僅印度共產(chǎn)黨(馬克思主義)就獲得了43個席位,是位于國大黨、印度人民黨之后的第三大黨。在2019年大選中,印度共產(chǎn)黨和印度共產(chǎn)黨(馬克思主義)分別只獲得了2個和3個席位。共產(chǎn)主義政黨在西孟加拉邦的地盤完全被印度人民黨占領,在其執(zhí)政的喀拉拉邦也只獲得1個席位。[13]而在地方政黨層面,2014年大選中所得席位較多的幾個地方政黨分別是泰米爾納德邦的全印安納德拉維達進步同盟(37個席位)、西孟加拉邦的基層國大黨(34個席位)、奧里薩邦的比久人民黨(20個席位)。[14]在2019年大選中,席位較多的幾個地方政黨包括泰米爾納德邦的德拉維達進步同盟(23個席位)、西孟加拉邦的基層國大黨和安得拉邦的青年、勞工和農(nóng)民大會黨(22個席位)。[15]在北方邦,為對抗印度人民黨,自1995年以來一直處于競爭關系的社會黨和大眾社會黨組成同盟并達成席位分享協(xié)議。然而,社會黨和大眾社會黨的聯(lián)合只獲得了15個席位。[16]或許這印證了莫迪所說的,虛假的聯(lián)盟最終只會失敗。[17]

      按照印度憲法規(guī)定,一個政黨必須在人民院中擁有10%以上的席位才能成為正式的反對黨。尼赫魯執(zhí)政時期,由于國大黨長期在中央和邦執(zhí)政,很長時間里人民院沒有真正的反對黨。印度政界曾有人提出國大黨應該幫助建立一個強大的反對黨。他們認為,國大黨從一個領導民族獨立運動的組織變?yōu)橛《泉毩⒑笪ㄒ坏膱?zhí)政黨,需要一個強大的反對黨以便監(jiān)督議會民主制度在印度扎根,同時也需要一個強大的反對黨來保證國家權力的民主活力。[18]對此,尼赫魯?shù)幕卮鹗?,在印度,反對黨有充分機會發(fā)表意見和進行競選,新聞媒體也有批評政府的自由。反對黨雖有機會但仍未能形成力量,那么國大黨恕不能為反對黨的弱小而負責。[19]印度政治學家科薩里對印度政黨制度特征做了一個經(jīng)典的概括,他將1947年以來印度政黨政治中國大黨“一黨獨大”的體制稱作“國大黨體制”。[20]在“國大黨體制”下,國大黨處于支配地位,自身存在著宗派分裂,但對外界的壓力非常敏感且能積極應對。反對黨不能對執(zhí)政黨造成挑戰(zhàn),但可以壓力政黨的形式在體制外圍起作用。在這種體制下,反對黨的作用,是“通過影響權力空白處的輿論和利益,持續(xù)地給予執(zhí)政黨壓力、批評、責難,進而影響執(zhí)政黨。在此背景下,如果執(zhí)政黨偏離有效的公共輿論平衡太遠,或者它內(nèi)部的派別制度不能動員起來恢復平衡,它就有可能被反對黨所取代。” [21]70多年后,印度的政黨制度似乎是歷史的重演,只不過名稱換成了“印度人民黨體制”。

