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飛地行》系列報道之三從無到有：白茅嶺上來了年輕人

>>白茅嶺農場派出所民警在執(zhí)勤中 劉歡攝

距離上海274公里、位于皖南的白茅嶺農場，是上海人談起時心照不宣、心里會有些微微發(fā)寒的地方。

“白茅嶺以前就是上海監(jiān)獄的代名詞。小時候調皮搗蛋，大人們就會嚇唬：‘把你送到白茅嶺去！’”不知多少上海人回憶起童年往事，總是忍俊不禁。

是緣分使然，抑或命運安排？昔日少年長成七尺男兒，卻扎根在曾令他幼時“談之色變”的地方。他，就是上海市公安局農場分局白茅嶺農場派出所所長蔡軼。

堅守者：一腔熱血扎沃土

白茅嶺農場原隸屬于上海市監(jiān)獄管理局，劃歸上海市公安局農場分局后，變更為上海市公安局農場分局白茅嶺農場派出所（以下簡稱“白茅嶺派出所”）。就這樣，新的“飛地”堅守就此拉開了帷幕。

翻開歷史的篇章，白茅嶺農場發(fā)展脈絡如在眼前。白茅嶺農場又稱上海市白茅嶺監(jiān)獄，位于安徽省境內。其前身為上海市民政局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建立的“上海市皖南白茅嶺農場”，用于安置在滬無業(yè)游民。1974年1月，定名白茅嶺農場；4月，編為上海市第二勞動改造管教總隊；1995年5月，更名白茅嶺監(jiān)獄。

2018年4月19日，根據上海市委、市政府關于司法體制改革的要求，皖南兩個監(jiān)獄農場——白茅嶺農場和軍天湖農場實行監(jiān)社分開，農場移交光明食品集團管理。同年8月9日，白茅嶺派出所掛牌成立，過渡期一年。

“所謂的監(jiān)社分開，即白茅嶺監(jiān)獄把農場的企業(yè)經營、社區(qū)管理兩部分，從監(jiān)獄體制中劃出去?！辈梯W解釋道。走進白茅嶺派出所，展現在眼前的只有一排平房的民警辦公區(qū)，兩輛警車與數輛電瓶車停在辦公區(qū)前的空地上。

據悉，派出所的辦公用房始建于20世紀60年代初，移交前做了簡單修繕。因建筑老舊，綜合窗口、辦案區(qū)域等派出所功能性用房無法達標。

百廢待舉成為擺在白茅嶺派出所面前的關鍵詞。然而，不僅僅基礎設施薄弱，特殊的地域位置也是民警們需要面對的挑戰(zhàn)。

白茅嶺派出所位于安徽省宣城市境內，轄區(qū)面積42.45平方公里。雖然面積不算是“飛地”農場中最大的，但由于轄區(qū)成條狀分散，與安徽省郎溪、廣德兩縣接壤的行政村多達20個。與其他農場鮮明的區(qū)別是，轄區(qū)并非規(guī)整連片，而是犬牙狀交錯分布。

“白茅嶺派出所擁有最散的轄區(qū)，對應的管理難度也一定是最大的?！辈梯W指出，“同時，白茅嶺派出所作為農場分局剛滿周歲的新成員，可謂是‘業(yè)務零基礎、數據零臺賬、風險零管控’。一切從零開始，包括組建隊伍。”

在一年的過渡期，白茅嶺派出所隊伍由原司法體制內的14名司法干警與分局駐派3名公安民警共同組成。而這支隊伍的領頭羊蔡軼，則笑稱自己是名“創(chuàng)業(yè)者”。實際上，他更是一名上?！帮w地”的堅守者。他曾經在海豐農場派出所當副所長，堅守在域外農場已近8年。其間，先后當過社區(qū)民警、治安民警、綜合內勤民警，按他的說法，這是一個“不斷克服困難、不斷提升境界”的過程。

