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蕭
作者有話說:男主的原型是我最近很喜歡的一位歌手,故事里,我偷偷地搬了好幾處梗,動筆的時候,甚至想為自己的機智鼓掌,直到稿子交上去……這大概是我反復(fù)修改得最艱難的一篇稿子吧,好在終于過啦,希望你們喜歡。
“你問我是不是喜歡你,我說是,那么你呢?”
01
新拍的照片總按捺不住想翻看。
魏今坐在角落,發(fā)覺四周無人留意她后,悄悄掏出了手機。照片是幾秒前偷拍的,尤其被偷拍的對象就坐在幾米外,所以,翻看時的動作也不怎么磊落。她用手掩著屏幕,從指縫中窺探,像在玩“誰是臥底”的游戲。
屏幕上,穿黑色長袖T恤的江闊和劇場的背景融為一體,只輪廓分明的側(cè)臉尚能辨認(rèn)。這照片的質(zhì)量都對不起她心驚膽戰(zhàn)的情緒,她挫敗地垂下了頭。
好不容易能和江闊同臺競技,倘若運氣不好,首場就被淘汰,她就很難再遇見這樣跟他近距離接觸的機會了。
魏今盯著黑黢黢的地面進行了一分鐘的心理建設(shè),把皮質(zhì)沙發(fā)的扶手邊掐出深深的五道印后,一跺腳,終于站了起來。
她想沖到幾米外的江闊的旁邊坐下,借機跟他混個臉熟,好日后聯(lián)絡(luò)??扇藙傉酒饋恚吐牭搅硪粋?cè)的同桌忽然把話題轉(zhuǎn)向了他。
“江闊,聽說你是個學(xué)霸,為什么歌還寫得這么好,怎么兼顧的?。俊?/p>
借著翻看手機,一直在出神觀察某處的江闊聞言抬起頭,還沒回答,倒是先朝著站著的魏今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魏今像觸電似的又猛地坐下,而后訕訕地扯了扯衣擺。
她支起耳朵,聽到江闊不以為然地說:“也沒什么,課余寫的?!?/p>
那位同學(xué)更好奇了,追問道:“你們學(xué)霸該不會從書上找的靈感吧?”
“也說不好?!?/p>
江闊的語氣跟他的表情一樣寡淡,不熟的人通常會以為他孤冷,但是,跟他同校的魏今知道,傳言中他的性格就是這樣,耿直話少,但陌生人找他問問題,他也不會不理,大概就只是不善交際吧。
“你寫首歌一般要多久?”另一位很缺乏眼力見兒的同學(xué)也加入了群聊。
江闊站起來說了一句“看狀態(tài)”,然后徑直朝魏今走了過來,在她呼吸一滯時,他越過她,去一側(cè)的茶幾拿了一瓶水,顯然不想再多聊。
魏今僥幸地想,還好剛才沒有沖過去,今天的江闊不止難聊,心情好像還不太好。
所幸,參與首輪比賽的人員終于到齊,活動負責(zé)人隨后進來,介紹了后天的比賽流程,又帶他們熟悉了一下劇場環(huán)境,最后還不忘給他們打氣加油。
散場后,其他幾位同學(xué)還在寒暄,江闊已經(jīng)利落地站了起來,被迫加入群聊的魏今見狀想溜,余光卻發(fā)現(xiàn)江闊朝他們走了過來。
隨著他的靠近,魏今忽然聞到空氣里多了一種清清冷冷的松煙香。
發(fā)覺江闊在她身邊停下后,她像AI機器人一樣緩緩地扭頭:“學(xué)霸好啊?!?/p>
江闊低頭看她,問:“回校嗎?”
“???”魏今一臉受寵若驚,主動跟她講話的還是他們孤冷的江學(xué)霸嗎?!難道他看了比賽信息,還留意到他跟她同校了。
出了劇場,魏今盯著江闊的襯衫衣角醞釀話題,真是怕了這種過分沉默的氣氛。她思索了幾秒,笑瞇瞇地仰起頭:“我喜歡你之前寫的那首《黑白》。”
江闊側(cè)目,梧桐新綠落滿了他的眼。他隨口問:“有多喜歡?”
她眨眨眼:“……單曲循環(huán)了一周的那種喜歡?!?/p>
“哦?!鄙韨?cè)的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這個話題這么快就終結(jié)了,魏今再接再厲:“后天比賽,你要等我一起過來嗎?”
