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博雯
一根平凡普通的細線交織穿梭在衣縫間,也穿起了我們的幸福。
外婆興許是住慣了出門見院的老房子,被父母接過來后極不情愿。她說她聽不見池邊的鴨聲,聽不到樹葉的颯響,圍繞在耳旁的只有那冗雜煩躁的車囂聲。母親忙于自己的工作,回到家后還得扎在廚房里,面對刺鼻的油煙。一陣忙碌后,當一家人都圍坐在桌前,她才得以解下圍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略享這難得的片刻清閑。至于我,剛剛步入高中,開學(xué)不久竟已被忙碌的學(xué)習(xí)折磨得身心俱疲,深刻地意識到“只有去了更好的地方才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差距”這句話有多么可怕?;艁y中,我急追緊趕,卻好像怎么也追不上別人的步伐。
我們都有些累了,各自心中的苦悶將往日的歡樂束縛起來,彼此間的溝通也日漸減少。
這日,外婆在縫衣,母親在擇菜,我在門口躊躇,大家都沉默無言。外婆兩腿夾著衣服下擺,一手拿著衣袖,一手捏著針,緩緩扎針穿過時才猛然發(fā)覺沒有穿線。母親偷偷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外婆緩緩地抽出細線,小心翼翼地用手捻了捻,想穿過微不可見的針眼。外婆的手上下晃動著,細線和銀針也在若即若離間嘲笑著她。外婆只好用嘴抿了抿線,用另一只手將線捻細,更加小心地對準針孔,又是一次擦肩而過。外婆仿佛與這倔強的針線斗累了,失落地垂下了手,癱坐在椅子上。
母親停下手里的活,慢慢走到外婆面前,蹲下身來,沖外婆甜甜地笑著,圓潤的面龐上洋溢著陽光般的神彩,仿佛這幾日的苦悶、繁忙都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媽,我來幫你穿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外婆慈祥的臉上展現(xiàn)出一種年輕人的倔強。母親則一邊含笑蹲坐著,一邊伸手擦去外婆臉上細密的汗珠?!拔抑滥憧梢?,那讓我試一試怎么樣?”
外婆極不情愿地把針線交給母親。母親也是用嘴抿了抿線,然后用手捻了捻,一手拿著針,一手捏著線,緩緩向針眼靠近。母親故意停下,慢慢地抬起頭:“我也沒穿過去?!蓖馄判α?,那笑靨如花般燦爛。
屋里,外婆看母親細細地縫補著。母親專注地低著頭,碎發(fā)散落在耳邊,一根銀針牽引著細線。光與影、針和線、穿與補,將空氣中彌漫的點滴溫馨匯聚成愛,又四散氤氳開來,恢復(fù)了生活原本的模樣。而我心中的苦悶仿佛也隨之煙消云散,原來幸福就像一根根細線,穿過我們彼此之間的隔閡,將親情與溫暖牽引在一起。外婆的倔強、母親的笑臉都如同電影鏡頭般交織在一起,展示出生活中最平常卻最難得的一面。
天空開始變得更加晴朗明凈,映照著斑駁的樹影。一根平凡普通的細線縫補了殘缺的衣,更在交替穿梭中串起我們充滿溫情的每一天。
指導(dǎo)老師:謝鵬娟