      經(jīng)濟發(fā)展與政黨選舉績效

      2014年,印度人民黨打著“發(fā)展”的旗幟贏得了大選。2019年大選時,印度人民黨在競選中卻不再關注“發(fā)展”,而是轉向國家安全和民族主義。印度人民黨競選策略的轉變,固然是利用2019年初印巴在克什米爾地區(qū)的沖突及由此引發(fā)的民族情緒,更多的則是與印度經(jīng)濟發(fā)展的形勢有關。在2019年大選前,印度正面臨著經(jīng)濟放緩的壓力。根據(jù)世界銀行的數(shù)據(jù),2014年印度的經(jīng)濟增長速度為7.41%,但在2016年上升至8.17%后開始出現(xiàn)下降。[22]2014年大選期間,莫迪曾承諾如果印度人民黨上臺,政府將在未來5年創(chuàng)造1000萬個就業(yè)崗位。[23]但到莫迪任期快結束時,失業(yè)問題卻成為政府和社會最關注的焦點之一。由于經(jīng)濟形勢欠佳,發(fā)展議題在2019年大選中被印度人民黨巧妙地掩蓋了。也正因為如此,國大黨將失業(yè)問題和農(nóng)業(yè)發(fā)展、農(nóng)民收入問題作為選舉中的主要動員策略。針對貧困問題,國大黨還提出了一個類似于2004年的甘地全國農(nóng)村就業(yè)保障計劃的旗艦政策——最低收入保障計劃,即為全國5000萬貧困人口(大約20%的家庭)提供每年7.2萬盧比的現(xiàn)金補貼,到2030年消除貧困。[24]印度的媒體上也充斥著經(jīng)濟發(fā)展速度放緩、就業(yè)形勢嚴峻的報道,尤其是針對就業(yè)問題,媒體反復強調莫迪在2014年大選時高調做出的增加就業(yè)的承諾沒有兌現(xiàn)。在此背景下,印度人民黨的當選意味著什么?經(jīng)濟增長與印度的選舉政治存在何種關聯(lián)?

      卡內(nèi)基國際和平基金會高級研究員米蘭(Milan Vaishnav)等人針對1980—2012年間印度18個邦、120次邦議會選舉結果所做的研究顯示,整體來看,印度經(jīng)濟發(fā)展績效與選舉結果之間幾乎沒有多大相關性。但是如果從前后時間段的對比來看,在21世紀頭一個10年的中期,印度經(jīng)濟發(fā)展經(jīng)歷了結構性轉型,許多邦一級領導人的政治生涯都說明經(jīng)濟增長確實能夠帶來選票。莫迪本人在古吉拉特邦就連續(xù)三次當選,古吉拉特邦也是印度最具經(jīng)濟活力的邦。印度人民黨執(zhí)政的中央邦首席部長希夫拉杰·辛格·喬汗(Shivraj Singh Chouha)也是如此。比哈爾邦人民黨(聯(lián)合派)領袖尼提什·庫馬爾(Nitish Kumar)因為承諾要將比哈爾邦從“叢林政府”轉變成“發(fā)展政府”,[25]將此前在該邦執(zhí)政的全國人民黨政府趕下臺并實現(xiàn)連續(xù)執(zhí)政。[26] 2011年,印度國家轉型委員會前副主任、哥倫比亞大學經(jīng)濟學教授阿爾溫德·帕納格里亞(Arvind Panagariya)和世界銀行的著名經(jīng)濟學家進行了一項研究,考察印度經(jīng)濟增長是如何與選票掛鉤的,他們對2009年印度大選數(shù)據(jù)進行了分析,結果表明經(jīng)濟增長對執(zhí)政黨候選人的當選具有顯著影響力;同時,他們還對幾個重要邦的選舉數(shù)據(jù)進行了分析,結果同樣表明經(jīng)濟形勢和選舉的相關度在上升。[27] 從這個意義上說,莫迪正是依靠其在古吉拉特邦執(zhí)政期間的發(fā)展成就,成功動員了印度選民對于發(fā)展的渴望,從而獲得了2014年大選的勝利。