>>白茅嶺派出所所長蔡軼向記者介紹白茅嶺農場地域特點 張純攝

>>白茅嶺派出所民警開展治安巡邏 劉歡攝

如今，更大的困難向他下了“戰(zhàn)書”。面對嶄新的內外環(huán)境，他必須要快速高效地理順各種關系、處理各種事務。來白茅嶺派出所的第一個月，手頭的事務讓他應接不暇，忙得焦頭爛額。每日都是凌晨才睡，一個月足足瘦了5斤。

讓蔡軼欣慰的是，他并不是孤軍奮戰(zhàn)?！案鶕?guī)定，原司法體制內的14名司法干警可以雙向選擇，一年過渡期以后可以留在公安或者回監(jiān)獄，最后由分局黨委酌情處理?！辈梯W介紹。目前，已有7位同志選擇留下，另外7位或多或少也有留下來的意向。

王逸洺是其中的一名青年干警，他在白茅嶺監(jiān)獄當司法干警已兩年，按照相關政策規(guī)定，到2019年10月，他就可以調回上海了。但在一年的過渡期里，他參與了公安的社區(qū)治理?！拔液洼爡^(qū)的鄉(xiāng)親們都熟悉了，這里更需要我?！彼x擇了留下，選擇了在農場派出所當一個公安的“全科醫(yī)生”。

亮劍者：重拳出擊治頑疾

“一個賣淫窩點就藏在派出所對面，你說諷刺不諷刺？”提起這起案件，蔡軼依然憤憤不平。

2018年8月白茅嶺派出所成立后，蔡軼走馬上任。一封群眾實名舉報信引起了他的重視。信中寫道：本地的“友好浴室”長期從事賣淫嫖娼活動，灰色收入數驚人，這是轄區(qū)內人盡皆知的秘密，但始終無人監(jiān)管。

令人吃驚的是，“友好浴室”與派出所僅一條馬路之隔。收到此信后，蔡軼立即組織民警開展調查，并對其實施重點監(jiān)控。

針對浴場的特殊情況，警方決定派出民警，假扮“浴客”進行暗訪。為了避免當地警察的“熟面孔”打草驚蛇，蔡軼決定讓分局派駐的“新面孔”參與行動，假扮成浴客進行暗訪。便衣警察經過詳細摸排，基本摸清了該處賣淫女的底細，確定了該浴場確實涉嫌賣淫嫖娼活動。

>>白茅嶺農場派出所民警開展治安清查整治集中行動 劉歡攝

>>上海市公安局農場分局每周都會組織各派出所召開視頻調度會 張純攝

摸清情況后，2018年11月6日夜間，蔡軼組織精干警力集中收網，對實施賣淫嫖娼和容留他人賣淫的4名違法人員分別處以行政拘留和罰款處罰，一舉成功搗毀該賣淫嫖娼窩點。

該案的成功偵破，在轄區(qū)內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讓當地老百姓沒有想到的是，新的派出所剛剛成立兩個月，就把一顆毒瘤連根鏟除。蔡軼回憶，當時甚至有不少百姓慕名而來一吐為快：“新的派出所的成立，真真切切地帶來了新變化?！辈梯W指出，此次有效打擊轄區(qū)居民反映較為突出的治安頑癥，切實凈化了白茅嶺農場的治安環(huán)境，對農場及周邊區(qū)域形成了有效的震懾。

>>白茅嶺派出所在與屬地交界處設置的治安崗亭 張純攝

正如蔡軼所言，打擊違法犯罪就是公安的核心戰(zhàn)斗力。上海市公安局農場分局黨委按照“掃黑除惡”專項斗爭的具體要求，在對轄區(qū)歷年“涉線索”信訪件梳理的基礎上，排查出白茅嶺農場相關人員王某兵有重大詐騙嫌疑，其通過虛構、編造虛假經營信息，詐騙轄區(qū)中老年群眾共計40余萬元。農場分局黨委書記、局長陳昌俊作出“全力偵破此案”的批示要求。蔡軼深知，白茅嶺轄區(qū)內人口老齡化、空巢化明顯，犯罪分子利用社會管理漏洞，趁機將作案目標瞄準老年人。經過對轄區(qū)受害人的調查走訪，蔡軼發(fā)現，老年人被詐騙的問題十分嚴峻，多名受害老人的畢生積蓄被騙光，當老人們發(fā)現曾經允諾暴利20%的回報是騙局時，詐騙人王某兵早已人間蒸發(fā)，不見了蹤影。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白茅嶺派出所在摸排逃犯王某兵的線索時，獲取到一條重要的信息：王某兵極有可能已經逃往貴州。2019年7月1日，白茅嶺派出所民警在分局偵查辦案科的帶領下，前往貴州全力開展偵破工作。經過大量摸排、走訪，終于發(fā)現了王某兵的藏匿處。經過數日連續(xù)作戰(zhàn)，于7月8日成功抓獲犯罪嫌疑人。