“好?!苯煆亩道锾统鍪謾C,翻出二維碼移到她的面前,“加一下?!?/p>
沒想到今天能有如此收獲。之前學(xué)編曲時,她無意間聽到了江闊的歌,他的詞曲乍一看很簡單,可唱出來格外戳人心,她越研究越喜歡,翌年好不容易考進他所在的大學(xué),卻發(fā)現(xiàn)他臨近畢業(yè),已經(jīng)很少出現(xiàn)在學(xué)校。
如今他們就這樣有了聯(lián)系,魏今欣喜之余還有些不確定。在校門前和他分別后,她又悄悄回頭,卻發(fā)現(xiàn)他還站在路燈下,安靜地看著她這邊。
好似有跳跳糖在心頭作祟,魏今小跑著沖進家門,一頭撲到床上,還打了個滾兒。
02
比賽那天傍晚,魏今和江闊在學(xué)校東門會合。
她以為他今天會穿得慎重一點兒,沒想到還是黑T恤配長褲。
路上,魏今跟他從天氣聊到昨晚睡得怎么樣,最后還是沒超過十句話就終結(jié)了話題,她只好看向窗外哼起了歌。
江闊聽到后,眼角彎了彎,可單眼皮不太明顯:“比賽不緊張嗎?”
魏今回頭:“其實有一點,但你不講話,我更緊張。”
江闊愣了一秒,問:“那說點什么?”
魏今莫名從這么冷漠的五個字里聽出了他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學(xué)霸,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魏今指著他的黑色長T恤,問:“你有沒有彩色的衣服?”
江闊低頭審視自己:“不好看?”
魏今心里游過一排問號,你長得這么好看,你心里沒點數(shù)嗎?!難不成真以為身后追著你跑的一個個小姑娘都是沖著你的才華來的嗎?!
但她開口說的是:“好看、好看,長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p>
魏今鄙視自己的諂媚。
頓了頓,江闊一本正經(jīng)地揪著右袖口給她看:“我認(rèn)真搭配過的?!?/p>
魏今瞇著眼湊過去一點,發(fā)現(xiàn)他的袖口有用墨綠的線繡了一只指甲蓋大小的豬的形狀,視線瞥到他的鞋,行吧,也有一點墨綠色元素,說得她都快信了。
她附和地點點頭,下了車后,才發(fā)覺江闊并不像傳聞中那么難聊,雖然話少,但如今覺得有些可愛是怎么回事?!
魏今跟在他身后進入劇場某房間,之前見過的幾位參賽者都已經(jīng)提前到了。他們分別來自這座城市的不同大學(xué),一路過關(guān)斬將,才站到這里,而今天將通過兩兩PK,由勝負決定去留。
好在魏今沒有抽到江闊,雖然這慶幸有些自私,但她覺得只要不是跟他比,就有一半的把握可以贏,這樣就可以跟他多坐幾次車、多說幾句話。
她還沒緩過神來,就看到江闊抱著吉他站到了舞臺上。
第一個表演會有些吃虧,魏今忍不住擔(dān)憂,但很快注意力就被光束下的江闊吸引。他的歌不花哨,詞也不刻意修飾,偏偏唱出來格外戳人心。舞臺上的他,過分耀眼。
“別緊張,加油?!币磺K了,江闊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而后轉(zhuǎn)身朝觀眾席走了過去。
溫度漸漸從肩頭涌上臉頰,魏今忍不住腦補了些亂七八糟的事,臨上臺時,拍了拍臉,終于冷靜下來。
雖然舉不出具體的事件佐證,但她總覺得江闊對她似乎有些不同,直到她唱完一首歌,回后臺看到慕白為止。
魏今在校文化活動上見過慕白,當(dāng)時就覺得她性格有趣,沒想到她也認(rèn)識江闊,似乎關(guān)系還很好。眼下,她一只手拿著兩張譜子,一只手扯著他的袖口,表情似乎頗為苦惱:“站在臺上怎么才可以做到心無旁騖?”
“又笑場了?”江闊耿直地問。
慕白憤憤地推了他一下,表情努力裝出很兇的樣子:“江闊,你知不知道戳人痛處是為大不敬?”
江闊順勢靠著墻,語氣無奈道:“給你寫歌,給你補習(xí),你還想我干嗎?!用不用我替你去唱?”