      2019年初,印度的一些民意調查機構預測莫迪政府有可能在大選中失去多數(shù)黨席位,其主要依據(jù)就是經(jīng)濟增長不如人意,廢除舊貨幣的改革(下稱“廢鈔政策”)嚴重損害了非正式部門的增長,商品和服務稅改革雖然是重大突破但卻在短期內(nèi)干擾了市場。[28]盡管如此,相關民調數(shù)據(jù)卻表明,印度民眾對莫迪政府的績效仍然保持了非常高的滿意度。2019年1月《今日印度》的民意調查顯示,仍然有高達54%的受訪者對莫迪政府的總體表現(xiàn)表示“滿意”或“非常滿意”;雖然莫迪政府經(jīng)濟層面的各項指標滿意度較2017年1月的調查結果有不同程度的下降,但是仍然有49%的受訪者認為印度的經(jīng)濟形勢會向好(2017年1月的結果是60%);甚至是在反對黨猛烈攻擊的就業(yè)問題上,也有42%的受訪者認為政府做得非常好,這一比例比2018年1月和8月時的調查結果還要高(分別是30%和37%)。與此同時,有60%的受訪者認為即使印度人民黨失去多數(shù)黨席位,全國民主同盟仍然能穩(wěn)定完成任期。[29]

      此外,印度民眾對莫迪治下印度未來經(jīng)濟增長的潛力充滿信心。大選前一周,位于新德里的印度發(fā)展中社會研究中心的民意調查結果顯示,一半以上的受訪者表示在過去的3—4年中就業(yè)困難。盡管如此,仍然有67%的受訪者認為應該再給莫迪政府一次機會。[30]這些數(shù)據(jù)表明,由于關注對象不一樣,經(jīng)濟學家和普通民眾對莫迪政府的感受存在差異,普通民眾對莫迪政府充滿信心。經(jīng)濟學家關注宏觀經(jīng)濟數(shù)字如GDP增長水平、失業(yè)率、進出口貿(mào)易等;普通民眾則更加關心日常生活是否有所改善。莫迪政府在過去5年中實行的惠民政策,如向農(nóng)村推廣天然氣、在全國推廣金融賬戶并將補貼直接支付到居民賬戶、基本實現(xiàn)全國通電等,都明顯改善了普遍民眾尤其是下層民眾的生活。經(jīng)濟學家認為“廢鈔政策”損害了經(jīng)濟增長,而普通民眾則將其視為莫迪政府強力打擊黑錢和腐敗的證明。至于商品和服務稅改革,經(jīng)濟學家對其在短期內(nèi)的干擾效應憂心忡忡,而普通民眾則從中看到了政府推行改革的決心和能力。從這個意義上說,經(jīng)濟發(fā)展與印度政黨政治之間的聯(lián)系正在增強。

      印度政黨政治中的意識形態(tài)競爭

      此次大選結果揭曉后,許多學者從不同方面解釋印度政壇當前各政黨所經(jīng)歷的變化。英國政治家埃德蒙·柏克曾指出,政黨是人們聯(lián)合起來根據(jù)某些一致認同的特定原則,通過共同努力來促進國家利益的團體。[31]雖然人們對這句話在多大程度上正確存在不同的意見,但意識形態(tài)就是政黨的特定原則,其重要性毋庸置疑。意識形態(tài)能夠為政黨提供價值觀,從而能夠為政黨提供一個被公眾識別和認可的標簽;能夠為政黨吸引積極分子和追隨者并將其團結在黨的周圍;政黨意識形態(tài)的穩(wěn)定同時還意味著黨組織的穩(wěn)定。從一個較長的時間段里考察印度政黨政治中的意識形態(tài)變遷,就能夠更好地理解印度人民黨何以能形成“一黨獨大”的地位。

