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李光
王勝利近來比較煩,每隔幾天便有房客退房離開,他家原本熱鬧的小院也日漸冷清,靠收取房租為生的王勝利感到了巨大壓力,衣食無憂的好日子過去了,這次可是真格的。
55歲的王勝利是西安市雁塔區(qū)魚化寨魚南村人,除了3年在外當兵,一輩子沒離開過魚化寨,村里的溝溝坎坎、人情世故他如數(shù)家珍。1989年,退伍返鄉(xiāng)的王勝利在村里做起了蒸饃生意,靠著鄉(xiāng)黨們的關(guān)照,生意做得比較順。上世紀九十年代起,魚化寨的外來人口逐年增多,王勝利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本打算將自己的流動攤點搞成門面房,從事面食加工、批發(fā)。然而,一場意外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2004年國慶節(jié)期間,王勝利在幫村民蓋房時,不慎從拉磚車上跌落,導致尾骨和盆骨受傷,站立困難,從此失去了工作能力。想“把事弄大”的心愿也因此擱淺。
受傷后的王勝利結(jié)束了蒸饃生意,靠出租家中幾間空房度日。2006年下半年開始,西高新向西擴展,魚化寨的外來人口激增,出租房供不應求,王勝利拆掉舊房,用事故賠款加借貸蓋起了一棟5層樓房,心想,自己后半輩子的生活就指望這棟樓了。
王家世代居住在魚化寨,王勝利也親身經(jīng)歷了魚化寨的變化?!棒~化寨是農(nóng)業(yè)村,小時候村子四周都是麥地和包谷地,荒涼得很?!鄙鲜兰o九十年代初,西安高新技術(shù)開發(fā)區(qū)開始建設,陸續(xù)有外地人來村子里租房。1997年,西安外事學院的遷入和隨后而來的西高新西擴,大量外來人口遷至,使以農(nóng)業(yè)為主的魚化寨村演變成了“城中村”,街道上餐飲店、超市、網(wǎng)吧、歌廳、小旅館等鱗次櫛比,吃喝玩樂應有盡有,每晚的夜市到凌晨兩三點才歇業(yè),熱鬧和繁華的景象,一時在西安出了名,被稱為“小香港”?!澳阋荒瓴怀龃逡矝]問題,啥事都能在村里搞定。”王勝利自豪地說。
王勝利家的房客以農(nóng)民工為主,農(nóng)民工隨工地流動,工期結(jié)束便會搬離。近十年來,魚化寨周邊到處是工地,房客流動性很大,“貴房子租不出去,三到五百塊(每月)最好租?!焙娃r(nóng)民工打交道多了,王勝利覺得自己生活在西安真是幸運,許多外地民工拖家?guī)Э趤沓鞘兄\生,其中的悲歡離合令他唏噓不已。
靠出租家里二十八間房,王勝利每月有九千多元收入,日子過得挺滋潤。然而,2018年10月,魚化寨開始拆遷,隨著挖掘機進入村子,一下子打亂了他原有的生活節(jié)奏。
每天都有販子來王勝利家搬東西,大到家具、空調(diào),小到衣架、臉盆,都有專人收購,王勝利要趕在巷口開挖前把大件家什處理掉。所有物件按原價一到二折賣掉,單是家具和電器,王勝利就“折”掉了六萬多元,他有些心疼,這些家當都是自己省吃儉用置辦來的。
魚化寨動遷以來,王勝利時常爬上自家樓頂四處張望。站在樓頂一眼望去,四周密密麻麻的高樓將魚化寨圍成一個“盆地”。“這些樓是近幾年才冒出來的,以前那些地方都是麥地?!蓖鮿倮f村子周邊變化太快了,連本地人都覺得“生分”。隔壁他大伯家已于2019年3月底搬走了,原本和他家平齊的樓房一夜變成平地。王勝利說他王家老幾輩沒挪過窩,東邊住著他哥,西邊是大伯,鄰里間和睦相處了幾十年,這次拆遷是真真的要散了。
村里貼出動遷通知后,大批暫住人口搬離魚化寨,村民家的房屋出租生意一落千丈,王勝利家租客最多時近三十家,眼下只剩兩家。王勝利說魚化寨人喜歡守著家過小日子?!按謇锏拇笮∩舛际峭獾厝私?jīng)營,村民只收取房租,租客一走立馬斷頓?!笔杖胫袛嗪瓦^渡期的不確定讓他心里不踏實?!拔倚W和初中在本村讀,當兵前沒有離開過魚化寨,親戚、同學、朋友都在魚化寨??吹叫r候常玩的地方現(xiàn)在都拆了,說實話,心里挺不是滋味!”
“魚化寨的紅火離不開西高新,拆遷也跟西高新有關(guān),城市發(fā)展的腳步誰都擋不住,該來的遲早要來,不管心里咋想,咱能做的只有一樣:適應?!辈疬w過渡數(shù)年后,王勝利將以城鎮(zhèn)居民的身份回遷,他希望往后的日子少些波折,能穩(wěn)穩(wěn)當當,年紀漸漸大了,折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