這起詐騙案件的成功偵破，白茅嶺派出所發(fā)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民警為受害群眾追回了血汗錢，贏得當地群眾的一致好評?！爱數氐睦习傩辗错懛浅崃?，他們不僅送來了錦旗，還在轄區(qū)內張貼了各種告示?！辈梯W笑著說，“告示上還寫著，白茅嶺派出所來了，問題都解決掉了。”

群眾的告示，也顯現出白茅嶺農場歷史的特殊性。“此前白茅嶺農場公安局屬于監(jiān)獄管轄的，監(jiān)獄的工作重點則是服務于大墻之內。”蔡軼說，“到白茅嶺農場工作以來，我們把很大的警力集中在歷史遺留問題的處理上，其中戶籍業(yè)務等公安機關的常規(guī)工作中存在的問題不在少數?！?/p>

2019年6月，白茅嶺派出所收到了一封來自農場群眾的表揚信。

來信人王某的公公金思義是原白茅嶺農場留場人員，于1975年在安徽病故。因為年代久遠，戶籍檔案經歷了寶山分局和農場分局兩次移交，該人原留場時期的戶籍檔案卡片尋找極其困難。

當時，王某來白茅嶺派出所找到了副所長曹王鑫，曹王鑫了解此事后立即著手辦理。他與王某多次溝通其公公留場時間和地點等信息后，在原司法公安局留存檔案中，尋找到其公公戶籍檔案卡片，確定其具體死亡時間，并及時為來訪人開具了相關證明。

之后，曹王鑫通過快遞的方式，將相關材料寄到了王某手中。在曹王鑫看來，這不過是小事一樁，卻讓來訪人感激不已。王某在信中提到：因為歲數大了，加之路途遠，來往農場不便。曹副所長為我減少了舟車勞頓，真是感激不盡！

不僅在打擊犯罪上大有作為，白茅嶺派出所的民警們更踐行了“人民公安為人民”理念，贏得了廣大群眾的一致好評。

引領者：勇立潮頭保平安

“守土有責，守土負責，守土盡責，維護上?！w地’的完整?！边@是上海市公安局農場分局每一個域外派出所必須承擔的責任。

白茅嶺農場許多地界與當地村民的山林犬牙交錯、首尾相連，正是這種現實狀況，成為不少當地村民侵占國有農場的借口和手段。白茅嶺派出所成立至今，協助農場收回國有土地480余畝，拆除違章建筑50余間。

與此同時，在一年的過渡期中，白茅嶺派出所按照分局黨委“平穩(wěn)開局，有序過渡”的總體要求，從盡快了解農場到融入農場，逐步摸索建立了適合白茅嶺轄區(qū)的警務管理模式。

在勤務模式方面，按照市局、分局相關要求，根據轄區(qū)實有人口數量、110警情數、治安交通復雜區(qū)域和警力配置等綜合因素，將轄區(qū)劃分為兩個警務責任區(qū)，負責最小作戰(zhàn)單元的日常勤務，按照一線綜合執(zhí)法崗位要求，履行職責。