      印度人民黨自成立之日起,就旗幟鮮明地宣揚印度教民族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即實現(xiàn)以“印度教特性”為基礎的“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種文化”,[32]具體表現(xiàn)在印度人民黨對廢除穆斯林屬人法、建立統(tǒng)一民法典、重建阿約迪亞神廟、取消克什米爾特殊地位等問題的立場上。印度人民黨認為,印度穆斯林必須接受印度教文化,否則他們只能成為這個國家的二等公民。莫迪執(zhí)政的5年中,印度教民族主義滲透到印度社會的各個領域。如果不是印度教民族主義的進一步鞏固,就無法理解約基·阿迪亞納斯(Yogi Adityanath)為何能成為北方邦的首席部長,也無法理解印度人民黨候選人、稱刺殺圣雄甘地的兇手為英雄的普拉戈雅·塔庫爾(Pragya Thakur)為何能擊敗國大黨的資深領袖、前中央邦首席部長迪維杰亞·辛格(Digvijaya Singh)而當選,更無法理解印度人民黨主席阿米特·沙(Amit Shah)宣稱要將來自孟加拉和緬甸的穆斯林非法移民趕出印度時,印度人民黨仍然能在西孟加拉邦獲得18個席位。

      相反,國大黨在過去30年中逐步放棄了尼赫魯式的世俗主義,只剩下在世俗主義口號下的一些空洞言論和機會主義,導致印度以公民為中心的世俗主義觀念不斷被侵蝕,印度政治正朝著“宗教多元主義”的方向發(fā)展。在尼赫魯和英迪拉執(zhí)政時期,印度主流政治中常??梢月牭筋愃频难哉?,即穆斯林的恐懼就是我們的恐懼,穆斯林面臨的不平等是印度社會的不平等。盡管那時的印度社會也存在宗教沖突,特別是在英迪拉執(zhí)政時期,但國家的高層領袖公開表示在憲法上保護少數(shù)宗教群體的言論并非全是謊言,也未被反對黨攻擊為是對國家安全的威脅。但是自2014年以來,類似的言論已經(jīng)在印度政治話語中消失。有學者認為,印度將會為追求成為印度教國家付出代價。[33] 如果說印度人民黨打的是“剛性印度教特性”(Hard Hindutva),那么國大黨打的則是“柔性印度教特性”(Soft Hindutva)。如果國大黨還堅持社會主義,那么它也未能準確地界定社會主義究竟意味著什么。正是由于缺少核心意識形態(tài),國大黨在面對印度人民黨的印度教民族主義意識形態(tài)及其政治動員時,拿不出系統(tǒng)的應對措施。國大黨既不能提出關于印度未來發(fā)展的宏觀愿景,也缺少日常政治中的具體政策。在國內(nèi)宗教寬容和少數(shù)族群的權利保障問題上,國大黨無法組織起能夠同時在穆斯林、達利特種姓以外更廣泛的群體中引起共鳴的抗議運動。在經(jīng)濟方面,盡管拉胡爾始終把農(nóng)民問題、失業(yè)問題當成批評莫迪政府的議題,但是國大黨沒有發(fā)動過一起像樣的、形成規(guī)模的抗議運動,也沒有提出一套具有可信度的替代方案。針對莫迪政府在印巴沖突后打出的民族主義牌,國大黨也提不出一套有力的、有針對性的話語體系,以重建自己關于民族主義的解釋。正是因為缺少核心意識形態(tài),國大黨也難以將地方小黨團結在自己的旗幟下,建立一個能夠對抗印度人民黨的政黨聯(lián)盟。此外,由于缺少作為核心凝聚力的意識形態(tài),國大黨不得不依靠尼赫魯家族來保持黨內(nèi)團結。

      左翼政黨的意識形態(tài)在政治上已經(jīng)僵化。在經(jīng)濟改革開始20多年后,印度的共產(chǎn)主義政黨仍然不能提出一套新的關于如何在全球化時代同時實現(xiàn)自由主義的經(jīng)濟增長和社會主義的公平正義的理論路線。在對外關系方面,共產(chǎn)主義政黨批評印度的對美政策侵蝕了國家的戰(zhàn)略自主性,使印度成為美帝國主義的附庸,但是卻無法改變印度與美國在國際政治中日漸走近的事實。對左翼政黨而言,其在知識領域的影響力要遠遠超過其政治影響力。

