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石建國
越走越遠(yuǎn)的人,化作一盞又一盞高懸的星盞。
這時候,我會想到面具。深夜藏在白晝的身后,拿著的黑色的面具。想到落日的余暉殘存的光線里,被碾碎的蟲還在拼命地拼裝著嘴巴,嗜食著光陰的碎屑。
這時候,我會把消殞前的最后一片云彩當(dāng)作刻意。煉獄之火化作灰燼前的掙扎,斂去了媚和輕浮的溫度。
這時候,我會把群山的沉寂當(dāng)作平衡大地的一塊頑石。我會讓暮色的曠野愈發(fā)遼遠(yuǎn)和空曠。讓時間止于屋檐,止于高原,止于憂郁的人撥弄的琴弦。
遙遠(yuǎn)的海水,波瀾壯闊的鏡子一直空著。命運的韁繩緊緊地勒住幾粒沙礫。蒼老敲出的光芒里有神掏出的晦澀的暗語,有從豐盈多汁的漿果中提取的潰爛。
那些越走越遠(yuǎn)的人化作一盞又一盞高懸的星盞,照見夜行獸輕盈的腳步,一個又一個巢穴與窟窿里探出的腦袋。
湯湯之水永無止息地東流。映照我高懸的鼻息、薄若紙片的身軀。
牌匾,戲臺,周柏,鐵鑄的保護(hù)神;眾生、秋菊、香火,不老的泉水。一只烏雀很少關(guān)心瞻仰的心事。人們匆匆地來,急急地去。
祠內(nèi)的主仆各懷心事,用木頭替代肉身,是悲是喜?用香火裊繞敬仰千年前的婦人,是悲是喜?烏雀不鳴不啼,仿佛被人聲壓抑。
八百年的晉祠,八百年未曾老去。
我知道許多烏雀的祖先來過,許多先人的枯骨里都植有烏雀的啼聲。多少人拖著虛空的軀殼熱血虔誠,這蒲團(tuán)上的跌盤人也是在尋找著出路的人。
一縷香煙供奉千年混沌,萬物自生自滅。廟堂之高,騷客不生不滅的筆墨在游戲上撒上金粉,時以蛇毒為蜜,曇花為香。
周柏里有梵音,有心為鼓槌,卻無敲擊之意,但烏雀從無摒棄枯塵之心。
祠外,眾生喧嘩,秋菊,正開得如一場虛幻。
如果這是一場淚流滿面的愛情,這瀘沽湖就是我鐘情的女子。
我寧愿相信這如墨的夜色,是你潑撒的原始而狂野的秀發(fā)。白色煙圈裊裊地飄散,一個人獨酌的小酒館,詩情緊了又緊。
如果酒杯里的風(fēng)暴,漩起的不是你清麗的波聲,我就用六字的箴言呼喊你的名字,直到把屬于你的山水喊成無邊無際的憂傷。
歲月的身后,輕柔的風(fēng)把一顆心吹得蕩來漾去,那命中注定的一種相逢,如一滴淚水的晶瑩墜入浩渺的汪洋。
也許該是多少次幸福與憂傷的輪回了,該是多少次針眼里空曠的山巒水影。是誰?面向湖水,任憑詩稿散落一地,而他彈弦的手指,卻充滿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