聞言,魏今后退了一步,她有些意外,第一次見到江闊如此放松地跟一個女生講這么多話,竟然還給她寫了歌。
魏今不知道是自己先入為主,還是怎樣。很快,懷疑就得到了印證,她又聽到慕白語重心長地警告他:“跟喜歡的女孩子這么講話可不行啊?!?/p>
原來是這樣啊。
魏今想,不怪他們沒有看到她,不是燈光太暗,而是對他們而言,對方出現(xiàn)的時候,彼此的眼就再也看不到旁人了。
至于江闊對她魏今,大概是因為她很喜歡他的歌,所以曲風(fēng)有些向他靠,被他發(fā)覺了吧。
只是,這出乎意料的低迷情緒來得毫無道理。
03
魏今輾轉(zhuǎn)了幾天,才發(fā)覺她可能有點喜歡江闊。
很早之前,她在微博聽他寫的歌,偶爾也會腦補他的樣子。但現(xiàn)實比她的想象更豐滿,用長得好看來形容他,似乎有些單薄。
他私底下冷冷清清,一副理智又堅韌的模樣,可一站到舞臺上就又熱血又澎湃。拖得長長的尾音落下時,他會低頭莞爾,認(rèn)真地跟觀眾鞠躬致謝。
也難怪她會喜歡只見了幾次的人,還不是在最好的時候。
魏今周身的低迷,連跟她一起坐車去排練的江闊都感受到了,他以為她是壓力大,克制地抿了一下唇,從休閑的西裝口袋里,掏出一根酸奶味的棒棒糖遞給她:“困了就睡,快到了,我喊你?!?/p>
“好。”魏今慢吞吞地接過,盯著包裝塑料紙細細地看了兩秒后,揣進了兜里,下一秒頭靠著椅背,閉上了眼。嗅覺有時候比視覺更要命,她能聞到四周都是他周身清冷的松煙香,很好聞,還帶著點若有似無的甜。
她不知道,她那天唱的歌給了江闊同樣的感受。他坐在臺下無意識地彎了彎嘴角,回過神后,又微微皺起了眉。那首歌的旋律明朗又輕快,從歌詞里好似能看到夏日的風(fēng)吹過,穿襯衫的少年載著穿小白裙子的姑娘在長長的海岸線上游蕩。
江闊也寫歌,他知道不是每一首歌都有原型,但其實每首歌里都藏有最真實的情緒。
魏今演唱結(jié)束,他剛準(zhǔn)備起身回去,就看到魏今又小跑著沖到前排的某個位置上坐下了,他定睛細看,才發(fā)現(xiàn)旁邊的位置上露出了一個帽尖。偶爾會有朋友過來看排練,這也無可厚非。
幾分鐘后,輪到江闊上臺。其間,他隨意地朝臺下瞥了一眼,待看清那個戴帽子的人是誰后,一個高音差點沒繃住。還好不是演出現(xiàn)場。
“男神,你怎么來了?”觀眾席,魏今緊張兮兮地問身旁的沈是知。
沈是知是位唱作俱佳且小有名氣的正經(jīng)歌手,他們工作室算是這次比賽的主辦方之一。魏今之前因為一首歌和他相識,沒想到他今天會過來。
沈是知吊兒郎當(dāng)?shù)卣f:“好歹你也算是我認(rèn)證過的,我來看看你有沒有長進?!?/p>
聞言,魏今看了看臺上的身影,伸手把他的帽檐拉低了點,語氣有些心虛:“男神,江闊看到你,會猜到我知道了當(dāng)年的事吧?”
“不可能!”沈是知的語氣很囂張,“像我們這種日理萬機的人是不會記得那種小事的。”
魏今對此保持懷疑態(tài)度,但她不能明目張膽地趕他走,只好像守著定時炸彈一樣跟在他身后。
這幅畫面在旁人看來分明是他們過分親密,她扯著沈是知的衣袖小聲耳語,對方滿臉無可奈何,只在低頭莞爾時露出端倪。
沈是知出道早,年齡比她大六七歲,可能因為星途坦蕩,沒受過什么委屈,所以眉眼間還滿滿的都是少年氣。
排練結(jié)束,他接了一通電話,似乎不想去,又不得不去,煩躁地在魏今的頭上揉了兩把,隨后遺憾地離場。
空蕩蕩的劇場里,慕白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她的雙眼充滿了不同尋常的八卦光芒:“剛才那個人是沈是知吧?”