      最近的兩次選舉結果顯示,在印度政黨政治中,種姓的重要性相較于1989—2014年聯(lián)合政府時期已經(jīng)明顯下降。這也是為什么在北方邦,社會黨和大眾社會黨的聯(lián)合并沒有帶來外界預期的結果。但這并不是說種姓不重要。事實上,印度人民黨在北方邦也精心打造了一個由非亞達夫(Yadav)的其他落后種姓和非賈特夫(Jatav)的達利特種姓組成的聯(lián)盟。落后種姓中的亞達夫種姓和達利特種姓中的賈特夫種姓正是社會黨和大眾社會黨的核心選民。[34]種姓政黨誕生于20世紀80年代低種姓追求身份和權利的社會運動。運動的主體認為種姓是印度社會不平等和壓迫的根源,而執(zhí)政的國大黨試圖隱藏這種社會分裂。種姓政黨宣稱要實現(xiàn)被壓迫種姓的代表權和尊嚴,并通過奪取政治權力來實現(xiàn)種姓的解放和繁榮。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追求平等和公正的意識形態(tài)逐漸消失,社會正義的敘事日漸衰微。曾經(jīng)代表全體被壓迫種姓的種姓政黨已經(jīng)分別成為特定種姓的代言人,而他們的組織結構又與家族聯(lián)系在一起,是印度家族政治的集中表現(xiàn)。

      結?? 語

      當前印度政黨政治表現(xiàn)出來的右翼民族主義傾向絕不是孤立的現(xiàn)象。這種民族主義正出現(xiàn)在巴西、匈牙利、土耳其等國,某種程度上也出現(xiàn)在美國和歐洲等發(fā)達國家和地區(qū)。右翼政黨和領導人把自己包裝成民族和國家的救世主,而民族和國家又等同于多數(shù)族群的國家。他們總是強化國家內(nèi)外部面臨的威脅,并認為解決國家安全問題才是社會和經(jīng)濟發(fā)展的前途。在印度,國大黨、共產(chǎn)主義政黨和種姓政黨都先后淡化了意識形態(tài)色彩,他們批評印度人民黨威脅了印度的民主和世俗主義,卻又不能聯(lián)合一致結成同盟,因而這種警告就變成了空洞的口號和選舉中的投機。

      20世紀,美國政治學家李普哈特曾用“協(xié)合式民主”(Consociational Democracy)理論來解釋印度民主成功的原因。在他看來,獨立后的印度一直實踐一種權力共享式的民主制度。[35] 2019年大選后,一些自由主義知識分子認為,印度的民主正在走向多數(shù)主義民主的形態(tài)。[36]顯然,這種多數(shù)主義民主的背后是一個在數(shù)量上占絕對多數(shù)的主體民族和一種帶有典型種族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它或許有助于印度形成一個多數(shù)的政府和在政治上更加統(tǒng)一的國家,但它會將印度帶向何方,卻只能拭目以待了。

      【本文是2015年上海市社科規(guī)劃中青班專項課題和上海市浦江人才計劃(項目批準號:16PJC077)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系上海外國語大學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副教授)

      (責任編輯:甘沖)

      [1] 參見印度選舉委員會網(wǎng)站數(shù)據(jù),https://www.eci.gov.in。

      [2] 陳金英:《兩大黨制:印度多黨制分析》,載《國際論壇》,2008年第1期,第57-61頁。

      [3][4][5][6][7][8]同[1]。

      [9] “Decoded: Why 2019 Was a Worse Year for Congress than 2014”, https://www.indiatoday.in/diu/story/congress-performance-elections-2014-2019-bjp-rahul-gandhi-modi-1534753-2019-05-25.

      [10][11][12] 同[9]。

      [13][14][15][16] 同[1]。

      [17] “Fake Friendship between SP, BSP Will end on May 23: PM Modi”,https://www.indiatoday.in/elections/lok-sabha-2019/story/fake-friendship-between-sp-bsp-will-end-on-may-23-pm-modi-1506425-2019-04-20.