>>對白茅嶺農場開展現場檢查 劉歡攝

對此，蔡軼對記者介紹，派出所成立時，分局給配備了12輛警用電瓶車，以便推進農場的治安巡邏工作。為了更直觀地了解地域特點，蔡軼拿出了一張白茅嶺轄區(qū)地圖。

“白茅嶺農場位置比較偏僻，周圍不是山地丘陵，就是河流湖泊。郎川河從白茅嶺農場西邊由南至北流過，農場位于郎川河的L型拐彎處。”蔡軼介紹，“共有七個農場，包括一個總場和六個分場。最北到最南20公里，最東到最西15公里，這是我們的一個轄區(qū)。電瓶車的使用率非常高，我們民警每天都騎著它排單巡邏。”

同時，白茅嶺派出所還在與屬地交界處設置了六個治安崗亭。對此，蔡軼詼諧地說：“這樣做是為了找‘存在感’，提示當地的老百姓這里是上海地界，這里的管理和執(zhí)法都非常嚴格，也起到一定的威懾作用?！?/p>

白茅嶺派出所的基礎工作，蔡軼強調在于把控治安形勢、建立規(guī)章制度的同時，抓重點人員、消防、?；返纫幌盗泄残姓芾砉ぷ?。

蔡軼告訴記者，白茅嶺派出所轄區(qū)共有127家單位。派出所每月都對各個單位進行內部安全保衛(wèi)和消防檢查。“消除一些可能存在的安全隱患，及時排查整改。”蔡軼說。

白茅嶺派出所的主動作為，為農場帶來了更多的安全保障。蔡軼回憶起他剛來白茅嶺時，發(fā)現在白茅嶺轄區(qū)入住賓館并不需要身份證?！敖诲X入住，無需登記。這就給予犯罪分子或者逃犯可乘之機。這是很嚴重的治安問題，我們說這叫藏污納垢，容易滋生犯罪?！?/p>

有了這一發(fā)現后，白茅嶺派出所在分局的支持下與宣城市公安局聯系，最終在郎溪、廣德兩縣公安機關配合下，督促白茅嶺轄區(qū)內六家賓館安裝了治安管理系統(tǒng)?！斑@樣以后入住酒店需要查驗身份證，確保實名登記，保持預警狀態(tài)?！辈梯W說。

據了解，在警務合作方面。白茅嶺派出所在過渡期中，通過加強警地合作、警企合作、警警合作，不斷理順與駐場機關、農場單位、屬地公安三者關系，爭取多方支持。在長三角區(qū)域警務一體化框架下，在郎溪、廣德兩縣公安機關支持下，在警情通報、打擊整治、治安防范等方面緊密協作。

值得一提的是，轉制前，因歷史和體制等原因，白茅嶺農場基礎設施建設較為落后，滿足智慧公安要求的各項安防設施幾乎為“零”。白茅嶺派出所掛牌成立以來，在上級機關和農場大力支持下，落實了公共區(qū)域智能監(jiān)控設施經費220萬元，市保安集團多次派員實地指導調研技防設施布點，初步確定高清監(jiān)控45個、微卡口監(jiān)控7個、人臉識別3個、制高點1個。

展望未來，白茅嶺派出所將依托新建派出所、農場綜合服務中心。小區(qū)危舊房改造等整體項目規(guī)劃，發(fā)揮后發(fā)優(yōu)勢，將智慧公安元素融入其中。蔡軼指出，首先是加強“神經元”總知網建設，在農場各項目規(guī)劃中，將智能安防、智能消防和智慧樓宇等概念融入建設中去，做到“提前預警、隱患可視、風險可控”。

其次，以高標準高起點謀劃域外農場智慧派出所建設，特別是在綜合指揮建設中，探索符合域外農場實際的警務中心總臺建設，打造“一屏觀農場，一網治全域”的社會治理和公安工作格局，積極尋求與郎溪、廣德兩縣公安機關數據共享、信息互聯，將其打造成為長三角區(qū)域警務數據一體化的關鍵節(jié)點。

盡管在白茅嶺所采訪時間只有半天，但記者不覺得遺憾。因為據說白茅嶺派出所新址正在興建，將有望成為農場分局最“壕”的辦公點。

未來可期，前景無量。待新所啟用之時，一定再去感受一番新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