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照
操著春天的方言,低飛——
斑斑點(diǎn)點(diǎn)的運(yùn)動沒有波瀾
像是遷徙,從天空而來
泛舟,只為候鳥送行
遠(yuǎn)道而來的畫家讓大地驚喜不已
了不得的冬日版畫中有滾滾紅塵
有的趁夜色逃亡,一閃,遁入空門
有的謝了春紅,江山如此多嬌
這些不帶外套的寄宿生多么滑稽
高傲自大,低飛滑行
心中的夢想一望無際
留下足跡,比云朵還白
大江北去,雪沒有停頓
歷史的風(fēng)雪不可褻玩
君子好逑,千古風(fēng)流人物
坐在雪的盡頭,虛空,是另一個世界
天未亮,想到天上采一捧雪
掩埋虛榮,把自己的笑容丟進(jìn)去
路漫長,哦,腳步再長也長不過星辰
忍住眼淚,記住雪的光輝,這是人間
消失前,寺院里的梅比陽光還重
在枝頭上呈高傲狀,忽左忽右
靈魂被召集,轉(zhuǎn)身的笑,如不語的梵文
鐘聲穿過我們的內(nèi)臟
裸露的梅,像云朵,從世外到秘境
斷崖處,有隔世的芬芳
梅從天上掉下來,它們怒放,枯萎
從不被探訪者驚擾,用光芒指認(rèn)
閃爍或者逃離,一道光,在寺內(nèi)盤旋
枝上的梅,在人間就是燈盞
一盞盞的光亮,飛翔,閃爍,低語
一生一世,為自己,為山谷,只飄落一次
世間原本就很混沌,唯有梅,靜默如處子
菩提樹下,它們祈禱遠(yuǎn)方的法則
保持著古老的敬意,絢爛或者哀傷
那是靈魂的契約。被隱喻,來自斑駁的肉體
無法抹掉的油彩,梅,活在大地的溫床
低飛的黃昏,第一次忘卻了人間還有蒼涼
這是我隔窗就能看得見的香樟
列兵似的守候在道路兩旁
雨后,尖嘴的灰雀在樹枝上跳躍
嫩綠的樹葉突然間像鏡子
照亮人間,舒卷自由
枝干上偶爾有三兩個枯枝
似乎并不影響枝葉們集體向上的速度
我無法預(yù)料秋雨過后樟葉的顏色
留不住光陰,秋光還能存留幾許
多年前那個折枝的人并不是我
這個故事隱居多年,一直藏在時光的縫隙
如今香樟樹綠蔭如蓋,隱忍在人間
折枝的人,寄存于他鄉(xiāng)
而我深陷其中,越來越空的去關(guān)注此景
神知道。短命的灰雀心知肚明
而另一個我,一日一日地在守候
再也取不回的證詞,香樟一節(jié)節(jié)升高
我看見一顆顆嫩芽,埋在秋光中
三個肥厚的光頭,在菩提樹下站著
不說話。并非存在,并非沉默
挺立著,縮卷在萬千事物中
十一點(diǎn)的陽光,遲鈍,尖銳
一些事,一些風(fēng),在血管里奔突
事物被剖開的理由,都懂
三個人的身體,呈潛伏狀
偶爾有柳枝來吹拂我們的胡須
那是奔跑的骨頭,糾纏,有皺褶
山頂?shù)幕鹧嫘Σ[瞇地看著我們
理想國的火焰啊,布滿荊棘
微醺,我們朗誦。抱歉,從未懷疑自己
簡單的閱讀,用心的人,不孤立
三個人,把自己比作御風(fēng)而行的藝術(shù)
雨過新痕,拒絕口臭,大片云閃爍
瘋子喜歡在精神的風(fēng)口求變
喝下這口水,寫作便從臉上的紅暈開始
遲疑,意味著意象的重復(fù)疊加
年輕時,總相信有毒的詩
后來,從黑夜里推理孤獨(dú)的月亮
或許窗外的草坡比黑暗更涼
三個光頭都在丈量月亮的距離
如同真理,三種發(fā)福的身體,先后失眠
寬恕吧,有好多詞語卡在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