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澤麟
千佛萬佛正襟坐,一佛騎梁面陰陽。酒肉穿腸心方正,破扇濟公名遠揚。
蘇州西園是佛教園林圣地,大殿內全是成排的羅漢佛像,蔚為壯觀。最有名的當是高懸在殿梁上的濟公活佛。這座濟公的塑像,同一面孔卻有幾種不同的神態(tài):左看是悲相,一臉愁云;右看是喜相,滿面春風;正中看去似喜非喜,似愁非愁,啼笑皆非。
有一首濟公的歌是這么唱的:一半臉兒哭,一半臉兒笑,是哭是笑只有我知道。一半臉兒陰,一半臉兒陽,陰陽兩全好啊好相貌。一半臉兒悲,一半臉兒歡,悲歡離合人間是常道。哎……唵嘛呢叭咪吽……一半臉兒醉,一半臉兒醒,似醉似醒樂啊樂逍遙。一半臉兒冷,一半臉兒熱,世態(tài)炎涼何時了?一半臉兒惡,一半臉兒善,善惡到頭總要報……
有趣的塑像給人們帶來了樂趣,同時也使人悟出了一些哲理:人們對客觀事物的印象或看法,是與觀察它的立足點及角度有關的。事物都是對立面的統(tǒng)一,要求得對客觀事物的正確認識,不但要看到正面,還要看到它的側面和反面,從各個角度去進行全方位的觀察。如果立足點不對,或只從一個角度看到一個側面,便貿然下結論,就會產(chǎn)生片面的認識,如同看濟公塑像那樣。
在現(xiàn)實生活中,看問題片面的大有人在。要么“形勢大好,不是小好,比任何時候都好”,要么“問題成堆,困難如山”。之所以出現(xiàn)“偏視癥”,主要是研究不夠,淺嘗輒止。就像瞎子摸到大象的腿,以為大象就像柱子一樣,還有人不動腦子,人云亦云。明明看到皇帝沒有穿衣服,因為別人說穿了,故對自己的眼光也懷疑起來。
月有陰晴圓缺。濟公的“陰陽臉”,倒是符合大自然的客觀實際的,也符合人生特點。任何人的心態(tài)和表情,都會有陽有陰,有喜有悲;正常的人生,就會遭遇悲歡離合、世態(tài)炎涼。這就會在“晴雨表”的臉上表現(xiàn)出來。
人們企圖要贏得勝利的輝煌,也同樣會要跋涉人生的溝溝坎坎和品味失利的滋味。我們不會一直走在康莊大道上,在生命里程的崎嶇山路拐彎處,你應該真誠地低下頭來品咂一下人生的甘苦,然后,挺起脊梁前行,無論迎面而來的是陽光或是陰晦。
忽想起蘇軾《題西林壁》詩:“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弊髡甙芽瓷降捏w驗化為人生的哲學,說明看問題不要陷于主觀境地,不同的視角會得出不同的結論。詩中的情感和道理逐漸成了人生的真諦。我們是否也可以把看濟公“陰陽臉”的體驗,化為人生的哲學?
在現(xiàn)實生活中也有“陰陽臉”。這種人陰險狡詐,經(jīng)常在背后搞小動作,屬于典型的兩面三刀。這種人往往以自我為中心,欲壑難填,對于實際利益看得非常重。這種人心術不正,處世飄忽,神鬼莫測,總讓人無所適從、一頭霧水,還是遠離為好。
中國的京劇是完全臉譜化的。生、旦、凈、末、丑,一看衣著打扮,就知道該角色的身份,也清楚其是好人還是壞人。比如曹操就是白臉奸臣形象。而真實的曹操就復雜多了,也很難用一兩個詞來概定。而現(xiàn)實生活與戲劇藝術是兩回事,不能單看臉嘴定人品。
看過川劇變臉吧,一會兒紅臉、黑臉,一會兒白臉、青臉,一會兒又是大花臉,這是舞臺演戲。自然界還有變色龍,真是防不勝防啊!社會是個大舞臺,不少人也會“變臉”“變色”。所以,我們不僅要看他們的嘴臉、表面,更要看到他們的內心世界;不僅要看他們說什么,更要看他們做什么。有些干部,特別是高官,說得花好稻高,卻滿肚子壞水,口口聲聲為人民服務,卻處處為自己謀取私利。
總之,我們要以不變應萬變。人生在世,不是精疲力竭地向外追逐,而是內心沉穩(wěn)的當下無事;不是在世事曲折中鉤心斗角,而是以內心的清澈和寧靜,去面對這滾滾紅塵的忽晴忽雨時陰時陽。
濟公塑像的“陰陽臉”究竟如何看?西園高僧是這樣解釋的:濟公站在羅漢堂前,向右看是蘇州閭門,只見店旗招幡,酒氣飄香,不禁眉開眼笑;但向左一看,寺院佛門,戒律森嚴,不覺愁上眉頭。這樣,站在中間看,便是哭笑不得的“陰陽臉”了。就這么簡單,但給人的啟迪是復雜深刻的。關鍵是要有正確的立足點,要用辯證的、聯(lián)系的、全面的觀點看問題,不然就會犯形而上學的錯誤,認識不到事物的廬山真面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