魏今點了點頭,一句“保密”還沒說出口,又聽到她追問:“你們關(guān)系這么好???”
沒有聽出她話里的試探,她緩緩地點了點頭:“還好,他是我老師的學(xué)生,也算我半個老師?!?/p>
“哦。”慕白意味深長地應(yīng)了一聲,再接再厲地評價道,“他好像比江闊好看一點兒?!?/p>
魏今看著門口的方向,心想,有得比嗎?這兩人從外貌到性格,完全不同,根本毫無可比性吧。但人家評價自己的男朋友,無論是褒,還是貶,她都沒有資格參與就是了。
“對了,忘了自我介紹?!蹦桨缀鋈粵_她眨了眨眼,“我是下次比賽的補位選手哦,說不定我們之間也會有一場比試?!?/p>
魏今以為她要介紹她和江闊的關(guān)系,沒料到她說的是這個。
魏今朝慕白比了個加油的姿勢,離開時一抬頭,發(fā)現(xiàn)江闊正站在幾米外看著她們。大概是錯覺,她莫名覺得他的情緒不太對。
她的眉眼沒有絲毫變化,但感覺他整個人的氣場很沉,眼睛里還泛著若有似無的漣漪。
她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畢竟吹起漣漪的那陣風(fēng)又不是她。
04
又一場比賽到來,工作人員宣布了新的比賽規(guī)則,票數(shù)少的可以向比自己票數(shù)多的人發(fā)起挑戰(zhàn)。
魏今做事向來雷厲風(fēng)行,喜歡就靠近,發(fā)現(xiàn)不合時宜就退出。她原本暗暗決定了要和江闊保持距離,然而新的規(guī)則出現(xiàn),忽然讓她心生執(zhí)著。趁其他人還在斟酌勝算,她搶先說出了口:“學(xué)霸,我想選你。”
對面的江闊緩緩抬起頭,眼神波瀾不驚:“剛才慕白說想跟我比,我答應(yīng)了?!?/p>
突然被點到名的慕白迅速看向江闊,眼神里滿是錯愕,而后似恍然大悟道:“對,是有這么回事,下回再換你來和他比吧!”
魏今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聲,有些搞不懂這情形,兩個人PK,明顯慕白的實力弱一些,為什么江闊還要答應(yīng)她?不是自己喜歡的人嗎?
她支著頭琢磨這個問題時,看到慕白一邊打電話,一邊起身往外走。
比賽在即,她猜想慕白和朋友的通話應(yīng)該不會持續(xù)太久,于是半分鐘后,她跺跺腳找了過去。
魏今找到慕白時,她正苦大仇深地坐在院外的角落,跟江闊PK,她也面臨著巨大的壓力吧。
這么一想,魏今緩步走到她的面前,厚著臉皮提議:“慕白,要不這場換我跟江闊比吧?”
慕白皺著眉回頭看魏今,魏今想起什么似的,又連忙解釋:“沒有別的意思,我真的很喜歡他的歌,想挑戰(zhàn)一下?!?/p>
慕白欲言又止,為難全都寫到了臉上:“要不……你去跟江闊商量商量?”
魏今一臉乞求:“可你得先答應(yīng)我,我才好去找學(xué)霸啊?!?/p>
“大概不用找了,”慕白吞了吞口水,目光越過她,落在了幾米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江闊,你快過來!”
魏今看著踱步靠近的身影,醞釀著如何說服他時,聽到慕白迅速丟下一句“魏今死活都要跟你PK”,然后腳底抹油似的溜了。
一陣微風(fēng)吹過,魏今攏了攏劉海,訕笑著補充:“要不要先跟我比?慕白好像壓力還挺大的?!?/p>
江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垂眸,一個“好”字應(yīng)聲落地。
魏今終于如愿以償,候場時,卻又忍不住想,江闊之所以會這么輕易答應(yīng),應(yīng)該還是很怕慕白輸吧。
時刻關(guān)心著賽況的沈是知,在得知魏今面臨著淘汰的命運時,幸災(zāi)樂禍地趕了過來,卻發(fā)現(xiàn)偌大的劇場人滿為患,竟然沒有空位!他只好求助于魏今。
魏今帶他蹲在可以窺探到舞臺的帷幕旁,看著臺上熠熠生輝的江闊,極其小聲地問:“我是不是就只能走到這兒了?這場PK是我強求來的,大概輸?shù)粢矝]有什么遺憾?!?/p>
沈是知嗤笑一聲,恨鐵不成鋼道:“別給自己設(shè)限,也別給我丟臉?!?/p>
“我倒是很想贏。”魏今定定地看著臺上,滿心想著——想贏,也想被你看到。
舞臺上,江闊淡定自若地邊彈邊唱,簡單的旋律里滿是風(fēng)發(fā)的少年意氣。沈是知凝眉細聽了一會兒,問:“他這首歌這么長,你會不會吃虧?”