      [18] S.S.Awathy, Indian Government and Politics, HAP-ANAND Publication PVTLTD, 1999, p.325.

      [19] 同[18]。

      [20] Kothari,“Congress System”, Asian Survey, Vol.4, No.12. Dec., 1964, pp.1161-1173.

      [21] 同[20]。

      [22] 參見世界銀行關于印度經(jīng)濟增長數(shù)據(jù),https://data.worldbank.org/indicator/NY.GDP.MKTP.KD.ZG?locations=IN。

      [23] “One Crore Jobs if BJP Comes to Power: Narendra Modi”, https://economictimes.indiatimes.com/news/politics-and-nation/one-crore-jobs-if-bjp-comes-to-power-narendra-modi/articleshow/26165012.cms.

      [24] 參見國大黨2019年大選競選綱領“Congress Will Deliver: Manifesto of Lok Sabha Elections 2019, Indian National Congress”,https://manifesto.inc.in/pdf/english.pdf。

      [25] “叢林政府”即“jungle raj”,用來指代20世紀90年代以來全國人民黨(RJD)執(zhí)政時期比哈爾邦法律和秩序混亂、經(jīng)濟發(fā)展退居末位的治理狀態(tài)。“發(fā)展政府”即“development raj”,指人民黨(聯(lián)合派)[JD(U)]上臺后比哈爾邦經(jīng)濟發(fā)展快速增長時期。

      [26] Milan Vaishnav and Reedy Swanson, “Does Good Economics Make for Good Politics? Evidence from Indian States”,?India Review,?Vol. 14, No. 3, 2015, pp.279-311.

      [27] Gupta, Poonam Panagariya, Arvind, Growth and Election Outcomes in A Developing Country, New Delhi: National Inst. of Public Finance and Policy, 2011.

      [28] “非正式部門”是印度政府經(jīng)濟和產(chǎn)業(yè)劃分的一種,與正式部門相對應,通常用來指那些缺少正式就業(yè)合同和就業(yè)保障的經(jīng)濟部門。

      [29] “Mood of the Nation January 2019: Complete Findings”, https://www.indiatoday.in/magazine/web-exclusive/story/20190204-mood-of-the-nation-january-2019-complete-findings-1439768-2019-01-26.

      [30] 參見新德里印度發(fā)展中社會研究中心的民意調查,“Lokniti-Csds-Tiranga Tv-The Hindu-Dainik Bhaskar Pre Poll Survey 2019”。

      [31] 埃德蒙·柏克:《自由與傳統(tǒng)—柏克政治論文選》,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年出版,第148頁。

      [32] 參見印度人民黨章程“Constitution & Rules of BJP”,https://www.bjp.org/en/constitution。

      [33] Ashutosh Varshney, “Transfiguring India”, https://indianexpress.com/article/opinion/columns/narendra-modi-bjp-rahul-gandhi-lok-sabha-elections-2019-5749518/.

      [34] 其他落后種姓稱作Other Backward Casts,簡稱OBC;達利特種姓就是表列種姓。這兩大類型的種姓都是法律上享有保留制度的種姓。亞達夫種姓屬于其他落后種姓范疇,賈特夫種姓屬于達利特種姓范疇,前者屬于社會黨的核心選民,后者屬于大眾社會黨的非核心選民,正因為如此印度人民黨才在這兩類種姓外建立地盤。

      [35] Arend Lijphart, “The Puzzle of Indian Democracy: A Consociational Interpretation”,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 Vol.90.No.2. June 1996, pp.259-260.

      [36] “Christophe Jaffrelot, Election Results Invite Questions for Liberals. Worldwide, They Lack Their Rivals Discipline”, https://indianexpress.com/article/opinion/columns/narendra-modi-vikas-lok-sabha-elections-57453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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