魏今聞言,護短地表示:“也沒有很長,我特別喜歡他每首歌后面的solo,像畫中的留白?!?/p>
沈是知忍無可忍地伸手把她的臉轉(zhuǎn)向自己這邊,他打開前置攝像頭,語氣里滿是嫌棄:“你看看你滿臉蕩漾的笑,你是在比賽,還是在追星?能不能克制一點兒?”
魏今不以為然地推開,轉(zhuǎn)而掏出自己的手機,撿起了荒廢已久的偷拍勾當(dāng)。
幾米外,隨著一個長音落下,江闊彎腰朝臺下致謝,而后大步朝臺下走了過來。
垂涎于美圖中的魏今毫無察覺,多虧沈是知拍了拍她的頭提醒,她才當(dāng)機立斷地抓著沈是知的手臂站了起來。
江闊下了臺,一轉(zhuǎn)身看到魏今齜牙咧嘴地靠著沈是知,面無表情地問:“你不舒服?”
蹲得腿麻的魏今心虛地笑笑:“沒有,我要準(zhǔn)備上臺了?!?/p>
雖然她拼盡了全力,唱的也是喜歡的歌,但結(jié)果像她預(yù)料中的那樣,她輸給了江闊,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往后跟他并肩的時刻很難再得了吧。魏今失落地想。
“對不起啊?!彼蚴侵狼?。對方特地跑過來給她打氣,她還是沒能扭轉(zhuǎn)敗局。
沈是知不以為然地攬過她的肩,安慰似的拍了拍:“來日方長?!?/p>
05
護送沈是知離開后,魏今呆坐在后院整理情緒。
不遠處卻突然傳來了談話聲:“今天江闊生日,你還這么對他,小心他記仇?!?/p>
江闊?魏今停住了腳步。
“又不怪我,是他非要拉我下水的,我只是又把難題丟給了他而已!”慕白抱著一個陌生男生的手臂,憤憤地辯解,“后來我細細一想,發(fā)現(xiàn)江闊簡直居心叵測,居然第一場就想把我淘汰!”
男生笑著給慕白順毛:“別氣了,事發(fā)突然,他也不是故意的?!?/p>
有風(fēng)吹過,花枝微微顫動,亂花漸欲迷人眼。
魏今回到劇場,其他組還在比賽,她心不在焉地看了一會兒,轉(zhuǎn)身把自己關(guān)在劇場旁的二樓小房間反思。
門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江闊隨后推門走了進來。
魏今來不及反應(yīng),呆呆地看著突然的闖入者,光裹挾著男生的氣息大汩大汩地涌進來,有瞬間的刺眼,加重了她眼里隱約的濕意。
江闊看到坐在角落的人,也愣住了?;覊m在陽光里翩翩起舞,時間漫長得像是在一幀幀放無聲的老電影,終于,他緩緩張開了雙手:“需不需要擁抱?”
“我不太會講話,但肩膀可以借給你?!?/p>
魏今終于回過了神。她收拾好情緒,試探地問:“慕白……不是你女朋友對嗎?”
江闊狐疑地歪頭,表情十分意外:“不是,是朋友的。”
原來是這樣啊。壞情緒消失大半,心里還有點兒雀躍,魏今無所顧忌地站了起來,一邊說著“需要”,一邊跳起來抱住了江闊:“雖然有點難過,但是,我技不如人,所以不想聽人講安慰的話?!?/p>
江闊輕笑一聲:“怎么還哭了?”
“是困了,打哈欠打的。”
“哦,借口?!?/p>
冷冷清清的三個字把魏今氣笑了。
見狀,江闊解釋說:“其實我對你有更多的期待,之前不想跟你比,才找借口先答應(yīng)了慕白?!?/p>
對魏今來說,得到江闊的認(rèn)可,遠比勝負更重要,畢竟一直以來,他都是她的高塔。
于是,少女的眼睫還掛著淚,嘴角卻彎了彎:“我也很喜歡你……的歌?!?/p>
短短幾分鐘里,江闊的手機反復(fù)亮起又黑屏,在魏今好奇的眼神的注視下,他看了一眼說:“慕白讓我問你,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鍋?”
魏今重重地點了點頭:“要去,要去,生日快樂啊,學(xué)霸,禮物隨后補上?!?/p>
食物是最好的慰藉,尤其江闊坐在身側(cè),不時地將漏勺里的食物分她一半,吃得她心滿意足。
明明吃火鍋是為了給江闊過生日,魏今卻發(fā)現(xiàn),她提起沈是知的糗事,幾人齊齊笑出聲的時候,江闊的五官沒有參與任何交流。
不止難聊,還笑點高——在江闊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再一次加深了這個認(rèn)知。
大概月色太好,風(fēng)也溫柔,給了人坦誠的勇氣,又或是想到可能以后很難再跟他有近距離的接觸,魏今深呼一口氣,緩緩道:“其實我知道是你。”
“嗯?”江闊扭頭,目光里滿是疑惑。
開了頭就再也沒有顧忌,魏今搖頭晃腦地問:“很早之前,送我沈是知的專輯的人是你吧?還記得嗎?”
晚風(fēng)似有一瞬的靜止,而后樹影輕晃,細細碎碎的月光抖落了一地。
江闊輕笑,似乎早就知道是她:“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魏今瞇起了眼,自得地說:“也沒有很久?!?/p>
因為熱衷于買專輯,讀高中時,周圍的人很喜歡向性子孤僻的魏今借專輯去聽,卻鮮少有完璧歸趙的,魏今氣不過去,找人理論,卻反被嘲諷小氣,甚至有人惡作劇地趁她課間去洗手間時翻她的抽屜,將她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曲譜和歌詞寄到沈是知的工作室,以此羞辱她。
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不久后,魏今不僅收到了沈是知寄給她的專輯,還給予了認(rèn)可。獲得鼓勵的魏今從此開始大膽嘗試,越發(fā)努力創(chuàng)作,漸漸得到了越來越多人的稱贊。
認(rèn)識沈是知后,魏今也曾向他求證過。沈是知嘴里叼著根棒棒糖,吊兒郎當(dāng)?shù)匦表怂谎郏骸斑@么低調(diào)可不是我的作風(fēng)?!?/p>
后來又輾轉(zhuǎn)許久,魏今才知道江闊的存在。仿佛冥冥中有線牽引,那段時間,她剛好在聽他的歌。耳機里,男生的嗓音干凈質(zhì)樸,最擅長在沉靜中倏地爆破,瞬間直指人心。
臺上氣質(zhì)冷冽,生活中又如此溫柔,魏今想,她要怎樣才能不把他放在心頭?
06
江闊皺眉,想說:“那你為什么沒有來找我?”
一扭頭,他卻看到魏今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他不由得揣測,也許在她年少時那段黑白時光里,沈是知才是唯一的光。而他,因為出現(xiàn)的時間稍晚,便只能淪為彎月旁的暗淡的星星。
他欲言又止,忍不住想為自己辯解,說他見過在天臺搖頭晃腦哼著歌,像飛鳥一樣靈動自由的魏今;見過她因同學(xué)捉弄而輕聲啜泣的背影,也見過她抱著沈是知的專輯,說一定會寫出好聽的歌。
他甚至想問:“你是否相信,一個人會喜歡另一個從未有過交流的人?”
可越喜歡越膽怯,他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站到她的面前,對她如實相告,直到在劇場后臺,發(fā)現(xiàn)她鬼鬼祟祟地朝他舉起了手機。
窗外有風(fēng)倏而吹過,斑駁的樹影輕輕晃動,她的一舉一動都變得無比緩慢而又生動。
他無聲地笑笑,余光看到她沮喪地低頭又振作,看到她的腳尖兒朝他這邊移了移,心里像被貓爪撓了一樣癢癢的。他默默地數(shù)著心跳聲,計算著她多久會行動,卻忽然聽到某位同學(xué)問他,如何平衡寫歌和學(xué)業(yè)。
……很生氣。
可如今,這些過程都沒有再提起的必要了吧。腦海里,她挽著沈是知的手臂、靠在他懷里、被他親昵地摸頭也不閃躲的畫面歷歷在目,他不無遺憾地想,如果他早點出現(xiàn)在她面前,陪她走過那些艱難的時刻就好了。
良久過后,江闊克制地說:“希望你無論如何都不要放棄寫歌,有事可以隨時聯(lián)系我?!?/p>
雨一連下了幾天,窗外蓊郁的林木煥發(fā)出別樣的新綠。
魏今掰著手指數(shù)了數(shù),距離她上次見到江闊已經(jīng)過去十三天。上周比賽那天,她因為路上堵車,趕到時,江闊那組勝負已分,而他早已離開。
好在明天又到了比賽的日子,魏今心想,終于又可以聽到他唱歌。
為保險起見,她迂回地給慕白發(fā)了條微信:“明天你和江闊一起去劇場嗎?等我一起啊?!?/p>
慕白幾乎秒回:“江闊不跟我一起,你可以四點鐘在公交車站等我?!?/p>
魏今回復(fù)了一個OK的表情,忽然又想起什么,旁敲側(cè)擊地追問:“今天下午你們是不是要去排練?”
“我是今天去,江闊不固定吧,你怎么不直接問他?”
魏今發(fā)了個弱小又無助的表情包:“他那么難聊,我怕他嫌我煩,不回復(fù)我?!?/p>
慕白一臉震驚:“怎么可能?!”
“能讓他變成話癆的只有曲譜和你好嗎?!”
魏今對此不以為然,并翻出和江闊的聊天頁面,截圖發(fā)給慕白:“這叫話癆?”
滿屏的“到了”“等我”“幾點”,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她常常懷疑江闊是不是煩她。
慕白表示不服,并反手甩過來幾張截圖:“看清楚,這才是難聊本聊!”
魏今瞄了一眼直接笑出了聲,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幾張截圖顯示,大多時候,慕白說三五句,江闊只回一個“好”,又或是一個表情。
雖然魏今的待遇也沒好到哪兒去,但她莫名信心滿滿,咬咬牙給江闊發(fā)了條信息:“你今天去排練嗎?我去圍觀?”
幾秒后,她收到一如既往干凈利落的回復(fù):“三點,東門見?!?/p>
魏今心存試探,又壯著膽兒追問:“要不要喊慕白一起?”
“不用管她,我們一起?!?/p>
“我提早下樓買奶茶,你想喝什么?”
“跟你一樣。”
這么冷漠的話,不知道為什么魏今竟然聽出了寵溺的感覺。
越想越覺得有貓膩,過了幾分鐘,魏今破釜沉舟地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剛發(fā)完,瞄到江闊的頭像,她又迅速撤回。
“他一定沒有看見?!蔽航裎婺槪晕掖呙?。果然幾分鐘后,她只收到了江闊回復(fù)的一個問號。
“沒事,嘻嘻,發(fā)錯了?!蔽航癖梢曌约旱哪懬?。
對話框上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后面跟著跳動的省略號,仿佛是她此刻的心跳,完全由江闊主宰。
“我有,出來?!?/p>
看到這句話的魏今鬼使神差地扭頭,赫然發(fā)現(xiàn)江闊正站在窗外。她有種在劫難逃的預(yù)感,心想,他大概是看到了。
江闊帶她走到樓道,沒頭沒尾地說:“是,你呢?”
信息過于不明確,魏今眨眨眼,選擇裝傻:“什么?”
江闊一臉看破不說破的無奈:“你問我是不是喜歡你,我說是,那么你呢?”
聞言,魏今慢吞吞地從外套兜里掏出手機,打開某個相冊給江闊展示她的偷拍成果,用事實告訴他答案。
不料,江闊皺眉翻了幾張,發(fā)現(xiàn)相冊里沒有沈是知的圖片后,恃寵而驕道:“有點密集恐懼癥。”
魏今滿臉問號,甚至有點兒想哭:“……我懷疑你剛才說的是謊話?!?/p>
江闊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嗯,我沒在三年前遇見你,也沒有聽到你唱歌。”
“沒有給你提示,沒有被吸引?!?/p>
“也沒有為你寫下一首又一首的歌?!?/p>
編輯/張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